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手让邓淑妃坐下,点了点头,侧身对皇后说道:“淑妃入宫已久,资历颇深,你素日掌管后宫辛苦,不如日后就让淑妃帮衬着,如何啊?”
皇后眼底微深,这后宫大权在她手中独揽了近二十年,从不曾分羹给旁人,可眼下皇帝开口,她不得不顺从:“那自然是好,有淑妃在旁帮衬,臣妾也能轻松些时日了。”
皇帝心底稍稍松了口气,握了下她的手,满意一笑:“既然皇后善识大体,朕也放心了。”说罢,起身又道,“都退下吧,朕和皇后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
众妃嫔一齐起身,刚要说话,只听得江昭良身后的充仪蒋氏突然干呕了几声,引得众人纷纷回首。
皇后和邓淑妃的脸色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他们都是过来人,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
江昭良也猜出几分缘由,面色微紧,拾起她掉在地上的帕子递过去,语气关切道:“蒋妹妹没事吧?”
谁知蒋充仪气焰嚣张,看也不看那枚帕子就推开了,倒是江昭良唇弧微苦,将那帕子攥得死紧,不作言语。
江淮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唯有眼底的怒浪翻滚不休。
这蒋充仪不过是县丞之女的出身,容貌和身材皆不算上佳,可自入宫后,宠冠六宫,独承皇恩雨露,皇帝一见到她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短短三年,一跃数级,获封充仪,仅低了江昭良一等,宫中流言纷纷,多半都说她身处闺阁时便苦练房中之术什么的。
皇后遥坐在凤座上,身姿庄肃,言语冰冷:“蒋充仪这是怎么了?”
蒋充仪身边的侍女秋扇同她的主子一个德行,趾高气扬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娘娘有喜了。”
此话一出,殿内的众人面色各异,大多是惊讶,余下的皆是气愤,唯有皇帝一人甚是开心。
江淮察觉到江昭良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蒋充仪能得宠,多半是眉眼和她长得像的缘故。
邓淑妃站在不远处,眼珠一转,连连走过去扶住她:“可是真的?”她虽热情,语气中却难掩僵硬。
蒋充仪的视线在皇帝脸上略微留恋,羞涩的点了点头:“昨日午后觉得身子不适,传了崔太医来瞧,说是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邓淑妃一开口,周围的妃嫔也围了过去嘘寒问暖,江昭良叹了口气,眼中一片凄然,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可除去冰冷的密匝金线外,毫无生气。
江淮望着她,猛然发觉,若是蒋充仪生下孩子,按规矩晋位,地位就要威胁到长姐了。
想着,一丝骇人的想法自脑海中形成,未等考虑,手下便开始实行起来。
她打量着,趁无人发觉,从自己的袖口处扯下一个扣子来,她幼年习武,专攻腕力,若是能用这枚扣子击中邓淑妃的腿窝,她必然向前倾去,将蒋充仪扑倒。
一箭,双雕。
蒋充仪的身孕不满三月,胎像不稳,即便是没能一击小产,待太医来后她再下手也不迟。
双指一翻,眼见那枚扣子就要离手,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宣报:“太后驾到――”
江淮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收起了那枚扣子,同众人一起叩拜。
太后郭氏年近六十,却不见苍老,仪容华顺端庄,沉静的面容有着不能撼动的威严,她环视一圈,目光在江淮身上颇有意味的扫了扫,回头淡淡道:“都起来吧。”
皇帝连忙问道:“母后如何来了?”
太后面无表情,她不是皇帝的生母,自然无法以母子之情相待:“宫中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哀家不能不来。”
蒋充仪素来不得太后喜爱,这下子连忙走上前来,跪地邀功:“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永寿安康。”
太后根本不拿正眼瞧她,道:“有身子的人就别跪着了,扶她起来,皇帝子嗣稀薄,蒋充仪可立了大功。”
皇帝宠爱蒋充仪,试探性的说道:“那便……”
眼见皇帝又要加封蒋充仪,皇后适时出言阻止,温声道:“皇上,蒋充仪入宫时日较短,资历尚浅,怕是不能担起修媛一位。”
太后甚是满意的看了一眼皇后,点点头,赞赏道:“皇后很识大体,如此,中宫才能尽善尽德。”
蒋充仪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发作。
皇帝见太后都这样说,只得道:“也好,免得那些老臣说朕太过宠爱妾室。”
“不过。”太后望着蒋充仪,“怀孕毕竟是宫中大喜,那便赐一个封号吧,你入宫不过三年,晋升的到快,就赐个‘敏’字吧。”
蒋充仪闻言,连忙跪地谢恩。
“你这一胎可一定要保住。”太后瞟了一眼江昭良,“可千万别像江修媛那次不慎小产,没福气。”
江昭良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去:“是。”
皇帝的笑容也微僵了僵。
“你这身衣服倒是好看?”太后转身看着邓淑妃,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悦的意味。
邓淑妃面如土色,她今日只是想气气皇后,谁成想太后驾临,当真是自讨苦吃。
“皇帝要忙前朝,皇后又掌管六宫辛苦。”太后并不想追究她衣服的事,反而猛地将视线定格在江淮身上,命令道,“那这一胎,哀家就交给……御典大人照顾,大人看可好?”
江淮登时芒刺在背,连忙道:“是,微臣一定尽心尽力照顾敏充仪周全。”
“皇帝才回来,好生歇着吧,不用去御景殿给哀家请安了。”太后说着,目光幽深难测,“倒是御典大人,哀家有事……要交代。”
江淮浑身冰冷,血气一点点退去……
第二十二章 小惩大诫
御景殿的正殿虽然奢华,却又冷又沉,庄严的骇人,中无杂物,唯有一尊香炉徐徐燃烧,入鼻的气味十分冲呛。
太后远靠在榻上,良久,骤然厉喝:“跪下!”
那一声‘跪下’又急又重,直接压得江淮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她紧盯着自己那双冷得发白的手,心底微虚。
怕是方才……被太后瞧见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嗣图谋不轨!”太后疾言厉色,正如江淮所想,她方才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蒋充仪的孩子怕是已经流了!
江淮心下慌乱,又十分不解,太后明明是长信王的生母,却为何护着杀害她亲生儿子的皇帝!
太后面色极冷,江淮一眨眼,她便知道她在心里想些什么:“哀家虽然不是皇帝生母,却是先帝的发妻,一国之太后,自然要保全皇族的血脉,哀家虽然默认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旧臣为长信王报仇,可却没要你乱来,你倒是果断,该出手时绝不犹豫,可你这份果决也要用到正地方,别总想着你们江家的荣宠,而是要时刻记得你们的使命!”
江淮垂眸,道:“是。”
太后缓缓的走下榻来,端持的身姿倾轧而下:“皇后也是个没度量的,她不是武功颇高吗?怎么连你那点小把戏都没有察觉,分明是没安好心,还有那个邓淑妃,竟敢穿着位同副后的衣服四处招摇,后宫竟没一个让哀家省心的。”
说着,她长叹了口气:“再者,她敏充仪不过是一个县丞之女,论身家容貌,哪一点比得上昭良?即便皇帝宠爱她,也不过是拿来当一个替代品,宫中有你又有哀家,还能让昭良被人欺负了去?”
江淮也为自己今日的冲动而后悔不已,低头咬唇:“太后说的是,今日是我鲁莽了。”
“哀家今日就将敏充仪腹中的皇嗣交给你,稍有差池,不管是谁的手段,哀家都拿你是问。”太后不等江淮开口,便喝道,“书桐!取钟鸣尺来!”
一直伺候在身旁的书桐姑姑闻言,连忙跪地为江淮开解:“太后,求太后饶恕,孩子她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罚了!”
太后言语冰冷:“嘴上责骂千句,不如皮肉责打一下,她今日犯错,不能不罚,再者说,她不是从小练那什么……断骨**吗?想必这手也是能抗打的,你还不快去!”
书桐眼底一片焦急,回头看着江淮,却见她不卑不亢的说道:“多谢姑姑为江淮求情,只是今日之事,我本犯错在先,太后能如此发落,以属格外开恩。”
太后瞧她识时务,眼中一闪欣慰之意。
书桐叹了口气,只好取来那柄通体漆黑的钟鸣尺。
此尺乃中原神器之一,长两尺,宽三寸,厚两寸,上刻两个小字:螽斯。
诗经《国风?周南?螽斯》有记:宜尔子孙,宜尔子孙。
这是太后在警醒她。
那钟鸣尺格外沉重,书桐拿在手里便已然显得吃力,更何况打在手上,她为难道:“太后,打几下?”
“五下。”太后遥望冷言。
书桐心急,这一尺打下去怕就得皮开肉绽,五尺打下去,不得废了她的一双手啊!
“打!”太后语气中已然不耐烦。
书桐不敢违抗,只好咬牙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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