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四百零八章 留其性命
尽管出于各自的目的,凤举和凤逸兄妹双方都不愿将事情外传,可总还是瞒不过凤瑾和谢蕴。
只怪凤举的戏做得太好,两人得知消息时,惊得心都揪了起来。
在凤举反复保证自己并未感染疫症之后,夫妻二人才松了口气。
“你呀!瞧瞧你这张脸,我与你父亲给了你这张脸,便是让你如此糟蹋的?现在便这般不知珍惜,再过一两年长残了可如何是好?”
谢蕴嗔怪地瞪着凤举,盯着那张布满了红疹的小脸,越看越是糟心,伸出一根手指头便戳了上去。
“丑死了!日后长残了,莫要与人说你是我与夫君生的。”
大概是母女关系变得越来越亲近,谢蕴在某些时候会忽然放下矜持严苛的架子,本相毕露。
凤举被她戳中了疹子,一个冷不防,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心道:母亲您真是太心狠手辣了!
凤瑾和慕容灼一左一右,看着自己的女人,都默默莞尔,别开了脸。
他们都觉得,凤举在某些方面是该受点教训。比如,为达目的不惜自残这一点。
慕容灼见谢蕴戳一下不解恨,还想伸手,侧身挡在了凤举面前,淡淡地说:“夫人,请手下留情!”
谢蕴心中对他此举倒是甚为满意,哼了一声,目光剜着凤举,说道:“此等小事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心疼,忧心,她一样不少,不是不想为女儿解决所有的麻烦,只是她更想让凤举在磨难之中得到历练。
谢蕴顾自走了,就像是嫌弃凤举的脸太惨不忍睹,碍了她的眼。
凤瑾叹息道:“阿举,莫怪你母亲,她虽口上那般说,其实她是看着心疼。”
凤举微笑:“母亲的心,阿举岂会不懂呢?”
凤瑾点点头,看了眼慕容灼。
慕容灼即刻会意,踢了踢卧在床榻边的云团:“家猫,走!”
他自己被支出去,还要拉着云团一起,实在不厚道。
雪豹睁眼抬头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起身跟着他往外晃。
“父亲有何话要对对阿举说?”
凤瑾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一贯温润清越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阿举,父亲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左阴那一家,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愤怒,无论落得何等下场,皆是他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凤举看了他片刻,低下了头,说道:“父亲是想让阿举饶过他们?”
凤瑾自知这要求对女儿来说太不公平,所以才开口开得如此艰难。
“阿举,你五伯父元良,当年是在奉我之命向北地的族人运送粮食时,被胡匪所杀。无论真相究竟如何,死者为大。举凡凤氏族人,皆是一脉相承,如今元良的遗孀已故,只余下一双儿女,他们固然错不可赦,但作为主家嫡系,当有宽宏之心。父亲不做他求,只望你能留他们性命,保住左阴这一脉,为元良留下一点骨血。”
凤举默默攥紧被角,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缓缓松开。
“父亲,您是一家之主,所思所虑阿举皆能理解,可是阿举还是想问一句……”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四百零九章 无法宽恕
她慢慢抬起头,极其认真地凝视着凤瑾。
“父亲,倘若有一日,您亲眼看到阿举与母亲被他们害得只剩下血淋淋的白骨,看到他们与外人联手,将所有与凤家相交甚笃之人都株连杀害,您是否依旧能宽宏?是否依旧认为该可怜他们,留他们性命?”
凤瑾皱起了墨眉,语气肃然:“阿举,即便是假设,你也不该说这等胡话!”
凤举态度坚决,语气却平静得仿佛冰封:“父亲,您何等睿智英明,应知阿举所言并非胡话,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这么些年,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谋夺阿举性命,阿举身上的朽骨之毒至今都无法根除,父亲,您可知,阿举受此毒所累,可能此生都无法生儿育女?”
凤瑾俊美的脸上神情骤变:“阿举,你说什么?你此言……”
此言可是当真?
他想问,可在看到女儿那通红的眼眶里满载着恨意时,便再也问不出了。
他早前便已听妻子说贾太医开的药有问题,可那时,凤举从未向他们明言这药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凤举仰起头,竭力含回泪水,泪水回流,刺得眼球很疼。
“父亲,有些事您不明白,阿举也不知该如何告诉您,可是,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女儿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宽宏……
人确实应当学会宽宏。
可她的宽宏就算是给了不通人性的禽兽,也绝不会再留给那些卑劣无耻之徒!
“父亲,您应当了解阿举,阿举不是刁钻野蛮、无理取闹之人。”
她的咬牙切齿,她的满腔愤恨,她通红的眼眶,颤抖的身体,凤瑾都真真切切地看在眼中。
他还记得,在女儿经历了那场大火之后,再次醒来,尽管她极力克制,可那种深切的怨恨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而这一次,她不再隐藏,不再克制,完完全全当着他的面将满腹的委屈和情绪都倾诉了出来。
那种恨意,简直看得凤瑾心惊。
凤举抬手,狠狠拭去泪水,尽管泪水还在往下淌。
“父亲,阿举不能宽恕他们!死也不能!”
此刻,凤瑾终于意识到,自己一念之仁说出的一句话,大概……是狠狠撕开了女儿心中的某个伤口。
“哎!”
凤瑾长长地叹息一声,俯身将女儿抱住。
“罢了!罢了!是父亲考虑欠妥,日后,我不会再提此事。至于他们,若是执迷不悟,也是该自己承担后果。”
目送着凤瑾愁眉不展地离开,凤举很是愧疚。
这些事她一直不曾向双亲明言,就是不愿他们伤心为难,可父亲对凤逸兄妹的仁慈让她担忧,对蛇蝎仁慈,太危险了。早日讲明,也免得这份仁慈被人利用。
“宽恕吗?”凤举呢喃着,苦笑一声,仰躺下去。
佛祖以慈悲为怀,可在南赡部洲之下尚有两万由旬的阿鼻地狱。
为恶之人,佛祖尚不能恕。她这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冤魂,注定,便是来拘魂的阿傍罗刹!
慕容灼返回时,便看到她呆呆地望着屋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泪在从两侧眼角不停流下。
“你怎么了?”
慕容灼问着,为她擦拭着泪水。
凤举迟缓地转动着眼珠,将目光投落在他脸上,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灼郎,你不可负我!”
重生,她放不下仇恨,可即便是心中装满了仇恨她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除了双亲犹在,大概,眼前之人是唯一能让她感觉人生还有意义的存在了。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四百一十章 狂风急雨
比起应付左阴那对兄妹,凤举目前更看重的仍是闻知馆的三月七胜之约。
她每日天还未亮,便起榻去琴房练琴,除了接受沐景弘的治疗,一天时间几乎都用在了抚琴上。
而到夜里,又在书阁里磨练书法到深夜。
慕容灼或练剑,或看书,时时刻刻都在她身旁。
凤举几乎每天夜里都是趴在书案上睡着的,可第二日总是在慕容灼怀中醒来。
每每睁眼,看到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靠在少年伟岸坚实的怀中,凤举总是在想一件事——
该为慕容灼安排两个侍妾!
她并非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女,知道少年血气方刚,某些时候某些方面总是有所需求的。
可慕容灼已经不止一次就此事告诫过她,她不敢再开这种口。
晨光熹微……
少年的长发与她的交缠在一起,墨眉飞扬,两扇羽睫在下方遮出两片暗影,鼻挺如玉脊,两片薄唇泛着桃花之色。
凤举看着看着便痴了,忍不住抬手在那两道眉上抚过,掠过上挑出一丝妖媚的眼尾,最后,指尖羞涩地停在两片薄唇边。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愧疚地抿了抿唇,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不敢开口?不过是借口!
她只是……不愿!
冷不防,慕容灼薄唇一张,将她的手指咬住,只是轻轻地咬在齿间,一丝柔滑的触感扫过她指尖,让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少年挑眉,顾盼生春,眼尾勾着惑人的妖媚。
“阿举,你在勾.引本王!”
清越的声音略带沙哑,似问,又似肯定。
凤举努力想要像平日一般微笑,佯装淡然,可她只感到熏熏然的醉意袭来,刚要开口,一只手贴在了她心口。
慕容灼笑得邪气:“阿举,看,你此处跳得欢快,你心悦我。”
凤举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慕容灼腰侧的绸衫,面若桃花,两汪凤眸里水光微澜,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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