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约好了,都来说我。”秦筝不想听了,双手捂着耳朵,兄弟两人相视而笑。
秦筝嘟着嘴巴进去,长公主坐在上头,秦筝立马扑了过去,缠着长公主娇声说:“娘,跪得可疼了,好疼啊。”
长公主本想说她几句,一听她疼,就全都放下了,天大的事都比不上自个闺女好好的,焦急地问:“哪里疼?娘看看,快,让人唤太医过来。”
秦筝蹭了蹭长公主,笑嘻嘻地说:“看到娘,女儿身上的疼都好了一大半了。”长公主这才明白,她这是想逃过被自己念叨,伸手揉了揉她的膝盖,温声关怀着,小团子一看,吃醋了,爬下了秦策的怀里,也凑过去,“娘是我的!”小团子对着秦筝宣誓主权。
“呵,娘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秦筝故意气小团子。
小团子扒拉着长公主的膝盖要爬上去坐,秦筝则伸手挡,推。
秦策嘴角噙着笑,瞅着嬉闹的两人。
翌日清早,秦筝瞅着膝盖上一片紫,哀叹了两声,拿了膏药好好涂抹了一会,才去凤鸾院。
秦府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秦策上前拱手行礼相迎,只见一清风道骨的老人精神饱满地从马车上下来,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好胡须,拍了拍秦策的肩膀,往里走,门房与重仆妇见到老人,都高声请安:“请老爷子安。”
秦老夫人昨儿瞎喜了一通,今日听前头禀秦老爷子回来,早没了喜意。不过她得赶紧上点眼药,让梳妆的嬷嬷手脚轻快些。
进了书房,秦老爷子环视了一番,指了下头椅子,让秦策坐下,问起了昨日的事,秦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面上不偏向任何人,可听语气里头,却替秦筝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秦老爷子在官场混了这么久,哪里不知?但他看破不说破,毕竟孙儿多,孙女少,娇纵些也无妨,倒是老妻,越发拎不清了,他面上明明白白地显露出了厌恶之色。
“你昨日赶路,今日去读书吧,傍晚我检查你的功课。”秦策拱手退下。
秦老爷子往后院的立德院去,风尘仆仆,他也需要梳洗一番。进了立德院,他直接吩咐了婆子准备热水,进正堂也不跟秦老夫人说话,拐角去了水室。
秦老夫人在外头等得心焦,来回踱步,她只从前头打听到秦老爷子与秦策说了几句话。水室里头传来水声,秦老夫人的心突突地跳着,一会高一会低,跟担子上的水桶一般,面色越发苍白,双眼发虚地望向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垂眸不语,等到秦老爷子穿戴齐整进来,秦老夫人挤满了笑容,就跟多褶子的包子一般,谄媚地说:“老爷子一路辛苦了,李嬷嬷,还不让人快点上茶。”特意给秦老爷子泡了比她平日里喝的贵上十两的茶。
小丫鬟捧着茶盅上来,秦老夫人亲手接过,递给秦老爷子,秦老爷子不接,秦老夫人面上一僵硬,轻轻将茶盅放在他面前,小声说:“这茶有点烫。”
秦老爷子目露厉色,环视了周遭丫鬟一眼,看得她们瑟瑟发抖,他看向一旁杵着的李嬷嬷,蹙眉不快地说:“都退下。”
秦老夫人多年夫妻,如何不知秦老爷子内心不痛快,只是他到底给她留了些许颜面,这就够了。
若是年轻时候,秦老夫人还仗着儿子能争上几句,可年老了,儿子都护着媳妇了,她也没人护了,多少还是有点心虚。
秦老爷子淡淡地开口:“自从你我二人成亲,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你做什么贤惠之人,也不曾奢求你能把儿子和孙子们教出个出人头地来,只求你本本分分,处理家事,不闹事,不惹事。这几年,你也很懂得如何把握分寸。我秦家从来都不纳妾,我也给了你颜面,未曾有一房妾室。膝下子女全是你一人所出。你只要老老实实当老夫人,儿女多少荣耀是你享受不完的。我今日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想如何?!我秦家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秦老夫人被骂得面红耳赤,她挺了挺胸,争辩道:“我这不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秦家么?长子和次子外放,生的孙女一直养在外头,也不知道长得如何,估计也野了,不懂规矩。秦筝已经定亲了,也就秦篙能够谋划一番。秦筝给秦篙让个路又能怎样?这都是为了我们秦家以后子孙的前途,明明秦筝以前总让着秦篙,谁知晓长公主用了什么手段?”
“秦篙心性如何你不知?”
“那又怎样,我自是能拿捏她拿捏得死死的。”秦老夫人得意洋洋地夸下海口。
秦老爷子瞅着愚蠢而不自知的老妻,顿时有点无力,叹了口气说:“我不管秦篙如何,我秦家的子孙,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让着别人的人!你想谋划那些前途,可以,等会我写了休书给你,你带着秦篙给我滚出秦家,之后你爱怎么谋划就怎么谋划!我秦家,不稀罕那些!”
秦老夫人一听后头的重话,扯着嗓子嚷:“你不能休了我,我可是侍奉过公婆的。”
“那你可以试试。”秦老爷子漠然地撇了秦老夫人一眼,转头果断离开。
秦老夫人仓皇上前几步,一个踉跄,被李嬷嬷扶了起来。
秦家在今时今日已经到了荣宠的极点,他秦达如今已经官至尚书,两子外放,幼子尚主,比之其他尚书人家和与秦家差不多的士族,已经是烈火烹油,一不小心,就会行将踏错。他之所以陪着长孙出游,特意请假数月,不外乎就是看朝中风向不对,生怕卷入其中,说他胆小也好,说他无能也罢,秦家不能就这么毁在他的手中。秦老爷子久坐于书房里头,心里却似海浪般翻滚着。
叶王府内,叶炎捏着秦筝派人送来的谢礼,一小罐精致的药膏,嗤笑一声,倒是个硬脾气的。
他看向小厮,吩咐:“收起来。我今日出城一趟,最晚后日回来,你们小心谨慎点,网就要拉起来了,别让鱼跑了。”
“是!”
☆、7章 007煞神归
三日后清晨,京城好似仙境,被一抹纱所笼罩,十步之内望不清人脸,百步之外似隔仙障。城门告示处早在昨夜暮鼓之时已敲锣传讯,钦天监夜观星象,望见太微携新宠,云雾绕苍龙,小星少微边,此乃雾气重,晚出早归。
京城里头的百姓们昨儿早早就关了店门和门户,连带着酒楼的营生少了不少生意。今日恰好从黄历看又是好日子,有些人不信邪,想着早起到山上庙里抢头柱香,却被那雾气给逼得回了房。
城门比以往晚了一个时辰开启。朝廷罢朝。
临近城门启时的一刻钟,正当百姓们要开门上城门边上候着时,只见守卫士兵往城门走去,一声沉重闷响,城门开启了一半。
老百姓们蜂拥而上时,一阵马蹄触地声越来越近,好似奔腾海浪般咆哮着。刹那间,一棕色马蹄从城门外踏入,棕色长毛的战马飞奔而来,鼻头喷着热气,双目炯炯有神,好似胜利者般自傲之情,而驾驭于马上之人身着金色铠甲,头戴盔甲,只露出黑白分明的双目,气势咄咄逼人,目光寒冽刺骨。
棕马飞驰而过,却见鞍马后头挂着几白袋子,竟在驰过时发出了滴答水声。棕马领头,后头跟着差不多装扮的士兵紧紧跟随。
百姓们被吓得往城角里头躲,却听到一道清脆而又略带天真的声音:“爹,你看,红色的水!”
被唤之人顺着儿子的手一瞅,双眼吓得凸出,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地嚷着:“那,那,那是血!!”
其他人全都不由得抱紧了自个的亲人。
此时,只听得咕噜噜两三声,滚落了一圆状物,那似球形却长了卷曲长毛,长了双黑白眼,直勾勾地瞪着看着他的人,死不瞑目,“啊!人头!人头!!”早有百姓吓得跪在了地上,小孩啼哭,大人瑟瑟发抖,屎尿尽失。
棕马领头人听到后头喧哗声,调转马头,往后头来,却见掉了物件的士兵跳下马车,快跑几步,揪起人头的长毛,用白巾包好,笑嘻嘻地对百姓们道:“不好意思,掉了。”
领头人见士兵如此形状,冷声轻斥:“还不上马?!”
“叶王爷,属下遵命!”
一队人马驰骋而过,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雾气散后,京城中再一次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天呐,叶煞神又出没了!!!
秦筝穿好练功服,带上了软鞭,从抄手游廊出了院门,往垂花门后头的院落去,前两日长公主特意请了皇城中的工匠在此修建了练功院,专为秦筝所用。
她在垂花门前却遇见了软如烂泥,酒气熏天,被两小厮扛着的秦驸马。秦驸马虽已三十有五,却面若星璀璨,夺目之眸微微眯着,似有若无之神情扫过,却又有千百般风情,身子修长,形容不减,嘴角微翘,嘴里念叨着酒仙诗词。
秦筝见此情形,只能驻足,小厮见了秦筝,艰难地请了安。秦筝却问:“你们要去哪里?”
“回姑娘的话,要将驸马扛到凤鸾院的东厢房安置。”
“行,我跟你们一同前去。”
去凤鸾院途中过立德院,正巧秦老爷子从里头出来,见幼子又是这样一副模样,恨不得上前踢两脚,可秦筝跟着,只能保持风度翩翩,对秦筝一阵嘘寒问暖后,冷瞪了不争气的幼子一眼,气咻咻地上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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