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识字,但齐俊是认识的,两人捏着休书看了半天,踟蹰不定。
也难怪他们会犹豫,向准虽生活潦倒,可抓住了他便是攀上了向氏一族。
凤举极慢地将剑抽出剑鞘,剑身与剑鞘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心悸。
“我呢,与门外那几位不同,我年少冲动,一向没什么耐心,你们也不必勉强,我干脆就在这里……”
……
一盏茶的工夫后,房门开了。
凤举神采奕奕地走出,身后两人唯唯诺诺地跟着。
凤举将休书递到向准面前:“向松岩,你的发妻李氏已经同意了,你若是答应,便在这上面署名吧!”
向准沙哑的声音从乱发后传出:“向准之事无需他人过问,向准不弃糟糠!”
呵,还真是清高!
依着凤举看,这种人就活该被打死算了!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二十四章 无知小儿
“我们只是外人,你的家事确实与我们无关,但她呢?”凤举指着芷娘,说道:“你看看你身边的女子,你纵容悍妻,无畏生死,但你如何忍心这舍身护你的红颜跟着你受苦?你若是还有一点良知,便放李氏自由,也让你身边的女子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是啊,松岩,既然夫人也应允,你又何苦如此纠缠折磨?”
其他人是真没料到凤举一出来便做出如此举动,但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李氏的作为已犯七出之条,再继续留下,恐怕向松岩真要被打死了。
众人纷纷相劝,向准抬头看了眼李氏:“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你若不愿,我便不会休弃你。”
“我答应了,我愿意!你放我走吧!”
向准没说话,只是点头,也不提笔,直接按了个血指印下去。
“去吧!去吧……”
李氏快速上前捡了休书,准备进屋去收拾。
凤举道:“现在就走,否则便将脑袋留下吧!”
齐俊急问:“那……”
“玲珑,带他们去马车上取三袋金叶子。”
“是!”
两人走了,毫不留恋。
向准自嘲地笑了笑,颓然回屋,闭门。
“哎!当年的向松岩,鲜衣怒马,凛冽肺腑啸成长歌,何等的少年风流,如今为何就变成了这般?”卫啸捶胸慨叹。
其他几人也都唏嘘不已。
凤举走到屋前,在窗户旁嗅了嗅,豁然推开了一扇窗。
“为何变成这般,看他这副德性难道还不知道吗?”
透过窗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向准正在屋内服食寒食散。
凤举嘲讽道:“不能给妻妾依靠,空有才学却终日颓废,不惑之年却无所建树,向松岩,枉为七尺丈夫!”
卢亭溪沉声道:“谢无音,你此话太过分了!”
“哎!”崔子洲道:“松岩无心世俗,他如此不过是选择了遁世隐居。”
“哼!无心世俗?诸公扪心自问,避世隐居当真是无心世俗吗?若无心世俗,何故对沧浪那般执着?”凤举嘲笑:“说得好听!他这根本就不是隐居,是逃避,是没有担当,是懦夫行径!无音此刻只庆幸,庆幸此人没有出仕为官,否则一个连家都担不起的人,如何能匡扶社稷?只会误国害民!”
“小子!你住口!”卫啸一声大吼。
凤举冷笑。
何必如此大声?心虚吗?
“卿卿,莫要再说了!”连衡澜之都觉得她言语太过激了,又担心她再说下去,过往的一切努力都将毁之一旦。
可凤举却从他身边走过,径直离开。
“伯玉,你就不该将这小子带来!无知小儿,猖狂自负!”
温伯玉下压着嘴角不说话,谢无音说话固然太过,让他有些后悔带那小子来,可这才是岳渊渟的徒弟,与岳渊渟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况且这些话……说白了又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人心知肚明却又不敢说出口的?
事已至此,向准摆明了不肯听他们劝,他们只好让自己的随从将一些银子给了芷娘。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二十五章 披荆斩棘
但芷娘虽是一介女流,却与那见钱眼开的李氏不同,口口声声无功不受禄。
就在双方僵持时,凤举竟然又回来了。
“卿卿?”
“你这小子不是走了吗?怎的又回来了?”卫啸大着嗓子一脸嫌弃。
凤举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又不是卫家的府邸!
她怀中抱着沧浪,冷笑:“你们今日给了银子,明日被某人换成寒食散,夫人照样要跟着他吃苦受罪。”
卫啸最是暴脾气,作势便要过去收拾她。
“卫公!”衡澜之第一时间挡在了卫啸面前。
“你、澜之,你还要护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衡澜之苦笑:“卫公,无论您今日说什么,澜之都不能让您伤害卿卿啊!”
“你……你就惯着他!”
其他几人皆是好奇地看着凤举,只见她怀中抱着沧浪琴席地而坐,琴弦拨弄几声,沧浪歌渐渐成调。
她知道向准就算不看,也能听出她用的是沧浪琴,可沧浪琴上沧浪歌起,从窗户看过去,屋内向准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都明白凤举的用意,可向准的反应着实令人心寒。
凤举无名火起,沧浪歌变调,瞬间变得慷慨激昂。
“当时年少,壮志凌霄,风骨藐沧浪,丹心旷古照。”
年少时,谁不曾有过满腔的豪情壮志?可是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善忘?
向准手中的寒食散不知何时翻倒,撒了满身,视线穿过窗棂落在了沧浪琴上,可又那般的茫然。
其他人见向准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在隐居避世,选择逃避?可向准是彻底放弃了自己,他们不能坐视。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凤举不舍地抚了抚沧浪琴,之后竟是直接将琴砸到了地上。
琴身破碎、琴弦绷断的刹那,所有人都怔住了。
沧浪琴,价值连城,意义非凡,就这么被她给……
凤举双眸犀利直视着向准,声音铿锵:“我今日方知自己当初在闻知馆说的那句话是错的,当日我说过,向准虽死,沧浪犹在。可如今看来,在世人心中,沧浪濯缨早已与向准成为一体,向准就是沧浪,沧浪就是向准,向准死了,沧浪……也早已不存!”
说到最后,凤举也不知为何,忍不住红了眼眶。
“向准!向松岩!并非世道负你!而是你有负沧浪!”
清冷的斥责声在夏日烈阳下掷地有声,字字砸在了人心上。
小小的院落里一片静默,可那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也更显清晰。
屋内,向准被戳中了最痛之处,突然嘶声嚎啕大哭。
“能奈之何?能奈之何?”
世道如此,我能拿这个无望的世道怎么办?
是啊!空有满腔壮志,可仅凭一己之力,他们这些文人又能如何呢?
凤举心下黯然,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含着满眶热泪。
“古来汗青所载,无论如何艰难,皆是人物造世局,若是人人只能被世局左右,那早在春秋战时天下已亡,四野成荒!纵使前方荆棘遍布,我也要披荆斩棘,纵使结果失败,至少在倒地闭目的那一刻,我心无悔!”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二十六章 抵死不认
发泄完满腔激愤,凤举将佩剑插.入地面。
“昔有百里儴断剑入世为王佐,君若自负有济世之才,便效百里儴之举,若不然,拔剑自刎也强过懦弱苟活。”
说完,她径自转身丢下院中众人。
从院子出来,凤举靠在墙上默默望着天空发呆,眼泪不受控制不断滚落。
其他人出来见她如此,亦是感同身受。
衡澜之走到她身边,没有劝慰,只是挨着她靠墙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凤举直起腰擦掉眼泪,眼神已经恢复坚定,就像一个迷路之人瞬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该回去了。”
“卿卿,我送你。”
衡澜之向其他六人行礼后尾随凤举而去。
楚秀望着那个如风一般远去的红衣少年,出神道:“此子,究竟是否我所识的那人?”
裴待鹤感慨道:“容颜乍一看恍若一人,脾性也似,可若真是凤家之女,一介女郎岂能有如此胸怀?此子方才言谈举止中英气十足,锐不可当,分明男儿做派,实在与凤家那女郎……”
确实是不同的。
“雌雄殊异,我却看不出有哪里相似。”温伯玉道。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卫啸如此慨叹,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点头。
……
马车上,两人都保持沉默。
凤举渐渐心中忐忑:“我方才是否做了错事?”
衡澜之眉眼温润地望着她,失笑:“冷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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