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阴沉沉的看着秦氏,对这些指责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没错,在立太子一事上,我最先考虑的就是二郎,因为他是庶长子,因为他生母得我喜爱。”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气他沉湎于风花雪月,气他不思进取,甚至我还处处重用三郎,就是为了给他做磨刀石!”
“但那又怎么样,我是皇帝,我知道一个天真的皇太子会对江山社稷造成什么样的危害,我也知道在那座大明宫里,皇帝和储君是不需要心慈手软和优柔寡断的!”
“我利用三郎,甚至不惜让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那是因为我必须要让二郎生出野心,必须要让他明白,为了权利,他必须舍弃身上的软弱!”
秦氏哈哈大笑起来,带着满腔嘲讽和控诉咬牙切齿道:“真是可笑,我们母子在你心里居然就是一块磨刀石!”
“为了试炼二郎,你就狠心如此,三郎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李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道:“如果我真的狠心舍弃三郎,就不会为他求娶宋国公的嫡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上午急着去医院送饭,没来得及更新,明天就放结局。
第301章 终章
秦氏愣住,吴舟垂眸弓腰对秦氏道:“燕王被降爵后意志消沉,许久都没有下定决心,大家无比失望,遂与宋国公府结亲。”
“十一年,陛下有意立许王为太子,为此还询问过皇后殿下的意见,皇后殿下没有反对。”
“但许王成婚之后,你就按捺不住了,打着为许王好的旗号在王府里一手遮天、肆意摆弄……”
“大家一向厌恶后廷参与前朝之事,并且你只是一个庶母,如今就敢当王府的家,那以后许王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你是不是还要把控朝政?”
秦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颤抖着嘴唇道:“你都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点三郎,还有皇后,她也知道,但却没有斥责过我,你们眼睁睁看着我犯错,却没有一句警示,这难道也是试炼?”
秦氏忍不住咆哮起来,“这算什么试炼!”
“你只不过是对二郎心存希冀,就算有心立三郎为太子,可心里也是希望他犯错,这样你就能冠冕堂皇的说,‘你看,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陛下!陛下!”秦氏哭喊道:
“你从来就没有公正过,先是二郎,然后是六郎,至始至终,你喜欢的都只有她韩蓁生的孩子,我们母子不过是让她踩着上位的垫脚石!”
吴舟不动声色的挡在形如癫狂的秦氏面前,生怕她发起疯来伤害李晖。
提起六郎,李晖眸色瞬间变得阴寒,“我宠爱韩氏二十几年,可她从未恃宠生娇过,我让三郎压在二郎的头上,他却从没想过报复三郎,我处处重用三郎,他也没想过置二郎于死地……”
“反倒是你,苦心孤诣的塑造了一副与世无争柔顺低调的面孔,连我也骗了去……”
“原来你的心机之深已无人可及,多年谋划就是为了把三郎推上储君之位,甚至灭绝人性的杀害无辜!”
秦氏丑态毕露,嫉妒让她扭曲了面孔,“我十月怀胎生下三郎,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那么聪明,那么优秀……”
“我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没有分量,韩蓁有的我可以没有,但她儿子有的,我的儿子必须有!”
“不仅如此,我要让三郎成为最优秀的皇子,我要让你看看,你偏心养出来的二郎,连三郎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要让你后悔处处薄待我们母子!”
“从小到大,我每天都在告诉三郎,要让他韬光养晦,我告诉他,不要跟二郎争,你父亲最喜欢二郎了,你要乖乖的,不要表现的比二郎好,否则你父亲会生气的……”
秦氏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他可真是个好孩子啊,我让他藏拙,他就真的隐忍,我让他去争,他也只想堂堂正正的去争……”
“可这样是不行的,陛下的心是偏的,他再优秀也争不过二郎……”
李晖接着道:“所以你就替他争。”
秦氏闻言目露凶光,“陛下有十几个儿女,我只有二郎和五娘,我不给他们争,难道还期待谁的施舍吗?”
“不!倘若三郎是个愚钝的也就罢了,偏偏他那么好,将来让他给李淳业那个蠢货磕头行礼,我咽不下这口气!”
“闭嘴!”李晖忍无可忍,怒声喝道:“即使你觉得委屈,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秦氏偏着头轻蔑一笑:“杀人?”
“陛下为了皇位杀了那么多人,包括你的亲弟弟亲妹妹,我只不过是杀了该杀人,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吴舟上前狠狠扇了秦氏一巴掌,厉声呵斥道:“混账!”
“居然敢说太子殿下是该杀之人!”
“你简直不知死活!”
秦氏闭着眼受了这一巴掌,嘴角沁出了血丝,“我没有想过杀六郎,可他做了太子,就不得不死!”
话里话外,没有半分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和害怕。
李晖想起刘钦查出来的结果,原来早在寄奴入主东宫之前,秦氏就收买了东宫的一个小内侍。
她打的正是不管谁做太子,安插的人都能为她所用的主意。
她也深知在宫里服侍的宫人都会严查家世,有任何可疑之处的绝不选用。
于是费尽心思瞒天过海从那小内侍打破一只秘瓷碗,到生病差点死了,直至家里唯一的弟弟差点也被净身,一步一步陷入秦氏编织的网,最后对她的吩咐死心塌地。
在东宫隐藏自己,只等册立了太子,就能动手。
这样想来,先前她做出与儿媳裴氏不和的行为,也只是为了声东击西。
如此狠辣的手段、深沉的心计、算无遗漏的钻营,若秦氏生为男子,必定也是一个人物。
只是李晖忍不住心中的伤痛和自责,既然早就知道秦氏不安分,为何没有早早的防备。
说到底还是轻视了这个女人,以为在自己的掌控中,她翻不出什么风浪。
却没想到,她的算计掩藏的那么深,竟无一人察觉。
秦氏抹了把脸,冷声道:“我做的那么细致,陛下还能查出来,想必是慕容氏那个蠢货露出痕迹的吧!”
吴舟不屑的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氏,纵使你机关算尽,也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慕容氏与你狼狈为奸,毒害太子殿下,还将罪证栽赃到姜婕妤身上,你们真以为查不出来吗?”
秦氏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那陛下会如何处置慕容氏?”
吴舟道:“毒害储君,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慕容氏已经被绞死,其母家,夷三族!”
“那接下来就是我了……”秦氏眼神恍惚,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吴舟冷哼,并不回答。
秦氏俯身,闷声笑了起来,吴舟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死到临头还不知醒悟!”
秦氏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笑出了眼泪,她抬眼仿佛看着一个傻子般看着李晖。
取笑道:“陛下英明神武,怎么手底下的人如此无能……
“是我把东宫的那颗棋子给了慕容氏,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害太子……”
“可我只让慕容氏把廖穗草给了那个内侍,然后掺入寄奴的茗粥里。”
“廖穗草毒性微弱,食用过多有伤心脉,寄奴又刚被立为太子,陛下御驾亲征,他如何不战战兢兢为国事操劳,就是有一点不舒服,也只会忍着……”
“长此以往,只风一吹就病倒了,不过他年轻,身子骨强健,居然也能拖了那么久,我可等不及了……”
李晖心痛至极,嘶哑着声音道:“你做了什么?”
“我?”秦氏状若癫狂的一笑,似乎很得意,“陛下错了,这次不是我做的,是另一个人!”
“她也恨毒了韩蓁,巴不得他们母子倒霉呢!”
李晖瞳孔微缩,“是姜氏。”
“是啊~”秦氏爽快的承认。
“不过姜氏胆子小,她可不敢给太子下毒,那也是个蠢货,她只想让太子多吃些苦头,让韩蓁也体会体会她当年的痛,所以就在玫瑰糕里放了煮熟后的商陆嫩叶~”
“而那些糕点,全是四郎拿给太子的~”
秦氏表情似惋惜似嘲讽,“陛下,你把太子教的真好,亲兄弟拿来的东西,他如何会怀疑呢?”
“就算是试食,商陆嫩叶煮熟后毒性弱,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但对于食用廖穗草的人来说,商陆就是催命草……”
听到这里,李晖和吴舟,包括密室里的李淳茜都明白了,廖穗草毒性弱,食用后只会造成轻微的不适,而那些不适,都会被寄奴忽视。
而告诉让姜氏往糕点里放商陆的主意,也只会是秦氏告诉她的。
李晖只要一想起寄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么多医者,一开始都认为寄奴是风寒未愈加上操劳过度才会生病的,直到他已经停止呼吸了,才有人敢质疑这不是生病,是中毒,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秦氏愉快的看着李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积攒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和嫉妒都痛快的发泄了出来。
“陛下,这都是你的错,若是你没有偏爱韩蓁母子几人,谁又会如此恨她,恨到以身涉险呢!”
李晖闭了闭眼,紧紧捏着拳,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疏忽,愧疚和心痛憋在胸膛里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