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时已经是傍晚,酒楼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凤举和桑梧找了个角落,要了些简单的饭菜。
桑梧一心都在饭菜上,可凤举却急于打探些消息,她一边用膳,一边用视线在酒楼众人中扫过。
这时,一个长者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袭晋裳在满座胡服的人群中甚为难得,两鬓微白,玉面长须,观其气度便像是个晋人。
这让凤举顿生几分亲切之意。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客满了。”小二抱歉地招呼长者。
长者四处看了看,有些惋惜。
凤举眼珠子一转,扬声道:“长者若不弃,可来此同坐。”
桑梧冷眼睨向凤举:“与人接触,你不怕被认出来?”
“太过谨慎,反惹人怀疑。”
两人说话间,那人已经走了过来,笑容和善,作揖道谢:“这位小郎,多谢了。”
“同桌共膳亦是有缘,长者何须言谢?观长者风度不凡,晚辈反觉荣幸。”
长者落座,凤举起身恭敬地斟了一杯茶。
“长者请!”
如此有礼,让长者心中颇为满意,在凤举将茶送过来时,他抬头看向凤举,顿时一怔。
“这位小郎君……”
凤举愣住,有些紧张,桑梧在桌子下摸上了剑。
长者赞叹道:“好相貌啊!小郎君怕不是大燕之人吧?”
凤举暗暗松了口气,报以微笑:“晚辈是从南面而来。”
“哈哈,老夫看,小郎不仅是从晋地而来,且还是从华陵而来。”
“长者是如何知晓?”
“华陵人物,几多风流!也唯有那般的锦绣繁华,方能成就小郎这般隽秀品貌,这般贵气天成。小郎怕是出身不凡吧?”
凤举忍不住苦笑:“长者阅人精准,慧眼如炬,晚辈佩服。”
此人也不知是何人,在他面前竟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就像……就像在面对父亲与师父楚秀时一般。
自己都还没开口向他打听什么,倒是快被他问得连家底都翻出来了。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临朝摄政
“不知长者如何称呼?”
“老夫姓穆。”
“原来是穆老先生,观先生风仪,想来也是晋人,先生可是在平城内长居?”
“额!”穆老捋了捋颌下长须,笑道:“是啊!倒是小郎,不远千里自华陵到这平城来,是为了游学?”
凤举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穆老眸光矍铄,暗暗赞叹:小小年纪却波澜不兴,不骄不躁,好修养!只怕是南晋的世家子弟。
“晚辈初到这平城,发现四处张灯结彩,可是城中有何喜事?”
“不止是喜事,还是国之大事。”
“哦?不知是何事?”
“新帝登基。”
握了握筷子,暗自平稳心绪,问道:“晚辈一路走来,听闻长陵王自晋地返回燕国,长陵王在燕国威望极高,这新帝……可是他么?”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问出这个问题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穆老摇头:“不是,新帝乃已逝淄川王遗孤,说起来也算是长陵王的堂弟了。”
北燕淄川王?
凤举隐约记得,灼郎曾经说过,淄川王在北燕内乱时被慕容烈杀害,可是……这淄川王不足而立之年,那淄川王的遗孤岂不是……
幼帝?
凤举谨慎地向周围看了看,略压低声音问道:“晚辈不解,素闻北燕先帝有意传位给长陵王,为何……”
穆老笑得讳莫如深:“潭深千尺,岂是一言可以道尽?不过,幼帝登基,长陵王摄政,北燕前路究竟如何尚未可知,尚未可知呀!”
“摄政?摄政王不是高陵王吗?”
“新帝登基,当朝封长陵王为摄政王,高陵王一向无心政事,如今乐得清闲。”
老先生说着,悠然啜了一口茶,打量着凤举:“小郎君心怀天下,关心时局,可有意愿留在燕国效力,一展宏图?”
凤举攥紧了衣袖,嘴唇微微发白。
摄政王?
灼郎做了北燕的摄政王?
一个奴仆打扮的人进了酒楼,看到穆老径直走了过来。
穆老起身道:“老夫该走了,多谢小郎君以茶款待,告辞了。”
老先生离开,凤举手中的杯子掀翻,茶水沾湿了衣袖。
“做了摄政王,那便是不打算再回去了,你该死心了。”
桑梧的冷言冷语飘入耳中,让凤举的心也跟着冷透了。
是啊,那个人都已经做了北燕的摄政王,大权在握,便是无心再回大晋,便是……真的弃了她。
“不、不!我……我不信!”
桑梧默默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摇了摇头。
她这一路上都在自欺欺人。
入夜,两人寻了间客栈住下。
桑梧去客栈后院安置马匹,当她回到房间,发现凤举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桌案前,就像是失了魂。
“你……怎么了?”
凤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桑梧皱眉,想起方才自己去后院时,凤举好像在旁听几个人说话。
难道她又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
那些人说,平城陷危都只是北燕的一出戏,是为了让长陵王能有借口回来。
听到了,长陵王在南晋受辱,备受煎熬,痛恨南晋,特地让宫中的大巫医设法,消除了他所有关于南晋的记忆。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九十七章 故人相逢是陌路
他痛恨南晋,凤举可以理解。
可是,他消除什么记忆,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一定有哪里不对,不对啊!
“喂,你到底……”
桑梧看她情况实在不对,再次唤她,谁知——
“你……流血了!”
气血攻心,口腔中满是血腥味,凤举默默将鲜血吞了下去,抬手擦掉溢出嘴角的血迹。
“我不信,除非亲眼见到灼郎,否则我不信!”
桑梧不解,漠然道:“你可有想过,倘若一切传言都是真的,那你去见那个人,非但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他也许会杀了你。”
凤举依旧只有三个字:“我不信!”
那些人说,五日之后摄政王会和新帝去太庙祭祀,这也许是她唯一能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五日的时间,凤举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混迹在人多的地方,听那些人议论。
也许是潜意识里想要听到些自己想听的东西,然而结果,所有人的说法都是一致的。
慕容灼痛恨南晋,慕容灼忘了。
如此的天方夜谭,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世间哪有什么方法能让一个人说忘便忘了?
记忆,岂是说抹煞便是抹煞的?
不信!
她不信!
……
太庙祭祀的当日。
为确保安全,慕容灼一早和慕容洛带了一小队人前往城外九里处的太庙。
近太庙,先下马。
“停!”
慕容灼扬手喝停,玄甲军士齐齐下马,留下几人看马,慕容灼和慕容洛并肩往太庙走去。
“将珣儿留给拓跋昇,你就不怕他在来的路上对珣儿下手?”慕容洛道。
慕容灼挑眉:“不是还有赫连信在吗?拓跋昇若敢动手,本王将脑袋削下来给你。”
“呵,你的脑袋还是你自己长着吧,为兄看着赏心悦目!”
“哼!”
眼看太庙入口就在前方——
“慕容灼,可识故人?”
凤举从一棵树后缓步走出,望向那个朝思暮想的人,那个让她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的人。
那人容颜依旧,绝世无双,一身华衣裹在玄色的貂皮风氅之下,清贵尊爵,与她的一身素衣寒衫、仆仆风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举是男装打扮,容颜也经过修饰,慕容洛仔细看了几眼后蓦地瞪大了眼睛。
慕容灼看着前方的少年,那冷漠精致的眉眼,仿佛……似曾……
头、好痛!
慕容灼隐忍痛楚,冷声道:“你是何人?闲杂人等不得擅自靠近太庙。”
你是何人?
何人?
呵呵!
她深爱的、深信的灼郎问她,她是何人?
凤举眉眼舒展,笑了。
“离晋返燕,背弃誓约,置故人如水火,君却高床软枕,大权在握,可觉心中有愧?”
她声音徐徐如风,静无波澜。
可慕容灼不知为何,心如刀割。
不知是疼痛之故,亦或其他,慕容灼心烦意乱,几欲发狂,开口便是不善:“南晋于本王有奇耻之辱,本王与晋人只有仇,何来愧?”
凤举睫毛颤了颤,她以为会有水珠落下来,可惜没有,只是喉咙那股血腥味又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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