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祖越听越不耐烦,大声喝道:“都闭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
年轻人都噤了声,有个别还是一脸没说过瘾的遗憾,王继祖瞪了一圈,接着把目光转向上首,“父亲是怎么想的?”
荣国公抬了抬眼皮子,搓了搓手里的两颗核桃,半晌后才慢悠悠道:“如果你饿了,有一个人说,他可以给你米吃,但你只准吃碗里的,不准看锅里的……”
“另外一个人也说可以给你米吃,不仅有米还有菜,你们觉着,该选哪样?”
话音落地,一道公鸭嗓就响了起来,“是白吃吗?”
三个长辈‘扑哧’一声笑起来,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说话的少年羞涩的脸都红了,不过那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荣国公冲他招了招手,少年上前来,跪坐在他的脚踏上。
荣国公柔声道:“好孩子,你继续说……”
“是!”少年松了口气,拘束却不紧张的道:“孙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我也知道,这世上最不好吃的饭就是白吃的饭……”
“如祖父所说,前头那个人给饭吃,但限制了范围,超出了范围就是危险的,那是不是就是说,我只吃那么多就是安全的?”
众人心中一震,就听少年继续道:“另外一个人,他给饭还给菜,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吃了米就要吃肉,吃了肉就要吃山珍海味,若那人觉得我吃的太多了,是不是就要把我赶走了?”
荣国公哈哈大笑,抚掌赞道:“妙妙妙!”
“你们啊,听见有利可图四个字就转不动脑子了,还不如阿樟想的明白,‘利’字一把刀,你不贪心还好,贪心了那刀可就扎在自己身上……”
“就算你克制己身,你还能拦得住别的人循利而去?到时候自家就先分赃不均打起来了,猴子捞月一场空啊!”
王丰心神一凛,急道:“阿翁说的是,有限制的好处比无限的好处实在多了,咱们如果支持燕王,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行事也就心中有数了!”
“许王说的好听,可把咱们家抬得这么高反而让人心中没底,没做错事也罢,可要是做错了事,咱们可是有恩于他的,到时他还不欲处置而后快!”
王继宗虽袭了爵,但性格温和,说难听了就是懦弱。
好歹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早两年就把府中事务交到了儿子的手里,自己和老妻舒舒服服的享清福,听了儿子这番话,他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
王继祖越听越听有理,但心中还是打鼓,便提了个建议,“父亲看,咱们再去跟舅父商量看看,如何?”
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多个人商量就多条解决的办法,荣国公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那明日你下了衙就去找他一趟。”
“是!”
……
第二日,平山王听了外甥的话,沉着脸半晌不说话,王继祖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舅父那张年过六旬却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脸。
希望从上面看出什么苗头来。
却没想到,平山王没有做选择,他只道:“外人都知道咱们两家是一条心,可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明显,王家的事我不好掺和,但我有一个建议……”
王继祖听了前半截话满眼失望,后半截话又让他精神一震,忙道:“舅父请说!”
平山王幽幽道:“陛下都还未下定决心,咱们怎么能替他做决定,可不做选择也不行,你们完全可以换条个角度看,陛下凭什么对我家、你家屡屡施恩?”
“因为皇后殿下!”王继祖想也没想就说出口。
平山王但笑不语,王继祖愣了一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激动的比划着手道:“舅父的意思是,陛下看重皇后,可她膝下空虚,所以咱们就选最孝顺她的皇子,对吗!”
平山王点了点头,“记住,这不仅是你们的选择,也是陛下的选择!”
王继祖脑子迅速转了起来,燕王夫妇对皇后那是没话说,他生母受了陛下多年宠爱,还能在皇后跟前保持一如既往的恭谦谨慎,也看得出他这人心眼不坏。
而且据妻子所说,燕王妃曹氏,每次入宫都是先服侍皇后,跟宣微殿几个女官都说得上话,可见要是没有皇后的默许她怎能如此有体面~许王生母从前在皇后跟前也有脸,若不是她从皇后手里夺过了为许王选孺人一事,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对皇后是服服帖帖。
毕竟儿子那么有出息,这个时候她不想办法找存在感,那可就是真圣人了。
而且……前些日子陛下还发了通无名火,这样一想,陛下那是迁怒,真正要训斥的,极有可能是许王……
等一下!
王继祖觉得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阿姐那样聪慧的人,就算无子傍身,会连一个小小的修容都收拾不了?
那位秦修容没听说有多得宠,阿姐只需要在陛下跟前吹吹枕头风就够了,她为何要忍让?
难道……她也做了选择了?
想着想着王继祖就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平山王呷了口茶,目光平静道:“你不是说燕王希望曹王能娶王家的女孩么,你让外甥媳妇进宫一趟,探一探皇后的口风,她若是没反对,那你猜的就是对的。”
“是是是!”王继祖点头,“而且这事先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万一皇后不答应呢~”
平山王不置可否,王继祖自言自语了片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如果皇后已经做了选择,为什么不告诉咱们家一声呢?”
对此疑问,平山王没回答,还是王夫人做了解释。
“你们男人家哪里懂做女人的苦楚,皇后殿下从前是王家女,可嫁给陛下就是李家妇,她老是想着娘家,那把夫家置于何地?”
“殿下是皇子公主们的嫡母,她偏心谁那是他们李家的事,咱们要是插了手那情况可就不长这样了……”
“同理,你让我进宫去探口风,这是应该的,但若事情真的成了,咱们必须要把殿下撇出去,万一……你懂得……”
万一登基的不是这位,而是那位,那当初看走眼的嫡母,还能享受尊荣吗?
王继祖打了个冷颤,“对,你说的对!这事我只跟父亲母亲和你说过,再无第五人知晓,你可得保密!”
王夫人不屑的瞟了丈夫一眼,“我会不懂?”
王家夫妻在窃窃私语时,入宫请安的李淳茜也在跟生母说话,“……裴氏过些日子就要生了,情况却不是很好,已经两日没有下床了……”
秦氏心中一紧,忙问道:“医者把过脉没有?孩子怎么样?会不会早产?”
“哎呀!足月出生的孩子才健康呢!你回去交代下人好生照顾裴氏,别让她有什么闪失!”
李淳茜耷拉着嘴角满心不悦,生母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通,可没有一句是关心裴氏的。
嘴上说的心里想的全是孙子,明明妻子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人,她这么说岂不让人寒心!
或许……背着人说的话才是真心实意的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浑浑噩噩的,从下午一点睡到四点,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些啥
第266章 争执
李淳茜一股气憋在心里,郁闷极了,从想起妻子刚把出喜脉时阿姨就让人送走了她的奶母,到妻子被阿姨耳提面命,挺着肚子还要去跟二嫂争抢服侍嫡母……
到前天在新章侯府,王家舅父客气又含糊的应付,还有兄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秦氏全然不觉,自顾自的唠叨着:“我跟你说,那两个奶母是你舅父精挑细选的,一家子性命都握在他手里,定会用心再用心的照顾孩子!”
“让你媳妇别那么小家子气,事事都要如她的愿才高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舅父舅母还能害她不成!”
“对了,颜氏和赵氏服侍的怎么样?你关心裴氏是应当的,不过也该分些雨露给妾侍,争取来个三喜临门!”
“你父亲一定欢喜!”
李淳茜忍不下去了,不中不重的把手拍在几案上,秦氏愣住,“我儿怎么了?”
李淳茜冷冷道:“裴氏若是小家子气,那天底下也没有大气的女人了!”
秦氏脸色‘唰’的一下变了,“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在你耳边吹什么风了?”
“我知道,她出身高贵,一向就瞧不上我这个庶婆婆,她娘说什么她都听,我说一句她就拉着脸老大不高兴!”
反正已经说到这里了,秦氏干脆把对儿媳的不满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洒而出。
“做个事也是磨磨蹭蹭,曹氏出身比不上她,可人家有本事,把皇后哄的眉开眼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婆媳~”
“我这个媳妇好,整天就盯着男人盯着内宅,眼皮子比王八还浅,她怎么就不想想,她男人出息了她也有脸!”
“肚子里有个蛋就万事足了,还大家闺秀,要不是我给你撑着,还不知她怎么拖累你呢!”
李淳茜忍无可忍,铁青着一张脸反驳道:“这就怪了,当初父亲替我选了这门亲,阿姨也没说个不好出来,还跟我说娶了裴氏要好好待她,要疏远妾侍,你和父亲都想抱嫡孙,结果现在你又说裴氏性妒!”
“先前你以裴氏年轻、子嗣为先送了个嬷嬷入府帮着管家,裴氏被生生压得交出了对牌,整日闲着无事可做……”
“这也不算什么,说出去旁人都觉得阿姨是心疼她,可等她有了身孕,你又让秦舅母送了个老虔婆来,裴氏吃什么喝什么她通通都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