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已经焦急的等了一天消息,才等来了林管事。
沈琛很快就想办法把人交给他了,他仍旧擦了把汗告诉卫安:“人已经安置在了咱们自家的药铺里,请了大夫在看……”他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卫安的脸色,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只是七小姐,得告诉您一声,这孩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卫安就噌的立了起来,反身看着卫老太太:“祖母,我要出去一趟……”
卫老太太并不意外,见卫安脸色发白,立即让花嬷嬷去收拾出几根有年头的好参,又握住卫安的手:“尽人事,听天命。不管怎么样,问心无愧就是了……”
经历过死亡的人原本该对死亡看的很透彻的,至少也应当要比卫老太太更透彻些,可卫安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抿着唇朝卫老太太点头,轻车简从的去了药铺。
她到的时候,大夫正丛里头出来,一面摇头一面抬着药箱:“伤寒倒是可治,可拖得太久了,人又水米不进…我没有旁的法子了……”
林管事见卫安脸色难看,连忙拦住那老大夫:“连您都没法子了吗?您可是老大夫了…”
大夫叹息摇头:“是暑热入体引起的伤寒,脉搏缓而弱,又高热不退,已经试了许多种法子,高热却总退不下来…”
时下伤寒难治,多有因为伤寒症而死的,林管事有些为难的去看卫安。
卫安已经掀起帘子进了内屋。
床上躺着的少年眉毛极粗极浓,长得并没有其他谢家的人那样英俊出彩,反而显现出几分憨厚来。
听义兄说,他很爱吃甜食,因此是很胖的。
可是现在卫安看见的却只是一个瘦的有些过分小小少年-----才短短时日,他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难怪义兄查问了一月以后再找,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了……
卫安伸手探一探他的额温,只觉得烫的惊人,连忙让人去打水来,先拿湿手帕敷着,又立即让人去找更好的大夫来。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谢良清病的神志不清,呜呜咽咽的哭,却还是知道哭着喊娘,喊哥哥。
林管事还没见卫安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半刻也不敢耽误,立即让人去请济世堂有名的大夫过来,一面又安慰卫安:“七小姐也别太伤心,总有法子的……”
话音未落,因为老太太不放心而叫跟出来的青鱼就欢天喜地的掀了帘子进来:“七小姐,小镇国领着个大夫来了……”
卫安还在晃神,沈琛已经领着一个蓄着一把胡子的清瘦老人进来了,看见卫安就道:“太医院的孔供奉,你认识吧?这是你三伯母的父亲。”
卫安当然知道,三夫人家之所以能跟孔氏连宗,就是因为三夫人祖上靠着一副膏药救了当时孔氏的族长。
她欣喜的立起来,连忙跟孔供奉见礼。
孔供奉摆一摆手,先伸手替谢良清把脉,又掀了谢良清的眼皮反复的看,好一会儿,才道:“我先开服药……”
没有直接跟之前那个大夫一样,就说没救了,卫安松了口气,又紧跟着朝他福了福:“劳烦您……”
孔供奉年纪大,医术也好,又因为是沈琛亲自拉过来的,看着卫安就更加慈和了一些:“不碍事,都是本分。”
沈琛抱着臂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又把目光挪到孔供奉身上:“孔供奉尽管治,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就是。”
孔供奉忙道:“这是自然的…二位都尽管放心……”
沈琛就看了卫安一眼,他见卫安的次数并不算多,可总觉得每一次见卫安好像都不一样,这姑娘总做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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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阴谋
孔供奉治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卫安见谢良清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动静,收到沈琛投过来的目光,转身又往隔间走。
沈琛坐在她对面,先问她:“你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救一个小孩儿?”
卫安看着可不像是善男信女。
卫安抬了抬眼皮,先谢他请孔供奉的事,不管怎么说,以她的身份,就算是能请来孔供奉,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沈琛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想了想就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你既然这样看重,总有你的用处,顺手帮一帮你罢了。”他看着卫安的脸色:“我也有话想问你,希望你看在我待你也算得上一个诚字的份上,能解一解我的疑惑。”
卫安偏了头放了茶盏:“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通州?还是问我为什么要救这个孩子?”
沈琛看着她摇头:“都不是,就想问问,你那个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说来说去,沈琛还是想不明白郑王究竟怎么能跟卫家扯得上关系。
如果硬要说关系,也是有的,那就是郑王的王妃是明鱼幼,也是卫老太太的亲侄女,可是明鱼幼死了,为什么死的天下人都知道。
郑王薄情寡义,为了明家出事就抛弃了妻子,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卫老太太更是恨郑王入骨,这么多年以来和郑王形同陌路。
可是这一次,卫家竟然却有个丫头逃跑要去见郑王,这就显得有些太奇怪了。
而且郑王对卫七,也的确有些关心的过分了。
卫安略笑笑就看着他:“说起来,我也真想问你这个问题。为什么她会碰上林三少,而且被林三少给带走了”
她垂着头把玩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只绞丝玉镯,轻声道:“前天晚上我曾见过林三少,原本想问他清荷的事,最后却忘了。”
因为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自然就没能想的起来。
沈琛有些诧异的抬了抬眉毛:“你不知道?那个丫头已经被送给郑王了啊。”
卫安凝眉,手里的动作停下来:“郑王?”
她才问完,外头林管事兴高采烈的声音就已经隔着帘子传了进来:“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烧总算是退了!”
卫安心里一松,连忙掀帘子出门,果然看见孔供奉已经站了起来:“烧已经退了,先给他慢慢喂些米粥,多给他喝热水我明天再过来。”
卫安扑到床前,伸手去摸谢良清的额头,果然发觉谢良清的温度降下来不少,连忙起身道谢。
卫七还真是对这个小孩子出乎意料的好啊,沈琛若有所思,总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一个谜,浑身上下都笼罩着迷雾,让人看不清楚底细。
卫安自己却没这个自觉,等孔供奉出去了,连忙转身去看谢良清。
谢良清是个小胖子,哪怕最近饿瘦了,可是面上看上去还是有微胖的憨厚,眼睛睁开一条缝,小狗一样的蜷缩在床上,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
卫安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低声喊他:“阿清”
义兄曾经说,在家里,他们向来都是这么称呼谢良清的。
谢良清眼珠子动了动,好像有了些反应。
卫安就欣喜的笑起来,幸好老天还算是眷顾她的,她并没有找错人,先前一直还有的隐忧消散,孔供奉又说只要好好养着有希望痊愈,她就放松下来,吩咐林管事让前头的伙计熬药煮粥。
素萍等人忙的脚不沾地,沈琛很是疑惑,不明白卫安究竟图的是什么。
卫安却在安顿好了谢良清之后,转头吩咐林管事:“若是最近有人来打听这个孩子,你就如实说是在我们这里。”
义兄上一世为了弟弟几乎跑遍了京城通州和河北,这一世她虽然不想让他那么辛苦,可的确是没有更多的理由再去主动找谢家了。
否则的话,以义兄的心性,恐怕就要觉得她是别有所图了。
林管事有些发懵:“那让人把他带走吗?”
卫安就摇头:“若是要带走,你就先让他报名号,若是信谢,你就说这人是我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谢家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的。”
卫安总要强调谢这个姓氏,沈琛一只手拿着扇子扇风,一面问:“不会是荆西谢氏的人吧?”
如果真是,那卫安这么殷勤,就极正常了。
卫安懒得管他,自然也就当他问的问题不存在,几步跟他又进了里间,问他:“你那边如果没有头绪的话,想不想听一听我们这边的进展。”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沈琛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于公于私,她都要还他一个人情的。
沈琛还想问郑王的事,可是看着卫安刚才听说清荷去了郑王府里以后的表现,又闭了嘴,顺着卫安的话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卫安笑了笑,低声跟他说:“我们查到杨家跟当年方正荣私藏我大姐姐的手帕有关。”
一句话就已经让沈琛联想到了很多事情,他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卫安接着说下去。
卫安于是就说:“还有,平阳侯府曾经跟怀仁伯府一起开矿,后来事发,怀仁伯府倒了霉,朱家却并没事,帮忙的是杨怀。可是杨怀却并未暴富,这银子大约是流进了曹家的口袋。”
这里头的关系可就真的复杂的有些惊人了啊,沈琛之前查的方向并没有放在京城,斟酌了一会儿才告诉卫安:“我们查到,当年的云贵总督是江明德,是他告发的明家,当年跟我父亲一起去平叛的也是他可是他在前几年就已经病死了,族中子弟并不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