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拍了拍两人肩头道,
“眼看着这雪越下越大,路上不好走,我倒怕你们困路上,耽误了!”
兄弟两人在京城有生意要看顾,因而只得轮流着返乡,今儿这一年是老大方乾回去,方坤留守京城,方侯爷怜他一人过节孤单,便早早叫了他进府来。
方坤又问他们兄弟一路行来可是好走,打尖住店可是方便?
两人都一一答了,方慕铮在一旁瞧着笑道,
“老二凭地细心,从头到脚都要问候一番,人已囫囵个儿到地头了,左右没有冻着饿着,打人有力气倒成了!”
说罢过来揽了方魁的肩头就将人往里带,
“听说你刚得了一个小子?”
方魁笑道,
“正是,我走时刚满了百天……”
“我前头送过去的礼收到了么,里头有一个翡翠的小马,是我托人从蛮州那边弄过来,那里穷山恶水却是专出好料,你瞧了没有?”
方魁笑道,
“你那小马素素很是喜欢,用自家的一个玉蝉给他弟弟换了去……”
方慕铮笑道,
“好丫头,是个识货的,等开了年把他们带到京城来玩儿,叔祖这处好玩意儿多的是!”
方魁笑道,
“前头我走时便应承了孩子,开了年要带她来京城,不过她若是来了,你那些东西只怕是保不住了!”
那丫头年纪小小,眼神却是贼利索,但凡东西在她面前一过,便能知晓好赖,也不知这本事是从何处学来的!
方慕铮笑道,
“你让她来,叔祖这处别的没有,就是好东西多!”
方坤和方炀在后头跟着,四人说说笑笑进来拜见方侯爷,侯爷方誉年过五旬,除去头发有些花白,却仍是背挺腰直,精气神并不输壮年。
他端坐在那处看两兄弟过来拜倒在地,
“侄孙方炀、方魁拜见叔祖!”
方誉笑着点了点头,在上头大马金刀一挥手,
“坐!”
兄弟二人坐到下首,方慕铮与方坤陪坐到了另一边,旁边有仆人奉上茶水,方侯爷笑眯眯问了两兄弟一路上可好走,又问方崇岳几兄弟可是安好,家中长辈如何,家中子弟可是争气,又问家里儿女可是乖巧,是否进学了,这般好一番闲话家长。
兄弟二人都是一一作答,方侯爷抚着胡子点了点头,指了方慕铮道,
“家里人都忙,只你们小叔叔是个闲人,正是寻不到痒挠的时候,你们有事直管寻他去!”
方慕铮忙应下道,
“爹,您放心,儿子定当好好款待两位侄儿的!”
方侯爷点了点头,目光在方魁身上一转,学武之人最是敏锐,忙抬头回望,方侯爷冲他点了点头,
“你们一路劳累先下去好好歇息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第十五章 乱事起
方侯爷说罢便让他们下去了,方慕铮笑着带了两兄弟到揽星湖去,
“我特意让人打扫了湖边上的院子,小时你们便住在这处还记得么?”
方炀与方魁到了院子一瞧,见小楼依旧,树影婆娑,院子里那口大水缸上头盖了一层薄冰,
方魁不由笑道,
“小时这处也有一个大小缸,有一回被你打破了,那水涌出来害得我们几个都打湿了衣裳!”
方慕铮闻言瞪眼气道,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那一脚,我会把脑袋往缸上撞么,到如今我那头顶上都还有一个印呢!”
方炀笑道,
“这事儿可不能管老六,他与三哥正在比划谁让你不知死活的窜进了场子里!”
“那是我么!是我么!我是被老二推的!”
方慕铮瞪了方坤一眼,方坤清咳一声笑道,
“这事儿可不能怪我,是大叔叔推的我,我才撞到小叔叔你的……”
小时候的事儿如今算来便是一笔糊涂账,那里还说的清!
总之众人都没吃亏,只有方慕铮这学艺不精,躲闪不及之人吃了闷亏,头上那疤痕却已是顶了二十年了,
方慕铮气道,
“这也亏得是我命大脑袋硬,若是不然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方慕铮的脑袋也确实硬,撞到了大水缸上,生生撞破了一个洞出来,那**边缘划破了脑袋,鲜血立时流了满脸,当时可把一院子的人都吓傻了!
那时老夫人还在世,还惊动了她老人家急忙忙过来,一众小子都吓着了,全数跪到了院子当中。
老夫人心地最仁慈,见不过孩子们受苦,便让身边的丫头一个个来哄他们起身,众人却是不肯,直到大夫来瞧过说方慕铮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之伤,几个小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人在这院子里瞧着熟悉的景物,想起小时胡闹的日子,倒真如在昨日一般,方魁笑道,
“也不知我们弟兄几个,几时才能全聚到一起!”
现如今都是成家立业之人,走南闯北,江湖奔波,便是他与五哥,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一年到头也不过年节上能见一面,今儿他又到了京城,若是不赶急些只怕今年都见不上了!
方慕铮闻言笑道,
“这有何难,赶明儿我亲自修书把兄弟们都一一叫过来,到京城我们聚一聚就是!”
众人又在这处说笑了半晌,方慕铮与方坤这才告辞离去,方炀与方魁也是累了,便各自选了东西两厢房,推了门进去,里头下人早已打点好床铺被褥。
方魁也是累了,也顾不得未曾换洗,便扑上床倒头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半夜时分,方魁睡梦之中忽有所觉,猛然睁开了眼,翻身坐了起来。
外头有人!
原来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立时回复了清醒,无声下了地,将放在床头的刀拿了起来,到了后窗处轻轻一推窗户,人已自缝隙之中无声滑到了外头。
此时外头雪茫茫一片,天上正有月光笼罩,下头一片映照,拿眼一瞧四处一片通明,方魁将身子隐在了屋檐下的阴影之处,悄然转过拐角。
却见一人静静立在廊上,正负手仰望着天上的明月。他一出来,那人便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道,
“怪不得崇岳写信说,你是方家这一辈武艺最出众之人,我一进院子你便知晓了,倒是个警觉的!”
立在院中的是何人?
便是方侯爷了!
方魁自阴影处现出身形,很有些疑惑,
“叔祖,为何半夜到此?”
方侯爷叹了一口气,
“崇岳,让你来可有告诉过你所为何事?”
方魁应道,
“师父只是让侄孙来取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
方侯爷点了点头,
“确是十分重要,重要到便是这家里的兄弟你也不能让他们知晓……”
方魁神情一凛点头应道,
“叔祖放心!”
方侯爷冲他招了招手,一手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交到他手上,
“这东西十分重要,你不可遗失!”
方魁一愣接过来只觉手中盒子异常的沉重,方侯爷叹了一口气道,
“本以为这一样东西,会世世代代沉寂下去,却是没想到不过百年就有再用到的一天……”
眼看着方魁将他塞入怀中贴身放好,过来一步伸手拍了拍他胸口处,
“这几日你应如何便如何,不可露出马脚来!”
“是!”
方侯爷忽然压低了声音,传一缕几不可闻的声音到了方魁耳中,
“若事机不对,扔了这盒子!”
“……是”
“我自有安排,去吧!”
方魁左右瞧了瞧,一言不发转身又自窗户回到了自己屋里。
方侯爷负手立在那处,瞧着月亮冷冷哼一声,
如今的方府只怕已是密布了她的人,也是他疏忽大意早些年在外征战,妻子又是不知世事的性子,被人安插了人手在府里都不知。
她也真可算得上是处心积虑,手段高明了!
这么些年来府里也不知进了多少人,现在想拔也拔不干净了,反而还要打草惊蛇,索性便让她这么得意着,终归皇上已回过味儿来了,只是不知还来得及不!
哼!以为这府里安插了人手我便将东西送不出去了么?
现下便给你来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看你如何应对!
想到这处,又想起身处宫中的女儿,
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方侯爷又叹了一口气,抬腿脚尖在廊下青石面上一点,人已如夜枭一般飞到了墙根下头,探手借力便翻身出了墙,身形隐入了黑幕之中。
再说那方魁回到房中,仍旧回到床上,放松了姿态,双眼紧闭做酣睡状,便是那悠长平稳的呼吸也与前头一般无二。
只是他隐在被中的一只手,却是轻轻的摩挲着怀中的小盒子,这盒子通体浑然,无盖无体,无锁无眼,也不知怎么打开。
方魁知晓这盒子应是叫着做天衣盒,是那有名的异人巧手孙所做,这巧手孙乃是太祖时的人物,早年跟着太祖打天下也曾是出了力的,他师传百手门,专会做机关消息,据说太祖帝陵里面的机关便是由他设计。
这种盒子叫天衣盒,取得就是无缝无锁无眼之意,乃是巧手孙亲自设计制作,一共做有一十二个,其中六个留在了皇宫大内,六个却是给了师门徒子徒孙,后来散流民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