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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舞阳君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又看向魏陟。魏陟迅速垂下头去:“阿娘,我只是……”
  舞阳君松口:“去吧。我也嫌他吵了。你先带走吧,一会儿送回来。”
  魏陟笑了笑,抱着孩子起身给舞阳君行礼,出门接过宫人递来的大氅,先将孩子从头到尾裹紧,才走了出去。
  魏陟一回到宫里,几个宫女见到她怀里抱着孩子,也高兴起来,笑着跑过来,不忘了给两岁的田章行礼:“见过大君。”
  田章指着她们笑起来:“姊姊!姊姊——”
  魏陟却紧锁眉头,进了屋。
  宫女道:“这都一两个月没见到了,这回孩子能在这边过夜么?”
  魏陟摇头:“怕是不能。”
  孩子放在床上,床上还摆了些带字带画的牍板,似乎用来教孩子发音甚至识字用的。但这孩子却一直只叫“姊姊!姊姊——”
  宫女叹气:“之前不是学会了叫阿娘的么?”
  魏陟深深的看了孩子一眼:“他以前不会只叫姊姊的……我怕是她听见章儿指我叫阿娘,所以才……”
  宫女一滞:“怎么会,太后带过那么多孩子。”
  魏陟:“两岁了,还不会说几个词,到底是因为这孩子天生愚笨痴傻,还是说因为她有意。”
  宫女连忙道:“公主,可不能随便说这个。”
  魏陟:“不能?这孩子一生愚笨痴傻,才是她最希望的结果吧!”
  


第208章 车舝
  魏陟:“她怕是用了什么手段,发现章儿叫我阿娘了, 便强给他扭过来, 才让这孩子满脑子只剩下了姊姊二字。毕竟就算是管所有人都叫姊姊, 也比对着我叫阿娘, 来的……安全。”
  宫女不忍往这个方向想:“会不会是孩子也有些……”
  魏陟猛地回过头来:“不可能。你没见她带过孩子,你也不知道我们小时候她是怎么对待我们!刚刚我去的时候,章儿大哭着,她连个眼神也不给。这两年多已经不止一次,特别是断奶后,经常看她对孩子置之不理,我要去讨章儿抱回来哄, 她竟然连我也隔绝——”
  宫女连忙请罪, 跪到一旁, 看魏陟神情实在伤心,扶住她胳膊。
  魏陟:“她生我养我,便支配了我的人生,却凭什么连我的孩子也想支配!”
  宫女不敢接话。
  魏陟坐在地毯上, 看着田章拿着牍板咬在嘴里玩, 缓缓道:“当然了……如果这孩子长大了还是个废物,她就能掌权到她死的那一天。我们可不是田齐血脉,永远别想从她手里篡权,她在境内潜在的敌人,只有这孩子一个。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就因为懦弱……就因为无能……”
  宫女连忙伸手抚了抚她后背:“公主别伤心啊, 您这些日子都在忙,过会儿陪孩子午睡之后,还有事情要做呢。您还要出宫呢。”
  舞阳君绝大多数时间不离开宫内,魏陟成了她的代言人,外头的人和事儿,一般都最多只能凑到魏陟眼前,舞阳君似乎上次生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总显得有几分恹恹的。
  魏陟揉了揉脸,玉镯从她比当年更细瘦的胳膊上滑下去,几乎滑到了胳膊肘,她吸了口气,道:“我懂,我知道。你出去打盆水吧,我和章儿睡一会儿。”
  舞阳君宫外,一对儿人站在廊下,舞阳喜静,屋里屋外只有些宫人静默的立在墙角。
  莫语与勿望没有被叫进去,便静静站在外头。
  勿望在手心里捏紧了那个牍板,顺着垂下的衣袖递过去。
  莫语接过来,用眼睛扫了几眼,他没看懂上头的语义,但还是在扫完一遍之后,递回了勿望手里。勿望没说话,静静揣着。
  宫人都呆滞的望着雪走神,莫语点了点勿望的手背,让他将手平摊过来。
  莫语似乎写了些比划,勿望身子一僵,也没说话,两个人像是泥偶,只有莫语的指尖在勿望掌心里动了动。勿望半晌道,小声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
  莫语又写。
  勿望身子颤抖:“你莫要胡说。”
  勿望抖得更厉害,莫语按住他的手背,他一只手抓着探地的手杖,一只手反握住莫语:“狐子还有派人到临淄打探我?那都是旧事,他如今在晋国为高官,与师泷一同,他一向更喜欢跟师泷相与,我早是无人知晓的死人,他怎么会……”
  勿望过了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当真?”
  莫语在他手里划了划。
  勿望:“就算如此,我也走不出去,就算稷下学宫离我不过驱车半柱香的时间,我也走不到。但我知道你性子的,你不会撒谎的。但我……”
  莫语压了压他掌心,又划几行。
  勿望呼吸一滞,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还不清楚么?我要是再……我就一无所有了。”
  莫语紧紧捏着他手腕。
  勿望喉头缩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也一无所有,可是我……”
  莫语只沉默快速的不断在他手心写着什么。
  勿望身子打颤:“你就没有半点恐惧么?你这些年见过她所作所为的,这个女人。我不会说,但你也不要扯上我。我——我就当这些都不知道。”
  莫语静静看着他,也没多劝。
  他松开手,转身几步,走出去。
  勿望打着手里的杖子:“莫语——你别……”
  莫语脚步没停顿,他一个人拿着杖子,站在雪地里,也站在无边的黑暗里,一时间满面茫然。
  舞阳君派人去唤,一会儿才见了勿望回来,她一抬手:“刚刚的牍板。”
  勿望连忙从袖中拿出来,舞阳君似乎有些忌讳,没让宫人接手,自己下去几步,捏在手里,先看向了乐勿望君:“摔雪地里了?”
  勿望点头:“没弄清路。”
  舞阳:“莫语呢?”
  勿望:“说是有事,早就走了。”
  舞阳也没多问,点头坐回榻上,她身体不太好,天冷有些发虚,看着那牍板,发起了呆。
  上头没几行字,外人瞧起来未必懂,但她却看得字字惊心,甚至有些……恍惚。
  “你我与众人,不过是围棋黑白子,谁吞谁,谁赢谁,一局终了,都是要回盒子里,等待下一局。棋盘换了,黑白子还是旧的。真相?回去?胜利?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而你的引导者,到底告诉了你多少游戏规则?”
  这个比喻,实在是微妙。
  舞阳紧紧盯着,联想出了无数的可能性,而有些可能性,几乎说服她自己,也让她感到恐惧。
  这几十年,她不是一无所知,更不是毫无思考……
  难道有些事情,真的像她这两年考虑过的那样?
  若真是如此,她到底是在玩人生这局只看结果的游戏,还是被游戏玩了……
  而且来人没有提及玩家身份,却丝毫不隐瞒来处。
  她看向桌案上绣着红凤的布囊。楚国。
  而从齐宫再向南,一千五百里,越国。
  城郊山中,楼寨林立,搭建楼寨的青竹在砍下时刷了清漆,至今一片碧绿,雪地清扫出来,只有些雪堆落在道路两侧。打着藤甲的少年们嬉嬉闹闹,滑芹跳出来:“你们清净点!”
  话音回声还在,少年们纷纷低头,他也转头进了屋。
  轮椅靠在泥炉旁,长发男人坐在上头,身子往后仰,一只手紧紧握着包裹毛皮的扶手,滑芹还来不及问,他发出了一声微弱的不可置信的哀声:“不……不可能……”
  滑芹连忙上前,他只看见了地上绣着红凤的布囊,就听见义父一声怒吼:“不!到了此时此刻,才说出这种话——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滑芹连忙伏身:“义父叫谁来?”
  庆咨子胸口起伏:“你出去,跟你没关系。”
  滑芹抬头:“可是义父这样……”
  庆咨子:“出去。”
  滑芹连忙退出去。
  他出门,就撞见了另一少年抱着一个红袄女童走来,不过两岁出头的模样,伶俐可爱,见了滑芹立刻道:“滑芹哥哥!我要爹爹!”
  滑芹摇了摇头,拖住那少年,一同拽着往旁边走:“义父正发脾气,先别带庆言过去。”
  抱着庆言的少年一愣:“你没胡说吧,巨子怎么会发脾气,我就没见巨子着急过。”
  滑芹接过庆言,逗了逗她,没接话。
  屋内,庆咨子紧紧盯着那牍板上的字,一个个往下瞪。
  “你我都被愚弄了。你不过是一段被复制的意识,一截记忆,有另一个你与家人共度和睦一生,而你我不过是一次次投入游戏的玩偶。甚至那些眼睛还可能看着你,另一个你也在像看着白鼠般看着你。你陷入了一场最没用的游戏,胜者的奖励,就是这份真相。”
  这牍板未标注来信之人,但用的却是楚国国书的布囊。
  这是对方的臆断,是对方扰乱他们的作战,还是说——其中一人,接触到了这份真相……
  庆咨子不肯信。但他……确实也从系统口中只言片语里,察觉到了半分真相。更重要的是,就在几个月前,曾经有一个并非系统的人,似乎在他脑中,与他发生了几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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