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话牵涉到他的妹妹,他不敢轻易与妻子讨论。
周太太道:“这就好了!我顶喜欢阿锳这孩子,若是能留在家中最好。”而后,她又忙解释,“你放心好了,若是阿锳能留在家中,我就将我的嫁妆一分为二,一份给安学媳妇一份给阿锳。然后这公中的一分为三,两份给孩子,剩下的一份咱们留着,等将来咱们去世了留给安然。”
文谦对妻子的安排极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嘱咐她:“若是汉王妃不相召,你也莫要往上贴。那毕竟是皇家,敬而远之就好,万不可主动亲近。”
周太太就点了点头。
俩人就打定了随波逐流的心思,不管是谁来问只说此事不明、不清楚、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文家的人这样,那些议论的人声音就小了些。
有一日下了朝,汉王去翰林院转了一圈,向文谦借了几本前朝史官笔记,而后又笑着夸了文谦几句,末了还拍了拍文谦的肩膀。
文谦的心就乱了。
等到他回府后看到周太太递来的汉王府礼单,更是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一转眼,杏花还未落尽,桃花却已初绽,满院开得秾艳灼目。
风重华坐在窗前,一心两用。一边听着周琦馥喋喋不休,一边看着风明贞给她写的回信。
风明贞在信中委婉表示,说是风绍元已经与徐世子再无瓜葛,现在正在国子监安心读书,让风重华不必担心。信里也对风重华得了汉王妃赏识表示祝贺,说希望风重华能记得汉王妃的教诲,谨言慎行,千万不可以给汉王妃抹黑。后面一大章篇幅都是在用训诫和教训的口吻说话,好像她是风重华的长辈似的。
她又着重提了自已多受婆婆和丈夫喜爱,表达了自己在会昌候府的地位稳固,以后风重华需要借助她的时候她定当义不容辞。
风明贞也希望过些日子可以过府拜访,俩姐妹也有些日子没联络了。
不过看了几眼,风重华就将信扔到了一旁,专心致志地听周琦馥说话。
“听说李县令走通了吏部的关系,不知谋了哪个县的县令,准备上任去了。”周琦馥以帕掩口,话里是说不出讥诮。“这个李婵啊,真是丢人至致。九皇子连她衣角都没碰到,她居然就敢赖上。也怪不得李县令容不下她们母女,非要远走。说起来啊,这个李县令也怪可怜的。娶了郑氏这样的女人,生了李婵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李浚虽是谋得了县令的职务,却并未带走郑铭琴母女,只领着一双儿子前去上任。
也就是说,这对母女被放弃了。
“你知道吗?咱们从水榭走后。四皇子就跪倒在皇后面前,声称要娶淮兴府嫡女傅语萧。听说皇后好大一阵没缓过来,最后说了一句回宫再议。我看这些日子淮兴府夫人高兴坏了,不管参加哪个宴会都笑得跟朵花似的。”
周琦馥对淮兴候夫人极为鄙视,要不是因为她胡乱安排庶女的亲事,能会害得傅语萧被安国公退婚?现在虽然能嫁给四皇子为妃,然而这宫里的事可比外面复杂多了。
傅语萧看起来就是个文文静静的人,只怕极难适应宫中的日子。宫里有那么多的婆婆,四皇子的母妃地位还如此低下,将来能不能有好日子过还是个问题。
而且四皇子一成亲就有可能会开府,到时接不接刘才人出来都是个事。
不接出来,刘才人在宫中不受重视,受人欺负。
接出来,傅语萧头上有个婆婆在,万事都难施展手脚。
第67章徐氏
“拼了命往皇宫里钻的人,就没有一个单纯的。宫里的生活不比外面,若真是文文静静的人进去,只怕要不了几年就会如同被霜打过的花一般,慢慢枯萎。”风重华淡淡地笑,声音却恬静温柔,“能傲然挺立在枝头的,无一不是历经风霜适应了严冬之辈。”
能入宫的,没有一个笨人。
宫中的女人就像这院中的杏花,一年年的开,一年年的败。只要树还在,就会有开不完的花。
傅语萧能不能在宫中存活下来,这是个未知数。可风重华却知道,既然傅语萧能让四皇子哀求袁皇后求娶她,就证明她有过人之处。
与这样的人交往,多少要留个心眼,不要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
周琦馥叹了口气,也知道风重华说得极对。遂不再谈论这件事情,说起了京中这段的宴请。
“过些日子大理寺卿府上有宴饮,也给你下了帖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这几天你总呆在府里,闲也要闲出病了。”
风重华笑着摇了摇头:“在家里看书画画,闲了就与舅母下盘棋,怎会觉得闷?倒是你,怎么看起来心事不宁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周琦馥的小脸垮了下来。
王藩台的马车昨日就进了京,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妻子儿女们。
今日早上送来了拜帖,约定几日后来文府拜访。
一想到王瀚,周琦馥的心情急躁不安起来,“不知道,就是一想到王家的人要来拜访,我这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风重华知道周琦馥在为什么而别扭。
王瀚不论好与不好,终不是周琦馥自己挑选的夫婿,是父母强行塞给她的。所以,若是王瀚优秀了倒还好,若是王瀚不像周家所打听的那样优秀又怎么办?
就好像是近乡情怯,若是临近故乡越是胆怯,心情越不平静,惟恐家乡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
斜晖绚丽,穿过碧纱窗映照在两个少女纤细的身形上。
薰风徐入,掀起白绫帷帐,带起了少女的惆怅……
周琦馥终是提出告辞。
风重华笑着将她送出,而后又转身回来。
坐在梳妆台前,脑子里想着双鱼胡同送来的消息。
双鱼胡同来消息,无非是要钱要物。今儿来信说郭老夫人要人参,明儿来信说郭老夫人要燕窝。要不就是说没钱看病,让风重华看着办。
都知道她得了二房一半家产,再加上文氏的嫁妆,她现在可比风家有钱多了。
郭老夫人说,“自从安陆伯府被褫夺爵位,她的身体就一日不胜一日。可她为了孙子,只能死命地撑着。如果她死了,风绍元这个承重孙,就得为她守孝三年。”
听了这样的话,风重华不禁笑了,将许嬷嬷唤了过来:“嬷嬷你说,如果我将手里的铺子卖一间,怎么样?”
许嬷嬷怔住了,声音不由高了些:“姑娘,不能卖啊。”姑娘并不缺银子啊,怎么会想起卖铺子?
“这么说,嬷嬷也觉得卖铺子不合适?”风重华支颐,若有所思。夕照拢在她身上,如同披了一层金黄色轻纱。
“如果这铺子都卖给许呢?”风重华所说的许是指许嬷嬷的侄子许东。
自从风重华将东门大街的一间铺子送给他后,他就辞了大理寺小吏的职务,一心一间地操持起店铺的生意。因为他与大理寺众吏员关系处得极好,又时不时的给几个前同僚送钱送物。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好,竟是隐隐有了当家大掌柜的架子。
许嬷嬷眼睛眨了眨,怔了半晌:“他哪有那么多的银子?”
“许没银子,可是我有啊。”风重华微笑,取下鬓间的素绢花放在匣子里。
这不是左手换右手吗?明面上是她侄子买下铺子,可实际上还在风重华手中。过这一遍手,有什么意思呢?
许嬷嬷有些闹不明白了。
风重华却不等她想明白,就将许东夫妇请了过来。
许东夫妇与许嬷嬷的表情如出一辄。
可风重华是主,他们是佣,自然不能提反对意见,更何况风重华还给了许东半成的分红。这可不是一间铺子,而是所有铺子的分红,这样的话就代表着风重华聘了许东为大掌柜。
许东自然只有欢喜。
与风重华接触这两三年,他深知风重华并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事情做得好,风重华不吝于奖励。
许东夫妇走后,风重华就去了周太太屋里,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周太太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便极为支持,甚至把余大掌柜过来商议此事。余大掌柜是余嬷嬷的丈夫,是从周府带过来的陪房,对周太太很忠诚。
他给风重华提了三四个方案,甚至还帮她介绍“买铺子”的人、四处宣传的人、摇旗呐喊的人。
有了余大掌柜的襄助,这件事情就更加容易了。
隔了两日,京中就传出风家二房嫡长女出售店铺为祖母治病的事情。
许多得知消息的人立刻去了文府打听消息。只可惜他们到底是晚了一步,在风重华放出话的次日,就有一个晋商花巨资买下了所有铺子。
售得急自然价格就低,买得快肯定价格压得死。明明能卖一两万的铺子,结果八千两就出了手。
得到消息的人纷纷后悔,可是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山西那边来的。晋商多经营票号和盐业,不论哪一个站出来都是腰缠万贯之辈,他们能打听到风家女儿卖铺子并且低价买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