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秋辞有些惊讶,“王叔,你为何要将莺莺送进宫?”
虽说他们如今糟了难,但至少也二人健在,自己又借了他们三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也还没有落魄到卖女的地步。
“为了那十两银子?”
王叔有些羞愧,他看着秋辞,终是点了点头。
“王叔,不过十两银子而已,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你千万要考虑清楚。”
“其实,也不只是为了那十两银子,”王叔慢慢说道,“我家如今落得这个地步,大儿还要读书,莺莺又还小,实在是养不起一个闲人了。”
秋辞皱眉,一时心里有些不爽:“难道供儿子读书的钱有,女儿一口饭钱就没有了吗?”
王婶儿一下站起来,说道:“秋辞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辞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失礼,忙道:“抱歉,我只是说,宫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一步便如坠地狱,那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须得考虑清楚。”
“我们早便考虑过了,”王婶儿看着秋辞说道,“我们很感谢姑娘的帮助,只是这是我们的家事,姑娘还是不要管了吧。”
“再者说了,姑娘,宫中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看姑娘你不就过得很好吗?我莺莺懂事,聪明,长的又顶漂亮,若是日后被哪个贵人看上也未可知,届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宫里能有哪位贵人能看上小宫女,还光耀门楣,无非指的就是她的主子,大燕天子罢了,秋辞只想冷笑,且不说宫中美貌女子千千万万,就单单说朱祚,怎么看上一个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就算是哪天不长眼看上了,宫中随便哪位主子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及秋辞出言提醒,酒楼大门一脚被人踢开,秋辞一惊,立马转身,只见领头一皂衣男子,带着数十个壮汉站在门口。
王叔王婶儿一见他,瞬间白了脸色。
“王十财,欠我的银子该还了吧!”那皂衣男子粗声喊道。
王叔拿过王婶儿手中的银票,忙跑到那男子跟前,将银票奉上。
“陆爷,陆爷,这是银票。”
被称作陆爷的男子一把拿过银票,数了数,轻蔑地将他扔到地上。
王叔吓白了脸,声音颤抖地道:“陆爷,陆爷您这是何意?”
“何意?你拿这么点儿钱,来唬弄谁呢,我不是说今日要还完吗!”
“对……对,没错啊,”王叔忙捡起那银票,堆到陆爷面前,道“三十两,一分不少。”
“呵,”陆爷冷笑一声,然后道,“昨日是三十两,今日是五十两。”
“什么,你个王八蛋!”王婶儿冲过来,怒骂道。
王叔一把将她推开,骂道:“爷们儿说话,你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儿去!”
说罢,又看向陆爷,说道:“陆爷,娘们儿家不懂事,您多担待,这……您也没说有利息,还一下这么多,您看,我们老两口已经身无分文了,您能不能再担待担待……”
“身无分文?”陆爷打断他的话,“你昨日也说身无分文,今儿不就拿出了这三十两银子?”
“这……这是我借的,陆爷您行行好吧。”
“你既借的这三十两,就再借的二十两,今日一并还了,明日就不会再涨了。”陆爷假惺惺地笑道。
王叔难为情地笑着,但看着陆爷那阴狠的脸,又转头看着秋辞,秋辞淡淡地说道:“王叔,我真的没钱了。”
陆爷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秋辞,他指着秋辞笑呵呵地道:“怎么,这是你家亲戚?”
☆、第五十三章
“不,不是,”王叔忙站到秋辞面前,道,“我家以前一个客人而已,客人……”
“客人?”陆爷满脸地不相信,“是客人你这么护着?是客人大老远给你送钱来?”
“陆爷,真是客人,真是客人……”
陆爷见他挡在秋辞面前,一下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把拉开他,险些将他摔倒在地。
秋辞后退一步,皱眉不悦地盯着他。
陆爷还想往前走,王叔又喊道:“陆爷,不可啊,陆爷,这位姑娘是宫里人,万万碰不得的。”
“哦,宫里人?”陆爷不在意地说,“宫里人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小宫女罢了,也不打听打听我陆家什么地位。”
秋辞冷哼一声,这朝中她知道的位高权重的官员,还真没有一个姓陆的!
虽然这姓陆的猖狂,不过好歹宫里人他是不敢碰的,他打量了一眼秋辞,对着王叔说道:“你家这小姑娘不挺有钱的吗,你看她头上带着这些个东西,怎么找都有二十两了吧!”
秋辞轻蔑地盯着他,冷冷地道:“就算值五十两也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东西。”
“哟,你这话说的,”陆爷嬉皮笑脸地说,“你不得帮你叔叔解围吗?三十两都借了,再加点儿珠钗怎么了?”
“哼!”
秋辞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她提步欲走,王叔突然哭着喊了她一声儿:“秋辞,你帮帮王叔吧!”
秋辞看着王叔,淡淡地说道:“王叔,不是我不帮,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看,都叫叔叔了,也不帮帮忙?到了明日,可就不只是五十两这么简单了。”
“秋辞,秋辞姑娘,求求你了。”王叔哭着说道。
“王叔,不是我不帮,只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知道要报官?”秋辞看着王叔反问道。
“呵呵,报官?”陆爷听了这话大笑起来,“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谁敢报我的官?”
秋辞盯着他,冷笑道:“好,我就看看我到底报不报的这个官!”
说罢,秋辞便提步往外走,陆爷忙吩咐道:“拦住她!”
上前两个壮汉,抓住秋辞,秋辞没料到他敢动手,忙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突然,一声呵斥从门口处传来。
“混账东西!住手!”
陆爷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却突然变了脸色,他一下卑躬屈膝地跑到来者面前,道:“哟,沈公公,不知沈公公驾到,有失远迎,小人该死,该死。”
秋辞见他瞬间换了面孔,不禁冷笑一声。
沈正钦一扬手便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还不把人放开!”
陆爷被打得懵了,还不及反应,忙道:“赶紧放人,放人。”
秋辞的胳膊被那两人放开,她捂着被挟制住的胳膊,疼得皱起了眉头。
沈正钦走到她面前,刚想扶着她的胳膊,却意识到这有许多外人在场,便冲秋辞福了福身,道:“秋辞姑娘好。”
秋辞知道沈正钦这是故意在那人面前演的,也便不再行礼,只点点头问候道:“沈公公好。”
陆爷一见沈正钦对秋辞如此客气,脸上一下失了血色,他努力地挂起一个谄媚的笑容,问道:“厂公,这……这位是?”
“不长眼的东西,这位是御前近身伺候的秋辞姑娘,你还胆敢冒犯!”沈正钦冷冷地说。
其实他对于御前伺候并没有什么概念,无非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也许在宫里面子大,但在外面,却是不顶事儿,只不过见着沈正钦对她如此恭敬,他也一时很是后怕。
他走到秋辞面前,谄媚地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秋辞皱着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对沈正钦说道:“沈公公,咱们走吧。”
说罢便提腿往外走,沈正钦也带着人跟上来,那人还想往外追,却被沈正钦的侍卫一把拦住。
走至殿外,沈正钦走到她旁边,问道:“我记得你与那家人关系不错,要不要我帮衬帮衬。”
秋辞摇了摇头,道:“不用了,那三十两与他便罢,从此再与我无关了。”
“好。”
沈正钦引秋辞到门外一辆马车边上,示意秋辞上车。
秋辞微怔,道:“去哪儿?”
“自然是去我府里。”
秋辞连忙拒绝,道:“厂公,奴婢到前方的酒楼寻一栖身之所便可,勿劳厂公费心。”
沈正钦勾唇一笑,问道:“你身上还有钱么?”
秋辞:“……”
果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方才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给了王叔,现下确实是身无分文。
若是秋辞胆子大些,倒可以死乞白奈地问沈正钦借些银钱,可惜,秋辞的胆子统统丢在入宫前的周嘉容身上了,她刚准备答应沈正钦,却又想到自己若是不明不白地进了他的府邸,还不知沈正钦心里如何误会。
半晌,秋辞才找了个借口道:“厂公,奴婢身上还有些碎银子,应当足够这几日花销。”
“秋辞,”沈正钦脸色刷得沉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平日里是否对你太过放纵,以至你都忘了忤逆我是和下场?”
秋辞脸色刷得一白,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沈正钦见秋辞这样,这才勾唇一笑,伸手派了下她的额头,道:“吓你的,真是胆小如鼠!”
说罢,他转身往上了马车,见秋辞没有跟着上来,便对她道:“快上来吧,我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