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青道:“我说的是你们老爷一把年纪了还跟自己脖子上插根稻草强卖,也不瞧瞧人家小姑娘乐意不乐意,郡主今年不过双十年华,大好的日子要过,爱慕她的年轻公子能从城东门城南门,非得紧着你们皮糙肉厚不到而立之年的老爷?敢情赏了碗粥便是赏了块骨头,您是要咬死了不撒嘴了是吧?”
大夫给她气得噎住了,偏又性子老实,怒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我家老爷……公子大人大量不发落你,你倒好,还敢当着我的面编排他……你想不想活了啊你!还有,你看,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儿?脉象浮虚,后继无力,一副要死的样子。”
苏望青道:“哦,我体格好着呢,只不过你们抓到之前吞了药。”
大夫眼睛一瞪:“什么药?”
“没什么,就是败一败底子,亏一亏元气,女人吃了便呕血亏虚,男人吃了便肾脏不全,精元衰弱,你待会儿去瞧一瞧你家老爷,也是这么个路数。”
大夫脸色一变:“你这是啥意思?”
苏望青幽幽道:“没什么意思,对了,这毒全凭血脉传播,你可离我远着点儿。”
那大夫看她就像在看着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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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整座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滕翼一行人在城外搭起帐篷,繁星漫天,沉黑的树林中渗着森森的寒意,几个守卫围着篝火守夜,澄亮的光跳跃着,一下下映着那些警惕的双眼。
“霍木,你说主子为什么留着那两个女人?”
被问话的是白天搭弓射杀苏望青的少年,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子虽已抽条,却还是透着少年稚气。按理说应当是个养在家中娇惯的少爷,读读诗书同侍女玩闹最养人不过。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与其身份不匹配的蛮横,眼睛中是和狼一样凶狠的光彩。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说起话来也是粗糙的语气:“老子怎么知道,他是被女人迷了眼?越来越软弱了。哼,现在还和女人在床上滚,迟早有一天要把身子玩垮。”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便从帐篷中传来。众人对视一眼,起身向帐篷走去,然而才到门口,便听见东西摔落和女人哭泣的声音。从厚重的毡 帘中看去,便见一个女人抱着衣物坐在地上哭泣,头发是散的,倮`着一大片光洁白皙的背。
藤翼在怒吼:“滚!给我滚!”
那女人一骇,抱着衣服连滚带爬地出来了,一见外面站着群大老爷们儿,且惊且怒且怕,更是泪水涟涟,哭着跑开了。
一个人道:“哟,这是怎么了?不是才连忙从城中招过来的,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花魁。怎么现在闹翻了?把女人赶下床可不是他的作风,难道是伺候得不得劲儿?想来京州的女人也是薄有虚名,远不及咱们骞州的。”
他刚说完,为首的少年便瞥了他一眼,冷冷的目光冻得他一僵,连忙讪笑道:“我这不是奇怪吗,敢情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少年抻抻脖子,不动神色的样子便像沙洲中漫步的白鹤,自是高人一等的模样:“你们先下去守着,别让那两个女人跑了。”
骞州擅养鹤,用它们作为来侦察与通讯的工具。白天发现殷素问一行人之时鹤唳一声,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传来第二声。截杀殷素问的那一批人,至今来没有回来。
结果如何,大家心中有数,若是此时是在骞州,一个殷素问倒不足为惧,然而他们背井离乡只为找一个女人,身上带的人并不算多,此刻只能好好提防。
功败垂成,霍木心想。
原本也算成功一半,好歹将藤翼的女人抢回来了,然而现在看来,他对沈流芳已经没有多少兴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他正蔫头耷脑地坐在床上,打着赤膊,身上是线条流畅的肌肉,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就算是在深夜和女人睡在床上,藤翼脸上依然带着狰狞的面具。他见了霍木,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霍木眉毛一挑:“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疯,大半夜的闹得鸡飞狗跳。”
藤翼知道他是听见刚才的动静了,也不掩饰,疲惫地往床上一躺,后脑枕着双手道:“我还是得找个时机将她送回去。”
“哦?到手的饽饽不够甜还是怎的,你竟是想将人送回去,那也要看看那边乐不乐意收才是。不过,你是要送哪个?那个小侍女还是沈流芳。”
藤翼茫然地看着帐篷顶端,低声道:“流芳……”
他的声音里满是柔情和不舍,最后却是被低回的消沉所包裹。霍木看不得他这样子,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脚上的短靴乃是牛皮所制,别出机杼地在靴尖安了俩铆钉,踹在藤翼的膝上,让他疼得打颤,连忙抱着膝盖在毡床上打滚:“你他娘的疯啦?”
霍木冷着脸,吊着眼角刻薄道:“哼,你还是不是男人?喜欢还让出去,就等着戴一辈子绿帽子吧。”
藤翼心中本就有事,一想到适才在床上的事便觉得不得劲儿,此刻被戳到痛脚更是一点就炸:“去你娘的不是男人,你才不是男人,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也敢来教训我!”
霍木却冷淡道:“你瞧瞧你现在想什么样子,这德行走出去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堂堂一州之主,却为个女人神思紊乱,还有那个小侍女,她用一点小手段,你便这样反常,将来上了战场,只怕也是被人打得弃盔曳甲而走的下场。如此说来,你便擅位于人吧,这样骞州百姓还能记住你一星半点的好,奉你为明君。”
藤翼面色发青,却是一言不发。霍木见他镇定下来,便道:“说吧,她是怎么让你就范的?那样的货色,在你的手下活不过二十招,如今不仅没死,还被你供着,派人伺候着。别告诉我是你对沈流芳情深似海,就连她身边的一个侍女也不忍心对付。你可别忘了,那女人姓殷。”
被可以当子侄辈的霍木训着,藤翼却还是不说话,抬头看着他锐利的目光,竟有些畏惧,重压之下只能张口:“我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放她一马,只是这女人尤为狡诈,她……她……”
第四十五章
藤翼看着眼前气焰嚣张的少年,不知该怎么讲这话说出口。难道让他说自己一时不慎被女人算计了只怕要终身不举?藤氏一族到他这里便要断后?这奇耻大辱,他是死也不会说的!
藤翼起身,眼中闪着愤怒的光,咬咬牙道:“此事你不必管,我自有打算,”
他的身体精壮健美,站起来正好可以俯视霍木,他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往身上一套,垂着头系腰带,三两下打个结,又打了个呵欠道:“你去睡你的,别管闲事。”
霍木冷淡的面容上勾起讥讽一笑,藤翼却没看见。
*******
皎洁的月儿挂在天边,淬亮的星斗漫天,像是烧得流光溢彩的玉,缀满了幽蓝的天幕,光彩不再局限于小小的一颗,像是有了生命的水,欲滴,欲坠。
风声飒飒,蝉鸣蛙角连绵起伏。霍木走出帐篷,抬头看了一眼那天,冷淡地哼笑了一下,笑容是意味深长的,仿似猫儿攥了一只老鼠在手中把玩,端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藤翼是个不留事过夜的,适才还心事重重,此刻却已经打起鼾,真是个傻大个儿,他心想。
正想着,嘴角的笑容却没有多停留一刻。他的脸瞬间变得冷淡,转头盯着一片草丛之中,树丛里是形态模糊的灌木蒿草,纠结着呈现出幽深景象,霍木的眼睛却发着亮,十分倨傲地道:“出来吧,还藏什么?”
果然,深影中传来窸窣声响,一个身形昂藏的年轻人持剑劈倒草木一路走出来,在夜色下现了形,是井五。
两人乃是老相识,或者说,井五同藤翼乃是老相识。井五常年奔走在外,同凤鸣一样一刻不得闲。早两年一直呆在骞州与平南交境之处,与藤翼结识。藤翼那是以为他是江湖浪人,一心想将他招徕,放在手下的巡防营中做统领,后来得知他是殷府的侍卫,这才作罢。
说来两人已有许久未见,没想到再见便是这个光景。
霍木道:“怎么,他就让你孤身前来?以你的身手,杀人不成问题,带着两个女人逃跑怕是勉强。你们中原人还忌讳男女大防,那就更难办了。”
井五不多话,只道:“人呢?”
霍木眨眨眼:“你难不成真要同我们动手?未免也太自负了,我们人虽少,杀个女人的功夫总是有的。”
井五不说话,只是黝黑的眼珠子动一动,空旷的草地上便响起层层叠叠的响声,如海浪般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在急速地前进,远处出现了一点澄黄的光,一点、两点、三点,数不尽的光从空旷的朝地上冒出来,一点点推近,压榨着。
霍木脸色一变,皱眉道:“你们真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骞州虽偏远,却同大晋一向交好,虽偶有龃龉,明面上却还过的去。储君若是在此出事,你们要如何向骞州百姓交代!”
那些火光,均是箭矢之上的燃着的草标,多少点光,便是多少点杀机。一道道箭雨打下来,他们就算不丢一条命,也极难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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