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在下有幸成为王爷的门生,又得王爷多番提拔,才有今日的侍郎之位,在公子面前决计不敢称大人。至于政务琐事,若有不明之处,公子尽管开口。“”
“爽快,看卢大人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以后我们就兄弟相称吧,我称呼你大哥,如何?”
卢劲舟眉头一挑:“公子满意就好。”说完别过头挑起帘子看着外面。
我看看石头,石头抠抠脑袋,也别过头去挑窗帷。
马车里又恢复了死寂。
我靠着垫子准备打个盹,可还没行多久,就开始头晕眼花腹内翻涌,完了完了,老子的晕车症怕是又要来了。石头看我面色不对,急忙喊停车夫,扶着我下去缓缓。
不过,我一点都不需要缓,脚刚一落地,我就赶紧抱着棵樟树,吐得腰都直不起来。
卢劲舟赶紧追下来关切道:“公子没事吧?”
我对着身后摆摆手:“小意思,我吐吐就好了。”
石头在轻轻拍打我的背,我继续垂着脑袋糟践樟树,约摸一刻钟功夫,我腹内空空,感觉好多了,又被石头扶上了马车。
“公子身体欠佳,要不然,我命人送公子回府修养吧,前路漫漫,可不能让公子太过劳累。”
“不!我之前就说了,你别不带我玩!”娘的,这才刚上路呢,卢劲舟居然就想要甩了老子。
“当心身体,不可强撑啊!”
“谁强撑?”我挺挺腰杆,尽力坐得笔直:“你看,我不没事吗?”
卢劲舟见我坚持,摇摇头不再多说,又挑开帘子望着外面。
石头从身后拿出水壶,递过来:“公子喝点水,润润嘴巴。”
我肚里正好还有些难受,索性喝水压压。我接过水壶,一口接一口猛灌,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偏偏就我晕车?
放下水壶,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这一次,我一定要扛到底,再不出洋相!
可还不到半刻钟功夫,又开始觉得腹内鼓胀,越来越不舒服。马车摇摇晃摇,肚里的水叮叮当当,搅得我心神难安。可刚刚卢劲舟才嫌弃了我,我绝不能在这时候在此示弱,用力拍拍胸口,强行把不适感顶回去。
不知道行到了哪里,只是感觉马车颠簸地越发厉害,我捂着胸口默念:“忍住!忍住!”一个急弯过,身子不受控制往右一倒,腹内再次澎湃,等不到石头发现,我赶紧捂着嘴掀开车帘抢过车夫勒紧缰绳跳下马车。
又是一番折腾,等我摇摇晃晃爬上马车时,卢劲舟脸都绿了,盯着我没好气道:“公子,实话跟你说吧,今天入夜之前,我们必须赶到绥州。皇上责令我七日之内查明案情给百姓一个交代,若是在路上白白耽误功夫,下官如何吃罪得起?。”
我抱着石头有气无力道:“可我一坐马车,就受不了啊!”
卢劲舟叹了口气,别过脸捶腿,我抬头望天,一脸无奈。
“其实,公子也不是非坐马车不可。”石头看看我,又转过脸,慢慢看向马车后的两个骑马的侍卫。
我心上一亮。
于是乎,在京城到绥州的官道上,若是有缘人,则会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骑着骏马,驰骋在一辆青裳马车后面,而那汉子身后,还有个俊秀男子,正弓着背紧紧搂在身后。
当然,那俊秀男子,是我。
第20章
掌灯时分,一行人马终于赶到了绥州城外的驿站,我拖着残命扑到床上,抱住被角厥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驿站后院的鸡才叫一声,卢劲舟就来拍门了。
“天都没亮全呢!再睡会儿嘛!”我翻身转到里侧,大被蒙头。
“也罢,那我先行过去,今天公子就在驿站里好生歇息。”
歇息就歇息,小爷还不稀得去呢!我踹踹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露出来,冲门口嚷道:“等着!”
辰时刚到,马车已经摇摇晃晃驶进绥州城,卢劲舟让马夫直接往城里最大的医馆去。绥州城不算大,我也少了晕车的折磨,当马蹄落在鹤仲堂前,我还能勉强算做精神。
扶着石头跳下车,还没站稳,卢劲舟匆匆吩咐刘侍卫随车安排客栈,自己带着孙侍卫急匆匆地赶了进去。
侍郎大人还真是急性子,我却不同,自有风度。退两步站在街上,好好瞧瞧眼前的鹤仲堂,漆木红椽赤窗棂,铺面一字排开,生生占下了大半条街。我抠着下巴感叹:绥州城的人当真体弱,连带着医馆都养肥了。搓搓鼻子,抬脚进去。
原以为里面应该是人头攒动,就算现在时辰还早了点,至少也该生意不错吧。没想到一进门,大堂中只有伙计一个人,站在一墙药柜前跟我面面相觑。
“诊病还是拿药?”
“我……刚刚下马车,浑身不自在。”
“那就先诊诊吧。”小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指指左侧屏风后面。
大堂左右两侧各立了两扇大屏风,一面刻着兰,一面刻着梅。看不清后面是什么,我只得绕过梅屏,和石头一上一下伸长脑袋往里瞧。
一条过道,隔出四间诊室,四个门梁上分别挂了“甲子”、“乙丑”、“丙寅”、“丁卯”的木牌。只有走廊口的甲子开着门,我走到门口探了探身子,房里的郎中头都不抬,继续看手上的书。我缩回脑袋,对石头丢了个眼色,两人一齐闪过去溜到走廊里头,正要扒着丙寅和丁卯的门看。
“不用挑了,今日只有我一人坐诊。”
我和石头对眼望望,乖乖回到甲子间站好。
“你们谁看啊?”郎中终于把书放下,目光在我和石头间来回。
“我我我!”赶紧在桌案前的凳子上坐下,右手扶额道:“一上马车就晕,一下马车就吐,大夫您看看,我是个什么毛病?”
“手伸过来我探探。”
我配合照做,大夫搭脉摸了半天,忽而眉头紧皱,忽而目光如炬,看得我心头颤颤,就连身后的石头都不自觉抓紧了我肩头。
郎中摇摇头:“不妙不妙。”
石头急得往桌上一扑:“我家公子怎么了!”
“是啊,我还有救吗?”
郎中捻捻胡子,若有所思,慢悠悠道:“脉象虚浮,元气不足,乃是气竭的征兆,若不及时医治,长此以往,必有大碍。一旦病发,轻则后半生下不了床,重则药石无灵,性命不保!”
“这么严重啊?可是,可是公子几月前也诊过脉,当时还好好的呀!”
“这祸根在身体里埋藏已久,现在才初露端倪,几个月前的脉象,没点水准的医者,的确难以号出来。”
切,往常给老子号脉的,那可都是御医,我别过脸不想搭理,无奈石头却听得入迷。
“可如何是好,回去我要怎么跟府里交代!”
郎中再捻捻胡子:“不过小兄弟也不必太忧心,你们运气不错,刚好我们鹤仲堂前些天进了一株千年林芝回来,对元气不足的病患大有裨益。我开个方子,加些灵芝进去,三服下去,包你药到病除。”
啧啧啧,这语气,跟老子当年在镇水村唬人买大力丸时一模一样!
石头继续激动,站在桌前把服药期间的饮食禁忌统统问了一遍,我一把将他推到桌边,死死盯着郎中:“你少唬我,药理什么的我也大概通晓些,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谁比我更明白,岂容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咒老子早升天?老子这就换个医馆瞧瞧,要是发现你在瞎说,回来就砸了鹤仲堂,再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那郎中眼神中带了些玩味,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公子初次来绥州城吧?”
“那又如何?”
郎中笑意更明显了:“公子尽管去别的医馆瞧病吧,绥州城中医馆还有一家,出了这个门,往西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只不过,它也挂着鹤仲堂的牌匾。”
“……”
尴尬,尤其尴尬,我点点头,领着新开的方子出来拖着石头出来。
大堂里的小伙计接过药方,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弹了好一阵:“一共是六十七两。”
“这么贵!”我和石头齐声惊呼。
娘的,这个数目,竟然比老子在王府的零用还高,要是放在普通人家身上,还吃得起个球!
“千年灵芝本就难得,加了这味药进去,价钱自然就高了些。”
我左右瞧瞧,折腾了一上午,现在外面日头都快当头了,医馆里除了我,竟没别的生意。正在愣神,恍然看见石头正掏出荷包,抖抖擞擞往外数银子,惊得我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揪着领子把石头扯出了医馆。
才一踏出鹤仲堂,候在一边的刘侍卫立马迎过来,低头压着嗓子小声道:“公子,客栈已经安排好了,请公子随小人过去。”
一路上被我搂腰搂得太久,刘侍卫看我的眼神都开始躲闪,我打个哈哈,只当没瞧见。
又拐过两条街,我们在一家布置得相当气派的客栈前停了下来,用青青新教的词形容,这个装潢就叫做雕梁画栋。我大手一拍:“龙腾阁,不错不错,是老子该住的地方。”说罢抬起脚就要往里迈。
刘侍卫拍拍我的肩膀:“公子,是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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