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哥与这蝶儿一样,赖着就不走了!”她噘嘴抱怨。
    自打梁宜贞捆了逢春,私自出门,鄢凌波便决定亲自守着。除了夜里睡觉,就没离过她的院子。
    “先吃药。”他含笑递上琉璃盏,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
    梁宜贞撇撇嘴,却依旧乖乖吃了。
    又道:
    “这些日子已不觉冷了,凌波哥放心吧。”
    鄢凌波点点头。对于吃药这件事,她的确很听话很配合,也让他省了不少心。
    他遂道:
    “如今身子见好,也不是不许你出去。只是事情接二连三地来,我…不想你出事。”
    梁宜贞默然,神情忽而凝重。
    那日小宝去接常婶子,竟在山崖下发现她的尸身。瞧着是失足,摔作一团肉泥,连苏敬亭也没办法验。
    可他们几个都明白,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梁宜贞叹一口气:
    “海燕姐如何了?”
    “小宝带着她做些杂事。”鄢凌波道,“总算没再成日念叨报仇。”
    多做些事,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才见点希望,却又回到原点了。”鄢凌波蹙眉,那份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梁宜贞与他对坐,只觉今日的春色蒙了一层灰。
    她默了半晌,方道:
    “看来,还是要从二婶母下手。”
    可郑氏的嘴太紧,如何能撬开呢?
    正懊恼间,穗穗噔噔跑进来。
    她憋着一股劲,语气神秘:
    “小姐,凌波少爷,我才见墙根底下有人鬼鬼祟祟,绕了许久也不进来。要叫逢春打他么?”
    二人一愣。
    光天化日的,怎会有人“鬼鬼祟祟”?
    “凌波哥,我去看看。”梁宜贞道。
    鄢凌波点头应允:
    “让逢春跟着。”
    …………
    穗穗紧拽着梁宜贞,脑中忽钻出一个个闹鬼的画面。
    命案一桩接这一桩,看来这丫头是吓坏了,如今有些草木皆兵。
    可眼下春风正好,莺声燕语,梁宜贞还真提不起惊恐之心。
    一时逢春也跟上,三人遂将角门推开个缝。
    只见那少年一身雪青袍子,在院门前来回踱步,步态急躁,不时又顿下看一眼大门。
    是他啊。
    梁宜贞扶额,轻拍穗穗的头:
    “又危言耸听了,那不是二哥么!”
    穗穗一愣,满脸茫然。她定睛看去,似乎…还真是梁南淮!怎么适才不认得了?
    梁宜贞摇摇头:
    “真是被吓傻了。”
    她遂打发了逢春,又看了半晌,才唤:
    “二哥。”
    梁南淮闻声,背脊一僵,急忙转身相对。只见他神色惊慌,欲语不语,连手也不知往何处放。
    “贞…贞妹妹…”他挤出几字,“你…身子可好些?”
    梁宜贞打量他一圈,也不答话,只行上前几步:
    “二哥既来了,为何不进来坐?”
    梁南淮却后退,似乎刻意保持距离。
    他作了一揖:
    “母亲的事,我怕贞妹妹心中芥蒂,不想见我。却…又担心贞妹妹的身子,想来探望。”
    对于他的担心,梁宜贞没有丝毫怀疑。
    但梁南淮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郑氏。梁宜贞若不好,郑氏只会更不好。
    她直言惯了,遂道:
    “二哥是想问二婶母的消息吧。正好凌波哥也在,你随我进来吧。”
    “贞妹妹!”他又唤住,解释道,“其实,我也担心妹妹的。”
    梁宜贞嗯了声,转身进院子。
    真与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是撬开郑氏那张嘴的钥匙。
    闻着梁南淮的脚步声,鄢凌波怔了一瞬,旋即会意。
    钥匙来了。
    梁南淮低着头,不敢看他。凌波哥平日虽温和好性,可一旦涉及二姐,他便不同了。
    何况,此番这样大的事。
    “是你啊。”鄢凌波道,呷一口茶。
    清茶烟香掠过俊美的唇角,见之忘俗。难怪川宁的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追赶。爱美之心,也无可厚非。
    “凌波哥。”梁南淮嗓音紧绷,直到梁宜贞请,他才敢坐下。
    鄢凌波默了半刻:
    “你何时变得这般拘束?门外逗留许久也不进来。从前,不是与宜贞顶要好么?”
    梁南淮抿一下唇:
    “出了这样的事,南淮自觉对不住贞妹妹,心中有愧。”
    他挑眼看了看鄢凌波与梁宜贞,又道:
    “也…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母亲都是为了南淮,定是迷了心窍才敢觊觎世孙之位,害公主,害…贞妹妹。”
    在旁人看来,郑氏的动机的确是世孙之位。
    毕竟受人指使之事晋阳侯府只想暗中调查,图个知己知彼。梁南淮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凌波哥,”梁南淮又道,“你要信我。天地可鉴,南淮是决无觊觎之心的。大哥他……”
    “这不要紧。”鄢凌波打断,“是谁的就是谁的,想也没用。”
    梁南淮语塞,霎时闭嘴。
    鄢凌波接着道:
    “你母亲糊涂,但你是个聪明的。老夫人说了,这件事你也委屈,要尤其待你好。你也别多忧思了。”
    “那母亲呢?”梁南淮脱口而出,又猛顿住。
    梁宜贞转头看他,心下唏嘘。
    血浓于水本是人之常情,即使待旁人再虚伪圆滑,事关母亲大抵也见得一片赤诚。
    而这样的常情,梁宜贞再也感受不到了。
    梁南淮看看二人,见他们不语,一时心头自跳,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我如今不该问,也不该求情。可贞妹妹,那是养育我十几年的母亲,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好在你眼下已大好了,能否替母亲求个情?你若开口,祖母必会听的。”
    所谓“求情”,便是找人顶罪了。
    公侯王府家本就是常出人命的地方,有打破砂锅查到底的,自然也有按住不让查的。
    梁宜贞沉吟,酸楚忽往脑上涌:
    “二哥说这话,还有良心吗?”
    那都是人命啊!来之不易的人命。
    鄢凌波蹙眉,按了按梁宜贞的手。
    眼下不是与梁南淮讲道德的时候。
    鄢凌波方道:
    “你是晋阳侯府的血脉,老夫人自然是顾要及着你的脸面。有个杀人的母亲总归不是好事。”
    “南淮,”鄢凌波顿了顿,“宜贞是否原谅,那是后话。在老夫人做决定之前,二夫人要懂得自救。”
    梁南淮瞳孔微颤。
    凌波哥的意思是…有希望!
    梁南淮急切:
    “何为自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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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多事之春
  鄢凌波故意缓了缓,隐约能感到梁南淮急促的气息。
    他遂道:
    “听敬亭少爷说,审问之时,二夫人不大配合。”
    “甚么意思?”梁南淮不解,言语中带了一丝防备,“莫非…他们动刑了?他们怎敢动刑?母亲好歹也是晋阳侯府之人,他们……”
    “没有。”鄢凌波打断,“人家是衙门,不是恶霸。”
    梁南淮一怔,旋即松了半口气。
    鄢凌波又道:
    “二夫人不肯说话,什么也不说。这叫人家如何审理呢?为着此事,衙门也没少来烦老夫人。若非老夫人坚持不能动刑,只怕二夫人早已……”
    他顿了顿:
    “只是,若再僵持下去,也总有老夫人应付不了的时候。听闻,京城已派了钦差来。到那时……”
    他不再说下去,此时无声胜有声。
    梁南淮双手攒拳,兀自摩挲:
    “凌波哥,我去劝劝母亲吧。”
    “有用么?”鄢凌波故作疑问。
    梁南淮叹口气:
    “是否有用,也总要试一试。我想,我的话母亲多少要听几分的。”
    “只得如此了。”鄢凌波点头,“你好生劝劝,要她该说的都说,知无不言。”
    梁南淮应声。
    这句话的真意,他自然不知,可郑氏却明白。
    这就够了。
    况且,让梁南淮带话,除了规劝,也让威胁更直观更可感。
    那是她的亲儿子。她真愿意儿子每日提心吊胆,在侯府被人指指点点么?
    舐犊情深,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虽非君子行径,可人命关天,又事关晋阳侯府安危,也就顾不得许多。
    事不宜迟,几人遂备了马车往府衙去。
    沿途的街道依旧热闹。旌旗成排,人烟穿行,叫卖声,嬉笑声透过车帘传来,此起彼伏。
    而车中的三人却都一语不发。
    沉默,总能避免很多麻烦。如此就很好。
    …………
    “怎么会这样?”
    苏敬亭在府衙偏厅来回踱步,手指点着下巴。
    窗外雏鸟叽喳,叫的人心烦。
    椅子中的小厮打扮的少年翘起二郎腿,呷一口茶,神色却不似平日懒散。
    “偏就这样了。”他略沉了沉眸子,若有所思。
    苏敬亭顿住,将这话玩味一番。再不合常理的事出现,也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
    他四下扫了一圈,道:
    “这个府衙也无法让人安心,咱们先走吧,还有事要做。至于侯府,我派人去说。”
    少年起身点头,并不多言。
    他低垂着头,头巾压得很低,只随苏敬亭出门。
    府衙四周充斥着隐隐的慌乱,暗流涌动,似乎随时能爆发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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