可杜曼珠没想到的是,她刚刚应下那公子哥,陆远便抬步往小佛寺走了,连看她一眼都没看,杜曼珠的眼泪憋在了眼眶里,气的好半晌没说出话来,倒是那邀约的公子一头雾水,明明方才还应的那般欢快,怎的这会儿又这般不情愿,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这边一行人往古佛寺里去。
顾初宁也来了佛寺,她抬眼望着四处的殿堂,果然年久失修,看着残破不堪,走了好几个回廊了也没瞧见过几个和尚,果然是有些凄惨。
好在这佛寺乃前朝建筑,多少与本朝的风格不同,而且里面佛堂众多,倒是可以一一观赏。
顾初宁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她回过头去一看,却发现对面那人是陆远,她忽而想起了今早他说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帮我呢。”
顾初宁一想便明白了,定然是方才的伤势严重了,她转身便和宋芷辞别说要去旁的地方看看,然后跟上了陆远。
陆远绕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回廊,越走越偏僻,终于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佛堂,他闪身走了进去。
顾初宁一路跟着陆远,好在周围并没有人看见,她也转身进了小佛堂,然后合上了门扇。
她一进来就看见陆远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再仔细一看,他的额头上都是虚汗,看着便虚弱极了,想来定是忍了许久了。
顾初宁走过去问他:“你方才那般逞强做什么,”她又非陆远,纵然能想通其中一些关窍,但也不能事事皆明白。
小佛堂寂静的很,只有二人,陆远卸下了防备,他粗喘着气道:“这个你暂时别管了,我自有主意。”
顾初宁瞧他这模样其实还能撑一阵子,她好奇道:“你寻我来做什么?”他既然都换上了新衣裳,那自然也有人给他送伤药,他自己一人上药不就可以了,非要她过来做什么。
顾初宁想了又想:“你是怕被人瞧见你上药,叫我去外头守着?”
陆远无奈道:“你身上有没有香粉?”
顾初宁奇道:“香粉?香粉我自然是有的,可你一个男子要香粉做什么?”她今日上了妆,自然要随身带着香粉以便补妆。
陆远忽然闷哼一声,鼻尖上瞬间出了许多汗,看着颇有些严重。
顾初宁连忙过去扶他:“你可还好,先上药再说吧,”说话间她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儿,她忽然明白了过来,陆远身上的血腥味道太过浓重,怕是易被旁人发现,这才要了香粉来遮掩。
陆远叹了口气,方才拉弓实在太过用力,伤口定然撕裂的厉害。
顾初宁又从袖子里拿出了香粉:“这便是我带的香粉,你先上药,上完药以后我再帮你遮掩。”
陆远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解衣上药,他今日特意穿了两身衣裳,也正因着如此那血迹才未透出来,他咬着牙解开衣襟,然后拿出白瓷瓶给自己上药。
顾初宁转过身子等着,时间显得如此缓慢,她甚至能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重,若是没有香粉,他定然会露馅。
陆远好不容易才上完药,身上出了一行汗,他有些坚持不住,然后坐在地上的老旧蒲团上,他过了会儿道:“你过来吧。”
顾初宁蹲在他面前,然后解开香粉盒子的盖子,她怎么觉得他今日使唤她使唤的颇为习惯呢?
陆远闭着眼睛,他都许她一处屋子了,他自然是可以使唤她的。
顾初宁小心翼翼地在陆远的脖颈和脸上扑香粉,他的脸色太过苍白,有些引人注意,正好帮他缓和肤色,然后又在他的衣襟上扑上香粉。
待一切忙完了以后顾初宁又去推开窗扇,散去屋里的血腥味,她道:“你在这儿休息会儿吧,”出去又要伪装,他伤的这样厉害,不如在此休息一下。
陆远点点头:“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二人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是一股极度的宁静。
良久,顾初宁才缓缓道:“咱们也出去吧,时间再长她们就该怀疑了。”
陆远点头,他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可还没等他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间或有些声音:“他们是不是在这里。”
原来是杜曼珠领着一行小娘子过来。
先前杜曼珠为了气陆远,特意应了旁人的邀约,可她练拉弓越练越生气,索性就丢了弓箭,要去佛寺寻陆远。
这佛寺殿堂颇有些多,她一间间的寻过去,却一直没有发下陆远的身影,她心下有些狐疑,又问了在佛寺的小娘子们,可都说只在最开始时见过陆远,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杜曼珠有些丧气,陆远到底去哪了,正在她气闷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济宁侯府的姑娘们,宋芷竟与一个小娘子说话,而她周围没有顾初宁。
杜曼珠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测,那顾初宁与宋芷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时时都在一处,怎么现下竟然分开了。
尤其是,陆远此时也寻不到了,他二人一起失踪太过明显,也由不得杜曼珠怀疑,她越想越觉得对,就顾初宁那个狐媚样子,指不定在背地里怎么勾引男人呢,说不定陆远就被她勾了去了。
杜曼珠想到这里狠狠的跺了跺脚,不会的,陆远那般如高山云巅一般的郎君是不会受了那狐媚子的勾引,杜曼珠安慰自己道。
可她越想越觉得有理,到底还是没忍住,领了一群小娘子一起去寻陆远,由头是想听陆远讲古,众小娘子自然想听陆远讲古,也没多想就跟杜曼珠一起寻了过来。
小佛堂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初宁有些慌张:“怎么办,她们寻到这里来了,你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有除尽呢,再说了,若是叫她们撞见了我们两人一起可要怎么办,”如今她可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她也不愿被人误会。
陆远却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半坐在蒲团上。
顾初宁有些着急,现在她出去就是与她们正对上,那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她思来想去,忽然看见了前面案几上的签筒,她有办法了。
顾初宁拿起签筒,然后走到陆远跟前:“你跪下,咱们装作求签的模样便可了,便不会有人怀疑了。”
陆远心知他失踪了这许久,说不定那人已怀疑他了,而顾初宁这法子甚好,他便依言而行,跪在了蒲团上。
顾初宁把签筒放在陆远手里:“听说这佛寺是前朝的古寺呢,虽然如今有些落魄了,可以前还是挺灵验的,你可有什么想求得,也不只当是做戏,正好求签试试看。”
顾初宁自从上次的无签事件后就对此颇为在意,故而很是认真。
陆远却陷入了沉默,他有什么可求的,他想要的,无非只是她罢了。
顾初宁把签筒塞给陆远,正在此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几在耳边,她一时没拿稳,那签筒微微倾斜,竟然掉出了一根签来,正落在蒲团的前头,背面朝上,签语都被掩藏在了底下,没有看见。
顾初宁见此非常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道:“这签竟算是我帮你求得了,做不得准,做不得准。”
下一瞬,门扇就被推了开来,以杜曼珠为首的小娘子们一齐走了进来,然后齐齐惊呼起来。
消失了的陆远陆公子竟真的和顾初宁在一块,那俩人在一起做什么了,众人开始浮想联翩。
杜曼珠推看门就看见或站或立的顾初宁和陆远,她几乎要气的喷出火来,这二人竟然真的在一起,难道陆远真的被顾初宁勾了去了?
杜曼珠越想越觉得对劲,她使劲瞪着顾初宁,都是这个不要脸的破落户,那身份连给她提鞋都不够的,竟然真的凭着一张狐媚子脸去勾引陆远。
杜曼珠握紧了拳头:“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你们俩个怎么会在一起?”一派兴师问罪的语气。
顾初宁还没回话,陆远却从蒲团上缓缓起身,他缓步转过身来,唇角微勾,竟然带了笑意:“杜小姐,我陆某人和谁在哪儿还轮不到你过问吧,”可那语气是全然的冷漠以及毫不在乎。
这几乎就是将杜曼珠的脸放在地上打了,一旁的小娘子们都为杜曼珠害起臊来,这杜曼珠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人家俩人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真是不要脸。
人们都是最厌烦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你的,却打着喜欢的旗号做许多你不愿意的事情,偏偏他们自己还很感动,杜曼珠正是如此,她种种行为着实叫人厌恶。
杜曼珠一听这话都傻了,往前陆远也总是拒绝她,可也没有似这次直接。
顾初宁见状还是出来解释了下,若是叫旁人误会可就不好了,她笑道:“方才是我信步而来,正巧见陆公子在求签,便默声在他身旁了。”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人家俩人是碰巧走在了一起,再加上来的时候确实瞧见了陆远在求签,更是相信了顾初宁的话,一时间看向杜曼珠的目光越发鄙夷了。
这里的吵嚷自然也惊到了寺庙里旁的人,庆云县主也走了进来。
小小的一间佛堂自然装不下这许多人,这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几乎要占据了一整个佛堂,没有什么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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