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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青 (温歇)


  皆是坊间传言,然而无论是哪一条中的,此间折辱,都叫人难堪。
  他自然是不爱与皇家牵扯,自然是见着谢氏一族便要不悦便要难受。正是如此,望青在送走何政后才会四处寻找他的踪迹。然而此话不能说,说出此话无异于给他一刀,亦无异于引颈自戮。
  望青便沉默。
  殷素问不爱为难人,多半是旁人与他为难,他见望青不答,亦不追究,拍了拍小鹿的脑袋:“走,带它回去。”
  望青与他分别走在小鹿的两侧,仰头问他:“这鹿是公子养的吗,有名字吗?”
  殷素问哼笑一声:“你这话问得怪,这府里什么不是我养的?”
  她便说:“您说的是。”
  孰料殷素问却停下看着她:“苏望青,你这人好没意思啊,跟人拌嘴都不会。”
  望青不解,她的确不懂原来能够与人拌嘴也是一项有意思的能力。在她眼里许多事都是端端正正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殷素问说的在理,她便应和了,又有什么不对?
  许是这般回应确是没滋没味了些,然而在她心中又有一番计较,便是亲疏不同,一句话所传达的意味也不同,相处方式也是合该不同的。
  她思量与殷素问之间的亲疏,应当是疏远的吧。
  望青乌沉沉的眸子望着他,犹豫片刻方道:“那您说的是对的,我该如何……与您拌嘴?”
  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殷素问心中莫名畅快了些,他嘴角弯了弯,牵着耳朵系在脖颈间的红绸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那小鹿诧异地看着主人,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摇头晃脑,它脖子勒得慌。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便笑:“罢了,你还是乖巧着吧,这府里一个二个惯会胡搅蛮缠的多了,不缺你这一个。”
  殷素问嘴上说着胡搅蛮缠,却是当真宠着她们的,若说阖府的丫头们都是猫儿狗儿,那么殷素问的包容力也是无限的。
  望青想到自己亦是那其中的一员,不由得颇庆幸颇感激。
  日落时诸人备好马车向晋宫出发。
  望青作男儿装束,通身玄色,腰间两侧是巴掌大的深褐皮甲,渗着一格格棱形暗纹。她的头发用一枚铜冠束起来,露出白净的额面,临出门前毓秀为她描了眉,眉峰不再似先前那般寡淡,隐隐透着锋芒。她脚程极快,随车疾走,到宫门前,掏了腰牌,侍卫便为其放行。
  宴会设在椿桦殿上,那处本是画阁,后来经改制拆扩成为宴请外臣的皇家私邸,建在湖上,湖面上漫着白雾,偶有几点画船泊在水面,有歌姬乐师于其上献艺。
  望青紧跟在殷素问的身后。
  他此次来,衣着颇正式,内着银缎蚕丝夹袄,外罩熟红镂花长袍,腰间系着锦绣缠枝纹的窄腰带,挂了几条叮铃咣铛的配饰,一溜的明亮碧透的玉玦,更不消说头上戴了八宝攒丝金冠,金冠四周镶了一串小指大的珍珠,两侧垂下红色的璎珞,瞧着带一点艳丽的色泽。
  待入殿时,守在门前的内监高声唱和,殷素问径直入内,微掀前袍施礼,望青在身后随他拜倒。座上的帝王正是景帝,他正值盛年,廿二岁即位,至今不过十六载,已经是一方霸主。从前靠着利剑骠骑蛰伏于北关,最后一举将长兄踹下尘泥,他娴雅亦凶狠,少年时吹箫能够迷了姑娘们的眼,青年时凶狠亦能撼动她们的心。
  帝王。
  他高坐在王座之上,身边偎着貌美的姬妾,那些女子红颜粉黛,在冬日里裸露着玲珑小巧的肩头,言笑晏晏间,述说着这世间的浮华。
  景帝唤殷素问起身,望青便跟随他,只是头低着,微微侧身在一旁。两边的宴席已开,矮桌上摆满珍馐。
  “怎么,舍得来了?打上次进宫见了孤一面,到如今,有六个多月了吧?殷素问,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三请四请,净是推脱,若不是过年了,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景帝在上座俯视殷素问,他不愧是当年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公子,鼻若悬胆,鬓若刀裁,现今于御座之上诘问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亲近。
  殷素问安然道:“臣下不喜出门,陛下您是知道的,又何苦为难我。府中虽养着一群不成器的东西,到底也要耗些精力,素闻驽钝,已是疲于应对,哪里有时间四处晃荡。”他这话说得不成体统,何时有让人敢用不喜、闲晃等词提及晋宫,只有他,恃宠生骄,惹人侧目,却无人敢言。
  “好你个殷素问,这时候倒学会自谦了,想想你从前说什么,旁人都是蠢材,独你生得聪明。”
  “前半截听着耳熟,后半截也不知是谁挂着我的名说的,陛下若是当了真,也别记在我账上。”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下一下扣着。
  景帝笑道:“就你机灵,这般耍赖的招数也不知是跟谁学,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了,咬死了拒不认账的本事是愈发大了。”殷素问去年春日已经及冠,他的老师先博闻馆掌事阎运怀老先生乃是一代大儒,为他取字天枢。他听了直皱眉,此人不愧是他父亲生前挚友,取名取字就跟商量好了一般,活生生给他凑出一个《黄帝内经》,当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殷家家学渊源,医术一脉传下来已有百年,每一位家主皆是御前医首,成年便要入宫伺候,殷素问去年年前便已成年,其后的日子里便一直闭门不见,不断拖延,直至今日,景帝还在明里暗里提及此事,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殷素问不耐地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景帝见了面色陡然沉下,这时便见一曼妙女郎迤逦而出,对景帝盈盈一拜:“陛下,兄长好容易来了,您便这般‘为难’他,仔细他记恨在心里,下次该说什么都不露面了。”
  说话的正是照华,距上次望青见她已近月余,然而她还是这般光彩照人,挽着京里时兴的发髻,上边零零散散插着数十支珠钗,上襦下裙,恰似这数九寒天里的一抹繁红。
  她这般打趣,仿佛殷素问当真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众人便笑起来。世人皆知,照华公主与殷府过从甚密,驸马孟长慈的病情更是由殷素问一手照料。她说了这话,倒像是嗔怪一般,于是高座之上君王的暂时的不悦就这么被欢声笑语给掩盖了。
  然而望青却看得分明,景帝看向殷素问那又又爱又憎的神情,就像多年前那个爱而不得的孟槐。
  一朵沉黝黝的乌云便在无形之间迅速聚集在她的心头,她从未像这般期望过,期望殷素问不像毓秀说的那般好。
  好到让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了他。
  

  第十三章

  宴席进行至一半,望青立在殷素问身后充门神。殷素问饮过酒,面上泛一点红,见望青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问:“怎么了,此处无趣,叫你无聊了?”
  望青一向最规矩,不伺候人的时候,身姿最为挺拔,此刻却妥着肩,脸上带着恹恹不乐的神情。殷素问将酒杯往边上挪了挪,随意地看了看四周,将桌上红艳艳的小果子拿起来递到望青手边。
  他还坐得端正,世族里的公子们从小便受礼教的管束最多,但也最不守规矩,放浪形骸时往往最为出格。放眼望去,席上举止不端的不在少数,唯独殷素问一人,便似那庭中生得不偏不倚,根枝正极的树。
  他人未回头,修长的手却伸过来了。望青垂头看着,却不接。殷素问的手再向前一递,正巧撞上望青的手,两人僵持片刻,他便回头,露出少有的发怒的神态:“苏望青,让你吃就吃,别这么死板。”
  望青一听,竟当即使起性子来。她直起手掌反手向外轻推,拒绝了那枚果子。
  殷素问未料得她是这个反应,眨眨眼露出无措的神情,见她仍旧无动于衷,最后索性回去坐好,不再理她。
  两人便这么莫名其妙地斗起气来了,实则是殷素问一人在生气,然而望青也是不假辞色的。
  殿上的胡姬跳着一支折腰舞,冬日里穿着轻薄的衣物飞速地舞动着,亦是香汗、淋漓,她蒙着面,让人看不清容貌,一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眸却十分动人,顾盼之间,秋波频传。
  她的目光锁定在倨傲的九五至尊身上,那是势在必得的神气。伸出白嫩的细足一下一下地点在厚厚的绒毯之上,像是蓄足了无穷的力量,弹跳,退后,纤腰宽摆,无一处不勾魂摄魄。
  席上的公卿们都看着这个行径放、荡大胆的女人,他们的眼中都燃着炽烈的火苗,仿佛一瞬之间便能席卷一切,然而那又是压抑的,轻浮的,因为一个女人莫过于一件玩物,他们只看她能放、荡到何处,大胆到何处,能否和上座的男人来一场棋逢对手的赌局。
  她身怀异香,那气息渐渐地深入人的心田,使人发觉她的美好之处。那女子仍是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像一只慵懒的偷吃成功的猫儿,当她终于接近这个位于权势顶端的男人时,便停下来,伸出双手交叠在鼓动一下,开始疯狂的旋转。裙裾渐渐散开,变成一朵艳丽的花朵,上面缀满了宝石,叫人头晕目眩,那一刻她疯狂地扑向帝座之上的男人,双目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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