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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南河:……孩子,别多想,我是因为家南边有条河,才取这个名字。我家要是西边有个坝,我估计就叫“西八“了。
  荀南河耳鸣的厉害,只感觉自己双膝以下都冷的没了知觉,也有点听不清他又说些什么,只含混的应答。
  辛翳听见她早已神志不清的胡乱应答,也觉得掌心里那只细长的手越来越冷。刚刚还燃烧的希望又被他的病弱模样给浇灭。
  他倾身过去,脸色苍白,细声劝诱:“你说要培养我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但我远不够,不是么?我今日还冒险一个人回来呢,我还骄奢淫逸,还昏聩贪乐——甚至、我连王嗣也没有,昏事也未定!你就放心我这个混帐,一个人在宫中胡闹?”
  这都是胡话。
  她知道他的本事,否则也不会肯放心他带兵出征,更不会承担得了早已今非昔比的楚国。
  荀南河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心底在对系统骂娘。
  这场病,这种死法,实在是折磨她。
  她却不知道自己渐渐灰暗的面容,已经让辛翳吓得头皮发麻了。
  辛翳的晃了晃他,荀南河实在睁不开眼来了,却感觉他抓着她胳膊的手愈来愈紧。
  辛翳:“南河?南河!”
  荀南河依稀听见,没力气回应。
  她闭着眼,竟听见他声音近似发狂的威胁道:“荀南河!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要是不给我好起来——我就将你的秘密告诸天下!我就将你留下的人都杀个干净!别说白伯,连你府内所有人的人,都要陪葬!”
  荀南河有些想笑,这小子的逞凶斗狠可威胁不了她。
  旁人再怎么怕他,她可算是知根知底。
  她想再睁眼瞧他一眼,若是他敢红了眼睛或者掉了眼泪,她非要戳着他的脸笑话他一番……
  荀南河才这样想着,身子却陡然失了力气,陷入沉睡之中。
  辛翳眼眶通红,他想要再放狠话,想要再威胁他,竟然已经说不出口了。
  怀里的荀南河已经了无生气,阖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失去那分神采,面容皮囊陌生的像是从未见过一样。
  他呆坐在床上,门拉开,奴仆躬身,捧着装金箔的盒子而来。
  金箔放于鼻前,若是纹丝未动,就可以断定死亡。
  辛翳跪坐在榻上,呆呆的握着她尚有余温的手,看着那华艳的金箔放在她鼻前,再也不动了。
  白伯进屋,辛翳正放下荀君,以陌生且恍惚的眼神望着荀君的身体,跌跌撞撞的下床来,伸手差点拽掉帷幔,扯得床榻四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辛翳猛地回过头去,目光像是针尖一样刺向铜铃,陡然伸出手去,将那铜铃一把拽下来,狠狠朝地上掷去。
  门被推开,仆从手捧漆盒水盆鱼贯而入,外头风雪已停,铜铃在屋外院外静静的垂着,仿佛从来没响过。
  辛翳想说出“他不会死”这样欺骗自己的傻话。
  但他说不出来。
  南河总喜欢说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去,但辛翳从来没当真过。
  谁能料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仓促。
  他不能乱,更不能掉眼泪。他要做个合格的王,要为他主持好身后事,要让南河不对他失望。
  辛翳面朝门外呆立了许久,半晌道:“让宫里的人准备敛殡。孤为他沐浴更衣。”
  白伯骤然抬头:“大君,这于礼不合!他是大夫您是王侯,怎能——”
  辛翳坐回了床榻边,轻轻握住了荀南河的手:“孤愿意为师保更衣入敛,此事不必再多说。到宫里来人之前,孤在这里守着他。”
  白伯还想要再说话,却看着辛翳将脸埋在荀南河肩头,双手紧紧抱着她。
  奴仆将水盆与殓衣放在案台上,躬身退出房间。
  荀南河阖着眼睛,以从未有过的温顺亲昵姿态依偎在他怀里,若在之前,南河能露出这副模样,他不知道会心底多慌。
  辛翳终是没掉下眼泪来,他埋头在南河颈边蹭了蹭,而后下榻洗了一块软巾。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南河无知无觉的躺在被褥之中,辛翳略犹豫了一下,手搭在他腰带上,轻轻解开了他的外衣……
  


第2章 葛覃
  南地的冬日,将山林的颜色冻得凝固。
  阳光下,山是墨绿,雪是白。山阴处,山是浓黑,雪是蓝。
  一架小小的马车在山路间穿行,左右摇摆的厉害,车帘轻薄,偶尔露出车里的一线景象。
  南河本习惯跪坐在车中,可这里似乎没有楚国那样造车的技术,东倒西歪到让她也忍不住斜靠在软垫上捂着额头。
  身边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在给一尊小铜香炉扇风,南河被熏的够呛,只觉得车里像是个烟熏火燎的厨房,忍不住挥了挥手,轻声道:“岁绒,把香灭了吧。”
  岁绒倔得很,道:“南公送您出来的时候,可说了香不能断,您身子弱些,有这香也能祛风辟邪。”
  南河:……再熏一会儿我都成腊肉了。
  她头疼道:“那你往车门外拿一些。”
  她往车内蜷了几分,心里唤了几声。
  她已经醒来有一天多了,那平日早该蹦出来挖苦嘲讽的领导却不回答了。
  南河本来想着自己第二个任务可能去一些类似于唐宋元明清的地方,可一睁眼,这马车远不如楚国的华美先进,她与那少女穿着皆是十分朴素的白色布衣,很可能到了比之前更远古的时代。
  按理说都是越做任务,去的时代越先进,她本来都到了先秦,竟然还能往前倒退?
  她是不是再做几次任务,就能到裴李岗文明去,穿着兽皮带着还没迈入新石器时代的部落原住民打仗去了。
  想到多年前刚刚被拖进“帝师任务”里的时候,她还因为被带到了一个类似春秋战国的时代而哀叹不已。
  经历这么多年厕筹刮菊花的日子,她也不由的感慨,人类文明与科技水平的发展从对菊花的手段上就可见一斑啊。
  只是南河一闭眼,就想起来辛翳通红的双眼,心头一滞。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她要是现在到了更早的时代,说不定一会儿就发现自己是辛翳的太祖奶奶呢。
  有想那死小子的功夫,不如关注一下眼前这个死倔的丫鬟。
  岁绒把香炉放在车门口处,锲而不舍的边扇着风,熏得外头的车夫也直咳嗽。她毫无知觉,道:“先生。一会儿就要到关口,车队就要来接我们了,先生还不如梳镜打扮几分。我们穿的是不是太寒酸了,到了那里,是不是要被笑话的。”
  南河也不是没被人嘲笑过。
  她伸手:“我凭自己的本事穷成这样,旁人凭什么嘲笑。镜子拿来。”
  岁绒从车厢一角拿出一套红漆七子奁盒来,将其中圆盒里的铜镜捧出来。南河望见这七子奁盒,也微微一愣。
  这样的奁盒绝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这正主和丫鬟穿的虽然朴素,但身份未必低下。
  铜镜磨的十分光滑,南河望着镜子里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暗吸了一口气。
  她……居然是个女的?
  不对不对,她居然穿女装?!
  镜中的自己,与之前楚国荀君的身子,并不太相似。个子并不算娇小,五官是更年轻更女性化一些。眼角微垂,眉毛浅淡,唇薄薄的抿着,显得有些过分认真与沉默,只是现在更是白皙的如同放了些年份的白瓷,窄肩细颈,泛着微光,表情略温顺。
  她穿着一身泛黄的白色深衣,脑后挽着女子发髻,发髻低垂,留了两缕搭在肩上,后头挂着长到腰的深红发带。
  因为深衣是男女皆可穿着,南河之前只看到深衣和……略显平板的身材,就完全没想到自己是个女子。
  若是女子打扮,如何做王师?
  难道这次是要嫁进宫里?
  上次做帝师顶多是被闹,难道这次还会被……
  南河想了想,脸都有点绿了。
  岁绒拿出油膏,给她略抹了抹,将前额的头发归拢。
  车马颠簸的厉害,南河想起岁绒一直称呼她为“先生”,便端着沉重的铜镜,斟酌试探道:“到了那里,你还叫我先生?”
  岁绒嘟囔道:“有何不可。大君请您去辅佐,却不许您在人前露面,我怕的是最后您不得不伪装成侍女随从。您随着南公游历学习多年,一身的本事,本应跟南公那般做一仙人,如今却要来趟这浑水。”
  南公是谁?怎么说不许在人前露面?
  南河:“不让露面?因为我是女子?那一会儿你不是说有车马队伍来接我,到时候下车,不还是会让人知道?”
  岁绒挠了挠脸:“倒不是说不让别人知道您是女子,而是——南公应该跟您说了,您怎么能还来问我呢。这面具给你,都是南公让我给您的,说是不要把面容轻易露给别人看。”
  她嘴里问不太出什么话,南河只能放弃。
  说着,她从岁绒手中接过一块青铜面具。
  实际上青铜生锈后才发青,平日里的新青铜器都是金灿灿的颜色。
  然而这块面具却已经旧成了黑青色,上头有着繁复的花纹与雕刻,只是很多都被磨的锈蚀的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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