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举将对话斟酌了一番,明白了父亲在此时举这样一个例子的用意。
“阿举明白,城池即权力,即人心,即盟友。”
现在凤家拉拢了不少的势力,以凤家为中心的关系网较之从前扩大了一倍有余,但处在这个关系网中的盟友未必都是坚不可破的,与其一味冒进,急于争取更大的权力、更多的同盟,不如停下脚步专心巩固现有的盟友,让已经结成的关系网牢不可破!
巩固人心,还需从思想下手,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谢无音要很忙了。
屋内很安静,凤举一直在自己思索着,凤瑾便在对面忙自己的。
良久之后,凤举忽然抬头。
“父亲,您如今虽然在朝为官,但仍是天下士子心中的领袖,您能否教教我?如何才能如您、如鹤亭名士那般一呼百应?”
凤瑾凝视着她,半晌,放下手中的狼毫,笑道:“你这想法倒也新鲜,我还从未听说哪位名士是被教出来的。”
素节在一旁都笑了。
凤举脸上羞臊,嘴硬辩驳:“名士饱学诗书,难道不需要师父教?名士琴艺超绝,难道是生来便会?”
凤瑾顺手拿了一支没有用过的狼毫笔走到凤举身边,拿笔头在她额头敲打了一下。
“你这是诡辩!”
凤举憋着嘴捂住了额头,别人想方设法四处拜师学艺,她可倒好,家中有一位这样的大人物,不教也就罢了,还要训她。
凤瑾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说道:“各人自有其个性,纵然你将他人的举止神态甚至言行思想都学得八.九分像,但那却并非真的你,连自我都失去了,只能算个半人,又何谈成为名士?矫揉造作,非真名士,满腹才学而自我炫耀,非真名士,效仿名士言行而少其精神风骨,非真名士。唯有自身修养胸怀到了境界,自会如明月映幽夜,清风过松林。真名士,自风流。”
……
“真名士,自风流……”
从翰墨轩出来,凤举斟酌着父亲的话,那些话固然是至理,但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的。
一个人倘若从一开始便隐居深山,纵有才学,又如何为世人知?那些被人景仰的名士们哪一个没有做过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一十九章 寒梅独立
“大小姐,素节有句话不得不说,家主的话是有道理的,您可以不拘束自己的性情,名士自当率性,但若关乎朝中之事,您还是谨慎为好,凤家现下的处境确实需要沉潜。”
素节送凤举出翰墨轩,察言观色,发现她双眸烁烁,便猜到她又在琢磨什么,忍不住苦口婆心。
凤举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问道:“素节,你一直跟随父亲左右,你实言相告,我如今的言行举止仍是不似名士吗?”
素节想了想,道:“倒也并非一点不似,否则大小姐也不会有如今的名声,大约有三四分像吧!一个人的精神风骨需要时间的打磨与足够的阅历,大小姐许是年纪太小了,更像是庭院中的牡丹,牡丹虽也有其风流意态,但终究是不能与松柏寒梅相比,松柏苍劲,更像男子,大小姐或许做不到,但大小姐或可做寒梅。”
说完,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素节顾自摇了摇头,道:“素节只是随口一说,大小姐不必太当真。”
牡丹雍容华贵,需要精心照料,尤其是名贵的牡丹,可寒梅的绽放需要的是……
寒梅不易做!
从翰墨轩回梧桐院的路上,凤举一路出神。
牡丹与寒梅,同样是花,可寒梅之所以遗世独立,是因为……酷寒的洗礼!
这日傍晚,一封书信送到凤举手上,是慕容灼命人送来的,他人已经抵达北关,一切安然。
书信送到时,裴明雪也在。
看着凤举捧着书信反复地看,她忍不住同情:“有时我真不知道你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若依我看,嫁给睿王一世安稳,总强过与长陵王。纵然那人在我们大晋屡立功勋,可他的身份太尴尬了。”
见凤举看她,她无奈道:“我知道,你不在意身份门第,可你与他现在这般又算怎么回事?他是武将,需要常年在外征战,少则数月,长则数载,甚至有可能会……自从他去年受封将军上了战场,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恐怕还不足一月吧?阿举,我们女子嫁人,所求的便是得一个良人朝夕相伴,琴瑟和鸣,可是你看你呢?”
“初月,我从来竟不知你也如此唠叨。”凤举笑言。
裴明雪嗔怪道:“那是因为除了你,我不会再如此关心旁人!你看阿瑶,新婚燕尔时便夫妻恩爱,如今怀了身孕,她夫君更是快将她宠上天,每日恨不得从早到晚都守着她。”
“看来你是真的很羡慕阿瑶啊!你与二哥大婚的日子是定在来年开春了吧?也许我该让二哥早些迎你过门了,到时候也让你怀上我们凤家的子嗣,让二哥也宠着你。”
“呸!这些话你怎么也说得出口?真是羞死了!”
裴明雪粉嫩的脸颊红得简直要滴血了。
“阿举,我是真心疼你。”
凤举笑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初月,我与你、与阿瑶都不同,我跟灼郎两人在做出选择的那一日,就明白我们要走的路注定比寻常男女来得艰难。我们不能朝夕相对,不能相互依偎着花前月下,可能数月、数年间都只能分隔两处,靠着书信中寥寥数语悄悄思念着彼此,可我们只能如此,他在战场浴血拼杀,我在华陵步步为营,各自为战,只为了完成我们共同的心愿。”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二十章 向准悍妻
裴明雪听得半知半解,摇头道:“阿举,我不明白,你总是说做出了选择,到底你们打算做什么?那条路真的那么艰难吗?既然艰难,为何不换另外一条走?”
“初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够了。”
“为什么?”
凤举目光幽深:因为我自己已经踏上了这道血路,我不希望你也涉足其中。
但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里。
……
凤家打算蛰伏沉潜,凤举便决定以谢无音的身份为自己积攒更多的名望,结交名士。
第二天她便改扮到了闻知馆,本来是打算去听琴或者找人交流,可刚下车从门口的石鹤旁经过,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温公?”
温伯玉被凤举扶着堪堪站定:“哦,无音,是你啊!”
“温公何事如此匆忙?”
“找到向松岩了!”
“向……”凤举不便直呼前辈全名。
可她若没记错,向准,字松岩,号濯缨先生。
“他快被家中悍妻虐打致死了!”温伯玉紧接着便又是一言,他顾不得跟凤举细说便匆匆往自己的马车处走,途中被凹陷的青砖绊了一下。
凤举看得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人人期待的向准,没在她用沧浪竞琴时出现,如今甫一出现便是……要被自家夫人打死了?
她正发怔,温伯玉突然掀开了帘子,冲她喊道:“同去否?”
凤举愣住。
向准之事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否则早就街头巷尾地传开了,那温伯玉邀请她同行,可说是对她极高的认同。
“你是沧浪新主,老夫觉得你该往,你若不愿去……”
“不,晚辈去!”
凤举二话不说上了自己的马车,无论如何人命关天,拖不得。
马车一路跟随在温伯玉的马车后面,可路越走越偏,凤举最初以为是要出城,猜测温伯玉许是在山野隐居,但到后来前面的马车却是驶入了隆泽街的街巷,隆泽街已经是华陵城的寒门民居,但他们所到的巷子简直就是寒门中的寒门。
到了一条窄巷前,马车已经无法继续前行。
“郎主,就是这儿了!”
温家的车夫一声叫喊,凤举自觉跟着下车,却发现窄巷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
这样的地方难得有这么多马车聚集,且一看便是富贵世家,引来不少百姓远远地观望。
窄巷内居住着不止一家,他们赶到时,周边的几户百姓正探出身子望着其中一户的大门。
实在不能怪他们,就连凤举看到那门口的情形都不禁傻眼了。
裴待鹤、卫啸、卢亭溪……除去刚到的温伯玉,包括衡澜之在内,鹤亭名士都到齐了,关键是除了衡澜之和楚秀形象尚可,其他人都……衣冠不整,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总不至于真的是……
温伯玉已经开口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裴待鹤这个喜欢顾影自观的最在乎仪容,他扒拉着蓬乱的头发满面愠色,指着紧闭的院门大叫:“向松岩怎的娶了如此一个粗鄙悍妇?我等不过是想晓之以理,阻止她再对松岩施暴,那悍妇竟然抄着扫帚将我等扫地出门!”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二十一章 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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