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安逸臣开口,黎礼就很不赞同的放下了筷子,不悦的看着李爷:“他们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了吗,他们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几天!”
她收容了这些伤员,都是无家可归家中仅有他们一人的。
李爷尴尬的摸了摸鼻头,为自己喊冤:“他们非要见将军和夫人,我拦也拦不住啊。”
想他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揪着小辫子教训,他不就是几天前糊涂了那么一次吗,记恨到现在也忒小气了。
眼见一把年纪的李爷被黎礼的一句话说的极为尴尬,安逸臣轻咳一声,喊到:“黎礼。”
被他喊了一声的黎礼十分无辜的抬起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干嘛叫我,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她也很气好不好,那些人的命都是她费尽心思才让人救回来的,可现在,就是因为安逸臣回来了,那些家伙就不要命的想要上来拜见。
无缘无故被怼回来的安逸臣闭上了嘴,一旁的陈爷连忙低下头,掩饰了嘴角那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原来将军和夫人私底下相处的模式是这样的,外人都惧怕将军的冷脸,可夫人好像不止不怕,还有胆子在老虎身上拔毛。
实在是女中豪杰。
安逸臣好声好气的捏了捏黎礼的脸,劝说道:“既然那些人已经过来了,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吧。”
生闷气的黎礼并没发现,一向不喜欢跟她商量事情的安逸臣,竟然是一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在与她说话。
一想到外面的人拖着病体都要在院子里等他们见一面,黎礼心也软了,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
可等走出去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仍旧很臭,像是谁欠了她银子一样。
又见那些人看到安逸臣之后痛哭流涕的口中喊着将军,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啊喂喂,她可没有虐待这些人啊,就差把他们像祖宗一样供起来了。千万不要把她在安逸臣的心中的形象给抹黑了,不然她能咬死这些人。
“将军,属下有幸留命能再见你一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夫人倾囊相助,全力相救。”
黎礼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疼,可脸上还要生生的憋出一个笑,那笑容不能随便,里面要带着淡淡的礼貌,淡淡的尊重。
语气不能太过热络,也不能太过冷淡,她道:“与我没多大关系,是壹字号的大夫们尽心竭力的结果,我只是为你们提供了一个住所而已。”
她并不喜欢这种场面,所以毫不犹豫的将功劳推到了那些大夫身上,反正也没人知道她才是壹字号幕后的老板。
有人道:“夫人谦虚,谁都知道这一个月以来是夫人发动了蔚州城中的救援事情,也是夫人带动变卖嫁妆,供给军需,才给了前线大军喘气的余地。”
听见嫁妆两个字,黎礼才惊觉,她在变卖嫁妆之前并没有与安逸臣商量。
遭了!
被这小子无意之中给抖出来了。
刚刚黎礼脑袋是假疼,现在是真的在一抽一抽的发疼。
果不其然,听了那小子说的话之后,安逸臣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盯着黎礼,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变卖嫁妆?那得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个举动啊。
不得不说,既想起那一件事情之后,安逸臣的心情又狠狠的复杂了一遍。
她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现在有些不能理解,上辈子的他为什么要对她成见如此之深,直到她死去之后才能发觉她的好。
眼见将军和夫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陈爷心里一抖,连忙散了这一群人,不让他们继续呆在这儿,嘴里权道:“将军也刚从城防处回来,咱得给将军一些时间休整,你们且就先回去吧。”
回来放桌子上,那些原本十分合黎礼口味的清淡饭在此时仿佛寡淡了很多,怎么吃都不得劲儿。
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安逸臣的表情,却见他脸上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还是准备主动坦白。
“我在变卖嫁妆之前跟母亲说过了的,她回我的信上说的同意,而且还顺便给我捎来了很多好东西。”
她眨巴眨巴着眼,一副有恃无恐的盯着安逸臣臣。
看吧,又不是她擅自做出那个决定的,她可是问了家中的老大。
安逸臣哭笑不得的望着她,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他是害怕自己在事后责怪她,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将母亲拉出来当挡箭牌。
“那是你的嫁妆,既然是你的,要怎么处理都在于你,只是,你将那些东西都卖完了,日后你吃什么?”
黎礼疑惑:“难道大哥哥你日后还能短了我一口吃的?”
安逸臣细细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笑了:“那倒不会,我没有小气到那种地步。”
黎礼也跟着笑:“这不就结了,就算我没有嫁妆,大哥哥你也不会饿着我的,而且那嫁妆……本来就是府中的。”
瞧着她偷着乐的样子,安逸臣摇了摇头,不明白她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不过也大慨理解了她的意思。
虽然没有经过他同意卖了嫁妆或许会委屈到她,可至少,她自己不觉得委屈,以后的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委屈。
所以有没有嫁妆,在他眼中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092僧人
晚上整理东西的时候,你得从安逸臣的衣服里找到了个荷包,那个荷包还很眼熟。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没有听到脚步声,才大着胆子将那荷包拆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平安符,那是三年之前他参军,她送给他的。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不动声色的保存到的时候,她以为这东西早就不知道掉哪儿了。
还有玉虎。
她总共就送了他两样东西,两样东西都被他保存了起来。
这种心意被别人重视的感觉真不错。
脚步声有节奏从窗外传来,黎礼一听便知道是他回来了,将平安符放回荷包,然后放在他原本的衣服之中,做出一副绝对没有碰的样子。
可是她不知道,安逸臣推开门的瞬间,看见的就是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瞧了瞧放在一旁的衣服,他眸光渐渐幽深,似是知道为何她会如此。
黎礼望着他,扬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哥哥,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安逸臣瞥了她一眼:“差不多了。”
他走过去,若无其事的将荷包拿出来,重新挂在自己腰间,动作熟练的仿佛做了千万遍。
黎礼眨巴着眼,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奇怪的感觉却从来没有消失。
安逸臣什么时候会在意别人送的礼物了?
要知道,府中那么多,都是别人曾送给他或是准备送给他的东西,但也没见他对哪一种青眼有加。
但是这一次……
不怪她想太多,实在是因为,这人的脾气本来就很奇怪。
其实她是不是可以自恋一下,至少在这男人的心里面,她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将她送给他的东西贴身携带这么多年。
第二天一早,黎礼醒来时,旁边早已没了那个人,伸手一摸床旁也是一片冷意。
她打了个哈欠,看来那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黎宁无所事事的坐在外间嗑瓜子,见里面的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才对着她好一阵挤眉弄眼,打趣道:“呦呵,我说大侄女,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有点不像话啊,幸好你上面暂时没有婆婆需要伺候。”
黎礼不雅的到了个白眼,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白粥和咸菜,她吃了几口就不耐烦的放在一边:“姑姑你有什么事直说吧,你在旁边盯着我,我喝粥都噎的慌。”
她这姑姑,永远都是神龙见尾不见首,除非有事,否则在这将军府中永远也别想看见她的身影。
就连黎礼也不知道自家姑姑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是因为出来蔚州,蔚州的许多新奇玩意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吧。
黎宁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终于发觉你姑姑有事了,我还以为你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那小子身上。”
在蔚州忙了一个月,她心疼这小姑娘一个月废寝忘食不休不眠的救人,只为减少那小子的后顾之忧,那憔悴的小模样就连她都心疼。
结果那小子回来之后呢,至今为止,她也没看到那小子有什么表示,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心里极是不爽,也只有她这个大侄女看得开,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别酸。”黎礼皱眉,幽幽的盯着黎宁:“你真要那么说,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要多上好几倍,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多注意一点怎么了?”
瞧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黎宁气的直翻白眼,只觉得这小姑娘习惯了胳膊肘向外拐,帮外不帮亲。
想了一下,和已经成了亲的大侄女纠结这个问题丝毫没有意义,黎宁终于放下手上的瓜子,正色道:“壹字号的掌柜要见你,请你抽空去一趟城中的主店壹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