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有心想弄明白,手心却热到烫了起来,他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见她眼中不乏戒备,韩烺心头像被火星灼到一般,痒中带着细微的灼痛。
韩烺觉得自己的从身体到神魂都有些不受控,这样的感觉让他惊诧,他想寻根问底,眼前却越发迷雾重重了。
只是这感觉委实让他心惊,他不敢再抱着她悠悠前行,脚下加了速,两步迈到了床前,俯身将裴真放了下来。
动作明显加快,好似裴真果真烫了他一样,引得裴真皱了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的是他,慌忙着急将她扔下的也是他。
小豆子怎么了?
裴真探问地看过去,却是把向来不愿把内心暴露人前的韩烺,看得发了慌,“夫人先歇息,我去喝杯茶来。”
慌忙去了,灌了两杯半温的茶水,他才平复下从掌心到全身的躁动不适的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抹身影,呼出一口浊气。
不能急,不能急。
......
晚间仍旧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小榻。裴真只问了几句他可还头疼的话以表关心,韩烺思绪有些乱,便道是还有些,一晚上都在出神。
好几次裴真都发现他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探问地看过去,他又收回了目光,沉思着不说话。她也不敢问,直到躺在床上放下帷幔,还感觉他的目光好似透过帷幔穿了进来。
小豆子到底是怎么了呢?裴真猜不出来。
翌日一早,韩烺早早地起了身。裴真见他眼下泛青,想起自己半夜醒来的一次,他好像还没睡着,翻身了数次。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榻上在烙饼。
吃早饭的时候,韩烺同她道今日要出门一趟,“有个差事要进宫一趟,今儿不能同夫人论剑了。夫人安心在家休歇,有什么不适便让黄谅寻我。”
裴真不意外,昨儿下晌已经有锦衣卫来人传话了,若是不然,他怎能顶着“头疼”离开正房呢?
裴真不知道他头疼是真是假,总归真真假假,她都得顺着他来。今日韩烺不在,她正好可以安排一番跟随她的冷名楼众人和唐家人,切不要再出了昨日未英自作主张的事。
她应下得顺溜,韩烺见她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好似乐见其成,不由地又添了一句,“我下晌便回来。”
这次,她听了只点了点头,没有了他说要走时的松快,像在思索什么。
韩烺暗想,她难道不愿同他一处?
这么一想,心像被人扭了个麻花,就没半点舒坦的地方。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狂妄的小子魏央,心下更不得劲。
临行前,他换了一身大红色飞鱼服,腰间配了绣春刀,通身气派地站在裴真面前。
裴真乍一瞧见,眼睛一亮。韩烺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光亮,心中的扭曲一缓,笑眯了眼睛问,“今日进宫,得穿正经些,夫人看着可还好?”
“甚好!”裴真还没见过这么鲜亮的锦衣卫指挥使,这大红色的飞鱼服将韩烺整个人衬得似红宝石一般。她上下打量了半天,“夫君着红,真真耀眼。”
这句夸赞堪比汤山行宫的温泉,立时把韩烺这颗拧巴的心泡软了去,他高兴起来,凑近裴真身侧,嗅到了属于她的清香,心头一跳,“夫人等我回来!”
☆、第27章 她的画像
新婚的锦衣卫指挥使神采奕奕地扬鞭打马,惹得满京城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又要抓人为乐,不经意引起了一阵竞相猜测不说,只说韩烺昨日得了宫里的消息,说是太后要廷杖云恭大长公主的长孙,以正视听,这便唤了他亲自入宫。
云恭大长公主的长孙秦游显心思扭曲,为了秦家封侯,害得太后亲侄儿深陷冰窟差点丢命,后来又屡次陷害瑞平侯,终于被瑞平侯识破,绳之以法。
云恭大长公主脱簪请罪,皇上念及情分未将秦游显处死,只将大长公主并秦家一并贬为庶人。皇上倒是抬手放过,可太后娘娘却心气难平,她亲亲侄儿至今还卧病在床,她岂能轻易放走秦游显?这便寻了由头廷杖。
秦游显到底曾是朝中大臣,这等廷杖,司礼监掌印太监和锦衣卫指挥使均要在场,韩烺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自然推脱不得。
受了打击,又受了酷刑,那本就奄奄一息的秦游显,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朝恩的示意眼神之下,无命可活,留了一口气被拉了出去。
韩烺见怪不怪,司礼监的人自然以皇家主子心情为大。
走的时候,王朝恩过来同他说话,“韩大人新婚,特特跑这一趟,也是辛苦。夫人如何了?之前听小贵子说,好多了?”
他客气,韩烺也不托大,“好些了,还得慢慢养着。”
“哎呦呦,这么说韩大人同夫人果真八字极相旺!这下可好了,皇上并咱们都为大人高兴!”
王朝恩能当上司礼监的掌印这内侍里的头一把交椅,没有两把刷子不可能。他之下巴结过来的干儿子干孙子无数,他对韩烺客气,韩烺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韩烺嘴上应两句无关紧要的说辞,心里暗想着没什么事便要回家,家里有个隐患在,他昨儿琢磨了,得亲自看着才好。
只是越是想走,越是走不脱,小贵子不知从那跑了出来,“韩大人,祖宗,”他气喘吁吁:“皇上请大人过去叙话呢!”
“那快去!”王朝恩满面带笑,“我就知道皇上记挂着大人!”
韩烺没了法子,辞了王朝恩,随着小贵子去了。
御书房里清清凉凉,皇上自从信了道,便不爱太过违逆自然之事,乍暖还寒的天也不在意。这会儿韩烺撩帘而入,门外的风随即而入,书房平添几分凉意。
叩头请安,皇上叫了他起身,“上前来,朕瞧瞧娶了媳妇,人坏了没有?”
一身明黄色素面长袄的皇帝笑呵呵的,伸手点了韩烺一下,颇为亲近,“闹了好些年不娶媳妇,这会娶了,朕就问你,受着委屈了没?”
韩烺低着头不抬,闻言两边摆动脑袋。
“哼!不说话?没脸张嘴了?”皇上佯怒。
韩烺仍是不说话,就只摇头,像个拨浪鼓,不快不慢地晃着。龙椅前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厚皮脸的!也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皇上两步走到他脸前,“你自己说,为着个婚事,你爹同你闹了朕多少日子!让你自己娶还不情不愿,这下好了,总算是老实了,被新媳妇收拾服帖了!”
手指点到了韩烺头上,“心满意足了,老老实实地给朕当差去!别再没得和你爹闹,闹到朕这里来!”
韩烺仍是不吱声,皇上岂能看不出来,他没半点同归命侯缓和关系的意思,于是重重一哼,冲他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不许再闹,回家去吧!”
皇上发了话,韩烺叩头告退,退出了御书房。
小贵子早在旁边等着了,满脸堆笑道:“皇上骂了大人一顿,可算出了气了!昨儿就念叨着了!大人可别恼,皇上疼您呢!”
能得皇上挂念、笑骂,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韩烺自然不会恼,却也不会向皇上劝说那般,同他爹父慈子孝,一来他不乐意,二来他身有劣迹,皇上不见得不赞成。
同小贵子问了几句宫里的事,韩烺便绕回了锦衣卫。
回了自己的地盘,他总算是浑身松快,进了卫所大院,伸了个大懒腰,一眼便被周颐瞧见了。
“呦!咱们指挥使大人舍得回来了?!”他上了前来,一眼看到韩烺眼底,“咦?大人怎地眼下发青了?莫不是昨儿夜里……累着了?!”
周颐说着嘿嘿笑了起来,韩烺一脚踹了过去,周颐早就料到,闪到了一旁,“大人这是羞了?啧,稀罕景!”
韩烺哪里容他打趣,笑着反打量了他,上下看得周颐后颈发凉,才道,“周大人倒是成亲三载,怎么不见哪一日眼下发青?我好像记得周大人儿时爬树,那处受过伤?”
周颐一下被呛住,使劲咳了一声,回头瞧了一眼周遭没人听见,赶忙上前求饶,“好大人,这是哪跟哪的事啊,你就扯一块?!求大人别瞎扯,咱们还是好兄弟!”
韩烺斜瞥他一眼,“哪个跟你是好兄弟?去把你的大红袍给本指挥沏来,本指挥嘴里不得闲,自然懒得废话!”
周颐肉疼心疼,“那可是九龙窠岩壁的茶,我都没舍得喝一回!”
大红袍是稀罕物,九龙窠岩壁上的大红袍更是有市无价,周颐当宝贝似得藏着,不想今朝被韩烺截了胡。韩烺听他舍不得,哼哼笑出了声,“舍不得是吧?那成,把所里的兄弟们都叫来,本指挥再忙,也得跟他们好生说说咱们周镇抚使儿时的事!”
周颐恨得不行,又无计可施,“行了行了,我拿还不成吗?!”
他使了校尉去拿,恨恨嘀咕,“别让我抓着你把柄!”
韩烺混不在意,“本指挥英明一世,从不糊涂一时!”
周颐撇嘴不已,两人进屋落座,校尉很快上了茶来,周颐心疼地细细品了半晌,才收了玩笑模样,同韩烺说起近几日的事来。
“大人可别恼,我下边的人手把京城掉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搜着那女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