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娘还没来得及道谢,太子的人也来了,跟太子妃说了同样的话,接着又是其他娘子们也派人来看望她。
幸好她们没有亲自来,不然蓁娘头昏脑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人家。
一直咳了六七日,蓁娘淹头搭脑的坐在床上感叹:这平时不生病就算了,一生病倒像是要把之前的给补上,每日喝药喝的人都要反胃了……
阿木和妹妹们十分担忧生母的健康,特别是阿木,他许了愿蓁娘一日不康复,就一日不沾荤腥。
蓁娘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宫人们都欣慰道她没有白疼这孩子,结果到蓁娘好了之后,阿木已经是看见肉食眼里就泛绿光了……
而丹娘则是三四日没见到蓁娘,她毕竟年纪还小,哭闹了一场后才见到生母,见蓁娘无奈的看着自己,丹娘眼里含着泪珠嚷嚷道:“阿姨看见我病就好了!”
蓁娘忍不住笑起来,看着丹娘像个大孩子一样对她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她渴不渴饿不饿,一会儿给她捶背揉肩,再就是学着蓁娘之前哄她睡觉时给她讲故事。
糯米团子似得桃桃也在一旁学舌,听着女儿虽然语无伦次却认真的讲故事,蓁娘闭着眼沉稳入睡。
朦胧间,她叹道,自己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有这么几个可爱贴心的孩子……
李晖听说韩氏生病后心里也有些着急,韩氏已经为他生育了四个孩子,这份功劳,他都记在心里。
加上他本就对韩氏有几分在意,越发放不下她,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给韩氏的娘家一些封赏。
但还没等他安排好这件事,就收到了于三眼的消息,齐王派去东都的探子有三个,其中两个突然失踪,剩下的一个在数日后自尽了……
李晖当时就和沈季平二人相视对望,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压抑的兴奋。
李璋果然病急乱投医入了他们的圈套,当初于三眼在查探悼敏太子之时,就已经有些惊动了天子的人,但于三眼把线索都抹杀的干干净净,如今李璋再去调查,可就直接是自投罗网了……
按照于三眼调查的天子几兄弟夺嫡之事来看,李晖可以肯定,他父亲的皇位来路可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
按照李晖的想法,悼敏太子之死如果真的和父亲有关,那么这件事就是父亲心里最见不得光的卑鄙过去。
他掩藏还来不及,怎么会允许有人翻旧帐,尽管这个儿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只怕李璋这回是要吃些苦头了……
第二日,果不出东宫所料,天子之前本来有意轻判胡家上下,但这日在朝堂上,他严厉的斥责了胡知化借着圣宠为非作歹,纵容其族人贪赃枉法。
判决很快就公布了,胡知化判绞刑,其成年儿孙判杖刑两百,之后流放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族中犯罪者皆按照大周律法惩处,未成年男子判监刑五年十年不等,罚没其九成家产,剩余其祖产留给女眷。
这次国舅府的风波不亚于一场地龙翻身,天子从来都是对皇亲国戚恩宠有加,如今却把皇后的娘家给抄了。
杀的杀,蹲大狱的蹲大狱,偌大的一个外戚家族,就这样覆灭了,不过了解了胡家的罪状之后,人人皆道: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又有人道:胡氏这个皇后的位置都是来路不正的,难怪她的娘家也走的是一样的小人行径,这不,狂过头了吧!全族都完蛋了!
再看看人家康皇后费氏的娘家,一家子虽然被皇帝所不喜,可人家低调做人现在不就好好的么!
不管宫外的流言蜚语是什么样的,宫里的气氛绝对不会轻松,皇后知道天子对刑部的奏表没有任何意见时,眼珠子一翻就昏过去了。
等她转醒过来时,天子把门下省的奏表都盖上章了,任凭皇后如何哀求,他都不为所动,只道:国家之事,岂容私情!王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外戚!
皇后再次晕过去了……
天子命人把皇后送回延嘉殿,又叫了蜀王夫妇进宫来侍奉,而对于齐王赵王,他现在是直接漠视。
李晖在书房听高琦汇报李璋在王府里急的团团转,齐王府的幕僚什么主意都出尽了,却没一个可以让李璋挽回局势。
高琦用对李璋专用的冷讽口气道:“他这么着急上火,也不知是为胡家还是为他自己!不过不管为哪边,这回定要他翻不了身!”
“齐王一直以来最大的靠山就是陛下,如今他触及到了陛下的忌讳,我看他还要怎么狗急跳墙!”
对于朝廷上的震动,蓁娘也有所耳闻,每日间有什么新闻侍女都说给她听,蓁娘不知道这些政治斗争。
她只明白太子的对手就是齐王和天子,只要这二人有不好,那对与太子来说就是好的,只有太子好,整个东宫才会好。
蓁娘默默祝祷,四月去奉恩寺祈福时,蓁娘跪拜磕头时诚挚的向恭显皇后祈求,希望她能保佑太子赢得最后的胜利……
天授十一年的六月,天子在太极宫神龙殿突然昏厥过去,当时殿内的大臣及宫人无不惊慌,经过奉御的诊断,天子应该是中风……
但他的症状还比较轻,只是有些站不稳,手也有点抖,其余说话、咀嚼、意识等都是没问题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也需要长时间的休养。
作为天下之主,天子的生病就是一场震动,长安城上上下下是真的意识到——这位天子,已经年老了……
李晖作为皇太子首先就被召入神龙殿服侍,接着就是天子的兄弟和其余儿子们也陆续的入宫来。
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天子数位近臣在经过商议后,向天子提议由太子辅政,其余诸亲王服侍起居。
天子沉默的半晌,只说由太子和诸亲王服侍,朝政由三省六部官员每日来神龙殿汇报,另外由天子的胞弟豫王来监理政事。
沈知礼和同僚们相互传递眼神,天子不肯放权也没什么,可那豫王只懂得吃喝玩乐,让他监理政事是什么意思?
指导臣子们如何享受生活?
不过看着天子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众人也不敢说什么,豫王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生平最怕揽事。
为着他不在仕途上用心,天子怎么骂他也不管用,沈知礼等人决定,就把豫王当成个弥勒佛好了。
李晖对父亲的决定没说什么,只是每日尝药服侍,做的是用心尽责,然而天子越发对太子不喜。
这些年,不管他使什么手段,这个长子都默默承受着,既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跟他硬碰硬,像个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
只是波澜无惊底下掩藏的究竟是木头还是铜铁,天子也看不透……
就这样,太子和叔父弟弟们每日轮班服侍父亲,为了天子的身体健康,往常每日都要处理的奏折改为三日处理一次。
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公务就由三省写好公文,由天子画个日就交由六部去办了。
而一些重要的公务则让豫王读给天子听,豫王长得肥胖,他坐在月牙凳上说两句话就气喘吁吁,听的天子渐渐烦躁起来。
最后天子还是让他出去了,又叫了今年才十二岁的十六子随王给他读奏折,李晖这些日子天没亮就要去神龙殿,东宫的人好几日才看得到他一回。
天子中风的状况一直到下半年非但不见好转,还有些加深的状况。
这可是件严肃的大事,假如天子的情况继续恶化,那么朝政究竟如何处理,太子还是齐王?
按理应该由太子来监政,但是天子心里又中意齐王,关于这件事,天子一言不发,任由身边的人各怀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
第110章 暗潮
李晖依旧稳坐钓鱼台,他深知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有什么动作,现在病床上的天子猜疑心不是一般的重。
而李璋则是焦急,他知道自己若是越过太子监理朝政会引起朝臣的反感,但如果他没有这个机会,离权利就更远了。
天子心里对他的不满已经到了不愿见他的地步了。
对李璋来说,这是比父亲责骂还可怕的事,他不止一次懊恼自己的鲁莽之举,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没有别的办法。
思来想去,九月份,齐王向天子禀报,李承懋的王妃陈氏,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下服侍天子的众皇亲贵胄神色各异,他们都明白这是李璋的手段,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抓住了天子的心,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后人一代延续一代呢!
果不其然,两日后,天子破天荒的把皇后召来,自上次决裂后夫妻二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言谈间说起未出生的小曾孙,二人倒有几分和解的意思。
李璋使了这么一招,风向一下子就转了,太子立刻处于劣势,一些人议论道:太子的尴尬就是他子嗣比不上齐王,不然天子再怎么偏心齐王,他的地位也不会动摇的……
这种局势下,李晖的处境确实不利,不过他内心有一个念头一直萦绕:无论用哪种手段,他绝对不会让李璋坐上那个位置的,能做天下之主的人,只有他李晖!
这日,李晖正在睡梦中,吴敏匆匆唤醒他,急道:“阿郎,刚刚内侍来报,陛下昏过去了!”
李晖‘唰’的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就穿衣袍,连腰带也来不及系上就往外跑,今晚是李璋在守夜,尽管暗地里有准备,李晖还是担心节外生枝。
他坐上车才问起吴敏是什么情况,吴敏皱眉道:“来人说陛下是起夜的时候突然就倒下去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