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一张俊脸,一下垮成了丑脸。
哑巧没看到,只是她心里也不得劲。
周颐这是做什么呢?他不是已有妻室了吗?还是他表姐冯瑰,小的时候,常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后来冯家被问罪,满门抄斩,他一天之内娶了冯瑰进门,才让冯瑰避了这场祸事。
怎么现在,娶了冯瑰在身边,却要同旁人说些不清不楚的话?
哑巧咬了咬唇,冷下心来。
周颐于冯瑰如何,和她一点子关系都没有,她只要知道周颐是冯瑰的夫君,是冯家的女婿,也就够她对他敬而远之了!再也不想从前还小的时候,那点对他的心思了!
哑巧想到此处,又是一顿,清秀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他是冯家的女婿,冯瑰的夫君......倒是......
他刚才说,要她尽管找他帮忙的!
哑巧的心完全冷下来,她转过身,向外走去。
周颐还站在马厩下发呆,马粪的臭味并没有将他熏醒神,他怔怔地,知道眼前有人影掠过。
他定睛看去,竟是哑巧回来了!
哑巧手里拿了两块茶点。周颐瞪大眼睛,那茶点递到了他眼前。
“给我的?”
周颐吃惊,见她笑着点头,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
......
哑巧进京投奔回了四角胡同的韩指挥使夫妇,梅花胡同韩家那边,也惦记起了这夫妇两个。
“你果真见着了?”汪氏倚在贵妃榻上,问儿媳史氏。
“是啊,娘。三爷带着她往云德大长公主那瑞景楼吃饭。瑞景楼来往的都是贵人,三爷同人打招呼时,她跟在一旁,我瞧见了,那身形是绝没错的。眉眼似是有些不一样了,这却不要紧,只看那精气神,怕是病好了完全!而且不是说前些日华国公家的满月宴,她也去了吗?身子是真的好了!”
史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汪氏倚着靠枕沉吟。
“娘?她身子好了,三爷又正当年的,咱们就别想静宣过继的事了!我真是怕了三爷,我弟弟到现在,都下不来床!”
说着,见汪氏不接话,急起来,“娘,您想想沛织,她没了孩子,赶明还能要一个,若是我弟也没了,沛织就要守寡了呀!三爷这次还没有下杀手,咱们再惹他一次,他还不得将咱们刮了?!娘,可别再打他的注意......”
话没说完,被汪氏一巴掌打到了脸上。
“你个丧门星!你懂什么?!要不是你弟手脚总不干净,老三就是想找他的晦气,也找不着啊!我真是瞎了眼,跟你们史家扯上!还将沛织嫁了过去!”
汪氏面露凶狠。
自从汪沛织掉了孩子,汪家便不肯再和汪氏来往了,汪氏也觉得对不住汪家,心里不好过的紧,尤其折了一家子陪房,左膀右臂断了一半,心头嚯嚯地流血。
越是这样,她越要将爵位拿到手!
等到韩烺坐了归宁侯侯爷,他们这些宗族亲戚,不更是由他拿捏?!
到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么静宣成了侯爷,他们一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么便是被韩烺踩在脚下,几辈子别想翻身!
汪氏要选路,要为韩家大房几代人选路!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他一个小小的韩三!”
汪氏目光一紧穿过重重窗户院墙,穿到了韩烺身后。史氏被婆婆的大志向说得又羞愧又激动。
“娘,那咱怎么办?怎么才能把他从爵位上拉下来?我看侯爷疼他的紧啊!”
汪氏哼了一声,“侯爷不肯废了他这个世子,那就让他自己走!让他父子二人断了这父子关系,不就万事顺遂了?”
“断父子关系?不、不可能吧!”史氏吓到了,朝臣们哪个不比着宣扬孝顺的名声,韩烺同侯府闹翻一紧很难看了,断绝父子关系,他这锦衣卫指挥使也别做了!便是皇上不说,御史也把他参死了!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
汪氏目光坚定,史氏心脏砰砰跳,“那、那怎么办?”
这一次,汪氏没立刻回复,史氏知道她开始想法子了,自己这个婆婆,四体不勤,脑子却顶三个人的!
果然,史氏见她表情和缓起来,听她道:“方家走了吗?侯爷是不是没见?”
她口中的方家,正是韩烺的外家。
自韩烺母亲方氏死后,方家便再不与韩家来往了。两个月前,方家韩烺大舅的小儿子,打死了人,罪名洗不掉,要判斩首,过了霜降便要行刑,眼看着没几个月好活了,一家人肝胆俱裂。
方家大舅在外为官时,竟考评了差,后来因为韩烺外公去世,便守制在家,朝中无人,起复无望,只想着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于是方家大舅亲自带着大儿子,求到了京城里来。
可韩瑞根本不见,方家大舅在京城典了院子,每日去归宁侯府求见,韩瑞便直接去了旁处住,无论如何,都不与方家人照面的。
☆、第6章 万万不要勉强
方家人指望不上韩瑞,便想着指望韩烺。
但是韩烺也是从不与他们来往,这一点汪氏知道,韩烺对汪家在方氏过世时,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过面,心存不满。
方家越是从不来信与他联系,他便也冷着汪家,直到他外公去世,韩烺派了人过去,自己却是没露面的。
他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方大舅这样做官的,没有不怕的。实在无法子了,也去他门前打听过,可他根本不在家,往南边去了,剿火梅教去了。
汪氏一直都知道方家进京求门路的事,可从没想着还能用上。
她还以为那唐氏要死了呢!韩烺带着她出门求医,谁想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要动手了。
史氏把方家大舅现如今的情形说了,汪氏“嗯”了一声,“那就派人联系起来吧,别让人走了才好,但也不要让他们真的见到韩家父子了。等到熟络起来,方家求到我这里来,我可得好好地,给他们指条明路。”
史氏激动地应下,汪氏又吩咐她,“这一次,可要做的隐蔽!咱们最好能借势推波助澜,实在不行动了手,那是要连一丝丝灰都不能沾,懂吗?”
“懂了!媳妇懂了!还得是您这样的年纪见识,才能沉得住气,媳妇还是年轻,不敢扛事,还请婆母多多教导!”
汪氏哼笑一声,“你有这个心也是好的,以后侯府到了咱们手里,你才是当家。”
史氏笑开了花,汪氏朝她拜了手。
“下去吧!”
......
史氏暗中让人同方家人接触,方家人正是求告无门的时候,自然也就与史氏搭上了话。
韩烺并不知道,他只听说方家来了京中求门路,便于韩瑞一样,不约而同地闭门不见,还叮嘱裴真,“方家连我母亲去世都不曾来人,枉我母亲从前还常惦记着,也是看错了自家父兄。现如今闹出了人命倒是找上了门,我早就知道了,我那小表弟打死的可是良家,还是他醉酒打人,方家就是把头磕出血,我都不会管。你也别管,免得被他们捏着欺负!”
裴真自然是听他的,韩烺家中的账都是积年理不清的烂账,对待这种账,她这新媳妇,那是万不能插手的。
这一点,还是薛道长教的。
不过裴真这两日,都在问刚来京的哑巧济南的事,得知纵英山庄没再与江湖门派打过架不说,又有十几名兄弟紧追着离了楼,因着根本就是在外出任务,厉莫从根本是拦不住的。
裴真一想到那让人作呕的厉莫从,也有如今,不由地翘起愉快的嘴角。
哑巧同她打手势,“我师父的病好多了,每日跟沈君一起打牌,都说等到夫人去了济南,也要一起打牌的。”
裴真哪里打过牌,只从旁看过,一知半解的。说起这个,又记起前些日与忠勤伯夫人和薛道长在一处,也说要打叶子牌,裴真觉得是得学学。等到诸事了了,打打牌也是同人交际。
她刚要问哑巧会不会,外边有了说话声。
秋初打了帘子回禀,“夫人,小哑姑娘,爷和周大人在院外,说要请夫人和姑娘出门走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裴真知道周颐与他表姐的事,倒是不反对他与哑巧,主要还是哑巧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她看过去,见哑巧有一时恍惚,后才又起了身,迈出去的步子,有一种逼迫感。
裴真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可这种感觉太明显,前几次她都没太注意的。
她快步跟上,拉住了哑巧,“哑巧,是不是周颐欺负你了?”
哑巧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裴真看她不似伪作,又问,“那是你不喜欢同他打交道?若是不喜欢,万万不要勉强的!”
这下哑巧更惊讶了,连连摆手,“没有勉强!”
“真的?”
哑巧点了头,朝裴真露了个笑脸。裴真这才放下心来,又觉得是自己疑心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同她和小豆子一般相处。
周颐人不错,他表姐已经在准备和离,哑巧同他一起也挺好的。
虽然哑巧似乎来京是有什么事要做,可哑巧不说,她也不好问,且走一步看一步吧,终归哑巧是心里有数的人,不会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