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痛失爱子,悲痛不已,难道就没有想过派人调查此事吗?”钟离翊问道。
左相失笑道:“谁跟你说二皇子战死沙场了。”
殷景衍也是一惊,钟离翊与他对视后不由问道:“可是,宫中太史记录的,明明就是二皇子重伤不治,悲痛去世,难道……”
“此事等我再详细与你们说去,”左相摆了摆手道,“陛下登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各路的赏赐和加官进爵,其中尤为那三人功绩最为突出,也因此被称为三大家族。”
“渐渐地,朝中不知怎的传出了三大家族对陛下心怀不轨,欲取而代之的谋逆之言。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纵使陛下再如何面上说着相信,心里总会有着几分忐忑。于是,陛下渐渐开始削弱三大家族的权利,其中尤为阮氏一族最甚,起先阮氏还能容忍几分。可是后来,陛下直接赐婚于岑王府,命紫阳公主下嫁,共同与阮氏平起而坐。”
“谁知,阮氏一怒之下,竟连夜闯进皇宫,质问陛下为何要行如此小人之事。谁料陛下只是冷冷的抛出三出大罪,字字句句皆是阮氏一族,再后来,就没有知道那夜在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的是,第二日陛下就下达了阮氏一族图谋不轨,欲行刺皇宫,后全族打入大牢,秋后问斩的消息。”
“此事我曾听祖父说过,”钟离翊在旁说道,“当日他与岑王府共同进宫面圣,无一例外的尽数被拦在了宫外,并将他们软禁在宫外。等到他们出去时,阮氏一族已经尽数化为厉魂。那事过后,祖父也渐渐明白了根本不是阮氏一族如何,而是父皇要将他们如何。”
从来没有因为上位者做错什么,而要付出什么代价。可,自古以来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相比之下一切是如此的腐朽不堪,却偏偏还要贯上一个冠名堂皇的由头,好不让一切理由显得那么荒谬。
可笑,可笑至极。
钟离翊从来都知道朝中的腐朽毁败,却也从来没有想到鸿云帝会如此的不堪。
于父,他是儿子;于君,他是臣子。
纵使知道早应该抱有什么幻想,可当听到自己曾经一度崇拜的人所做的不堪的事情,却难免令人想要逃避。
殷景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出声问道:“当年阮氏一族灭族后,嫁入岑王府的阮氏却留了下来。后来,又有人曾经看见她在祁朝边境出现过,左相可有听说过她的去向?”
“这个,老夫倒是未曾听说过,”左相想了想说道,“不过,当年岑王爷与阮氏可谓是伉俪情深,相敬如宾,不知羡煞了多少的才女俊年。怎么,你要找寻那阮氏,即便是为了此事也……”
“景衍只是随口一问,左相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左相点点头道:“朝中与三大家族有关的,唯你们之间牵连最深。江氏一族现如今别居江南,而岑王爷却也早已修行于钟山寺,估计这二人也不会再插手干涉朝堂上的事情。况且,江氏和岑王府的现状虽说是大不如之前,但却也能够说称的上是安然无恙,你们没有必要牵扯到这趟浑水当真。至于阮氏,怪就只能怪在……”
门外一阵骚乱。
“大白天的做什么春/梦呢?”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啪’的清脆一下,听着都令人生疼。
向冯揉搓着被打红的手背,有些委屈的嘟囔道:“皇子妃,您下手就不能轻点啊……”
“敢情你睡觉还有理了不成?”苏萧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笑道,“喂,你这是梦见哪家小姑娘了,笑的那么好看,不如说出来也能让姑奶奶乐呵乐呵,兴许还能给你俩牵条线也说不定呢?”
“皇子妃又拿小人来开玩笑……”
‘嘎吱——’
两人同时抬头,就见钟离翊从里面走了出来。
向冯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嗫喏道:“殿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站着站着就莫名的睡着了……”
“别听他胡说,明明就是在梦里跟人家小姑娘约会去了,”苏萧笑着说道,一侧头,就瞧见屋内瞥见她瞬间就移开目光的左相大人,乐道,“好巧啊,左相大人也在这里?”
“哼,无知。”左相大人一甩袖子,踏过门槛,对那二人说道,“老夫话已至此,希望殿下能够好好思索一番,切莫因此断送了自己的前路。”说完,也不等回应,直接转身离开了皇子府。
苏萧看着左相离开的身影,眯了眯眼道:“这老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殷景衍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
钟离翊咳嗽了两声,顺带着将一旁目瞪口呆的向冯提溜了过去。
“没什么,就是刚从外面回来而已,”苏萧顺着他将自己往府外拉扯着,边走边说道,“对了,你还没说左相来做什么呢?等等,不会真是为了柳大小姐的婚事吧?”
“嗯,算是有一点儿吧。”
那边说话声音愈来愈低,钟离翊这才对向冯问道:“好好的,怎么还睡过去了?”
“小的也不知道,就是站着站着……突然就困了,然后就睡了……”向冯低头道。
钟离翊思索了半晌,道:“你睡之前可曾看见皇子妃来过?”
“皇子妃?没有啊,小的未曾瞧过,不过……”向冯挠了挠头道,“小的倒是看见过皇子妃身边的青竹出去过,就在小的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的时候。”
“青竹?”钟离翊不由皱眉。
苏萧来时,身边也就只有带了青竹和青灼两人,平日里什么事也都是青灼出面,好像他还真的没有去仔细注意过这个丫头。他记得,上次见她时,还是青灼去了六堰村那时。
“这几日找几个心思经络的,多注意着点皇子妃那边的动静,”钟离翊道,“记住,此事也勿向岑世子提及。”
向冯虽有些不解,却还是点点头应道:“小的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夜里,皇子府书房,钟离翊坐在书案前,面无表情,只是淡漠地看着工整摆在桌上的信函,温和的眸子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这上面所记录的,乃是证明当年三大家族身家清白,以及后来是如何遭贼人污蔑陷害的一系列变故。即便再如何,最后痛下杀手的却是他的父皇,如今祁朝的陛下。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就像是左相所说的那般,如今朝中唯他和钟离温两人势均力敌,若是此刻他将信函呈交上去,以他父皇的性子,只怕是要将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般想着,钟离翊伸手揉了揉眉角,隐隐有些疲倦之色。
‘叩叩——’
未等钟离翊将桌上的信函收起来,门已被人推开,殷景衍进来后将门阖上,“是我。”
钟离翊一愣,笑道:“你怎么走到这处来了,先说好,苏萧可不在我这里。”
“我来,她不知道。”殷景衍道。
“不知道?”钟离翊有些惊诧,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桌上的信函,问道,“跟这个有关?”
殷景衍没说话。
他这幅模样,钟离翊却是心知了,表情微冷,嘴角勾起的笑也带上了丝冷冽,道:“景衍,你应该知道的。”
他精心谋划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绝不允许,有人如此轻易的将此毁之一旦。
“我只想知道,是否还有别的法子,”殷景衍道,“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岑王府。”
“太后此时让人把信函交给你,而不是交给我,只怕是她已经猜到了什么,”说着,钟离翊将信函叠好,递到他面前,“这件事情,我不会插手。”
殷景衍将信函接过,道:“多谢殿下。”
或许,从一开始,两人最初的出发点就是不同的。一个是登基为帝,而另一个则是尽心尽力想要辅佐上位。
若是从前,他大可舍弃岑王府,无关紧要。可现在,却又多了个苏萧。
他也是个有私心的人,可两者只能选其一。
若是钟离翊受到了波及,朝中自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可他身后的,是令鸿云帝不得不忌惮的岑王府,若他倒了,苏萧又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令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能够就如此轻易的、不甘的拱手让人。
转身,未走几步,就听见钟离翊似乎是轻叹了一声,“景衍,不要怪我。”
脚步微顿,随后却依旧踏出了书房。
皇都城墙外西南角,绕过郊外一路朝前,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森天大树遮了个严实,旁边有几家农户淅淅零零的散落着。再往上看,屋檐一角延入空中,错杂的花纹不禁令人神往遐思。
林间小道上,苏萧折了根狗尾巴草,夹在指尖转了几圈,转身问道:“你说,现在像不像我们刚到函城那段时间。”
“挺像的,”殷景衍跟在她身后道,神情平静,甚至是带着一丝丝温柔,“不同的是,这个时候没有讨厌的跟屁虫罢了。”
“怎么,你还想有不成?”苏萧停下,等他走到她面前时,才凑近了些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啧啧了两声,“常听说岑王府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整天冷冰冰着一张脸,起初姑奶奶还不信,不过这会儿倒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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