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较不知道,进了张家,连方正都觉得自己的家简直就是金窝银窝。
张家的房子还是坯做的,年遭久了,房顶、房檐全是半人高的枯草,风一吹,从远处看还当是哪块儿荒地。
屋里又黑又小,得弓着腰进去,生怕一不小心会撞上房顶。
三个大男人往堂屋一站,就觉得连转身之地都没有。
张愉大声道:“娘,家里来客了。”
本来张大娘在屋里哽哽咽咽的哭,听说来了人,立刻没了声儿,不多大会儿,她红着眼泡出来。
袁老爹欠了欠身,和张大娘寒暄几句,这就要走。
他们爷仨全是大男人,不好同张大娘一个妇道人家多待。
再说她家破败如此,在这儿吃顿饭就恨不得掏空她家,袁老爹实在做不出来这事。
张大娘却不肯让他们走,好说歹说,哀求道:“以前我没少麻烦妹妹、妹夫一家,好容易你们到了家门口,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家里日子虽然难过,可一口吃的总是有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袁老爹也不好非得走,只好留下来。
张大娘去做饭,张愉陪着他们说话,自然而然的说到买地的事上。
张愉诧异的看了袁老爹一眼,问:“是姨父要买地?”
袁老爹有些讪讪的道:“不是。”
张愉便看向方正。
方正人实诚,自然不好背这个名头,可他又不肯把姜知甜供出来,因此只憨厚的笑了笑。
张愉笑了一声,猜出来是姜知甜要买地。
自然而然的,心里生出几分拈酸之意。
没想到她如今一朝攀了高枝,倒是草鸡变成了凤凰。
可是嫉妒也嫉妒不来,只是白费了他一片情意,还折了一条腿。
张愉道:“要说别的倒罢了,可要说消息灵通,姨父找我算是找对了。”
袁老爹不相信:“你真能帮忙?”
张愉道:“帮不帮得上,我不敢说死,不过要说谁家卖地,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袁老爹想了想,还真是。
他经常出没的是什么地?
赌场啊。去赌场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像他这样没出息的败家玩意。
富户子弟不成器,大都败在一个赌字上,败家也是从赌开始,到最后卖地,卖儿、卖女,都脱不开这个赌字。
可不张愉最清楚嘛。
袁老爹立刻笑得十分诚恳,道:“不是姨父不相信你,只是我们这回买地不是三亩五亩,而是越多越好。”
张愉道:“五百亩够不够?”
“啥?真有这么多?”袁老爹和袁明同时脱口而出,连方正都跟着眼睛一亮。
这叫什么?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愉不以为意的笑道:“当然,就看你们能够买多少了。”
袁老爹便看向方正。
方正涨红了脸,他也不确定姜知甜到底想买多少?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道:“那要看地是好是坏了。”
张愉道:“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好不好,你们眼见为实。”
袁老爹并不着急,先跟张愉打听这家底细:“到底是谁家想要卖地?又为什么要卖?价钱怎么算?”
张愉是张口就来:“卖地是东瞿镇的冯家。冯家祖上以卖粮为生,可是三十年前那场大旱,冯大老爷因为囤粮,被那任知府当成刺头给斩了。自此冯家便败落下来。”
袁老爹还真知道冯家。
冯家自三十年前那场无妄之灾便衰败下来,可家中仍旧有良田千顷,要是子孙能够守成,仍旧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可惜冯大老爷一死,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不仅不成器,还只有一根独苗,就是张愉的赌友冯守宗。
冯守宗沾了赌,便一发不可收拾,先还只是玩乐,后来越输越多,终于沦落到了卖地的地步。
袁老爹不无唏吁的道:“唉,世事无常啊,想当年我小的时候还见过那位冯大老爷,彼时也是婢仆如云的英友人物,不想儿孙如此没落。”
感慨完了,他对方正和袁明道:“若是有缘,买了这地也好,还能帮衬冯家一把。”
方正点头,袁明却道:“要是他不知悔改,还这么赌下去,咱们买他地那点儿银子哪够他败化?”
张愉道:“各家管各家的事,冯家怎么样,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姨父,我若帮着办成这事儿,你怎么谢我?”
他不说,袁老爹也没想让他白帮,毕竟这消息是从他这儿知道的,而且还得他出面去寻冯家,甚至地价谈不拢,还得他去找冯守宗说和。
袁老爹痛快的道:“这个自然,不能让你白跑腿,你说吧,你想抽成多少?”
张愉笑了笑,道“抽成就算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阴翳,还有几分自嘲和伤感。
不过转瞬即逝,他道:“就给我五十两银子作谢礼吧。”
袁明讽刺张愉道:“你没发烧吧?可真敢张嘴,一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袁老爹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喝道:“闭嘴。”又转身向张愉陪笑:“你这表哥白长了个大个子,其实狗屁不懂,你可别往心里去。五十两就五十两。”
他以眼神示意方正。
方正虽然嫌多,可也不好拗了老丈人的面子,当下重重点头:“是,要是这事能成,还多亏了表哥,五十两不多,不多。”
张愉目光落在方正脸上,见他不似做伪,这才道:“那就这样,我一定极力促成此事。”
正这会儿,午饭也做好了,一行人也顾不得别的,先填饱了肚子。
吃罢饭,张愉带着袁老爹爷仨进了城。
他向袁老爹解释:“如今冯家老的老,少的少,能当家的也就冯守宗一人。他几个叔叔虽然未必同意,可一来他们早就分家,二来他们都溺爱冯守宗,再则五百亩地于冯家来说还算不上伤筋动骨。找冯守宗只需去赌场就成,去冯家他也不在。”
冯守宗今年二十多岁,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可惜一脸的郁气。
他大概是又输了,正是满心烦躁之时,见张愉站到自己身边,同他打招呼:“来两把?”
张愉摇头。
冯守宗不想玩了,起身让给别人,站到一旁问张愉:“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你怎么变成这么个鬼样子?”
张愉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常在河边走,没注意湿了鞋。”
冯守宗哈哈大笑,又指着他的腿道:“这回看你还敢往河边走吗?”
张愉道:“走不走的,那要看以后了,对了,你不是说想卖地?我给你寻了个主顾。”
冯守宗瞅着他,问:“真的?你可别骗我。”
张愉淡淡的道:“我虽是个贼,可一直遵循着道儿上的规矩,该来的来,不该来的我可从来没来过。就你,也不知道让人坑蒙拐骗了多少银子了?我可骗过你一回?”
冯守宗道:“这倒也是,行,我就信你一回。人在哪儿?”
张愉不急着让他见方正,只问:“你说卖地,可做得了家里长辈的主?”
冯守宗不乐意了:“你瞧不起我?”
张愉笑了笑道:“哪儿能呢?我就一真小人,肯定得把丑话说前头,别等到时我给了银子,却还要打官司。”
冯守宗笑道:“你这话就多虑了不是?我有地契,又去官府备案,就算我几个叔伯不愿意,可他们也没办法不是?”
张愉一点头:“行,还有一个,这价钱怎么算?”
冯守宗道:“按市价啊。我这几百亩地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地,总不能白让你们占便宜吧?”
张愉道:“那就算了。”
冯守宗急了,一把拽住张愉道:“说话就说话,你走什么?我坐地起价,你落地还钱啊,哪有一言不合你就走人的。”
张愉道:“我看你是不缺银子,纯粹是耍人玩呢,亏得我听他们都说你为人义气,一时手头紧,所以才找了买家,想帮你一把。”
冯守宗脸色讪讪的道:“哥们儿领你的情,等这事儿成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做谢礼怎么样?”
张愉道:“我不缺你那一百两银子。”
“哟嗬,你还生气了,我说不值当的吧。”
张愉道:“我生什么气?做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价钱不合适,注定这桩买卖成不了,我不从中掺和就是了。”
冯守宗只得赔笑道歉:“行,我错了,那你说价钱多少合适?”
张愉道:“低于市价两成。”
冯守宗怪叫:“那我也太亏了。不行,不行。”
张愉笑了两声,道:“要不说你不诚心卖呢,你这可不是一亩两亩,也不急着用钱,往上抬抬价,多等一时也没什么。
你这可是四五百亩,谁家有这闲钱,一下子都买下来?
我可说句不中听的话,我找的可是大主顾,弄不好给你一锅端了,你要是还想拿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第51章 第三朵(30)
在张愉的促成下,方正顺利的和冯守宗达成一致,从他手里买了五百亩地。
他和袁老爹亲自看过,地确实是好地,这些年打理得也很好,每隔两年便要上一层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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