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好事。”周琦馥缓缓一笑,“有了汉王妃的常识,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这话虽是说得粗俗,却是实情。风重华虽有明德县君的封号在身,却是一个无根无基的,那些品级高的贵女根本就不在乎她。
现在有了汉王妃的常识,那些人再遇上时多少会有些顾忌。
想必不会再出现像徐飞霜那样的人。
风重华笑了笑,伸手拉住一枝白玉兰,却从树枝缝隙中看到了两个往这里走来的身影,她眉头一皱,悄悄将手里的树枝放开。
扯着周琦馥的手,躲入了假山一侧。
来的人,是徐飞霜与李婵。她不想与这两个人见面,便只有躲开。
“……这个风重华可真的是厚颜无耻。”徐飞霜忿忿地往前走,手里拿着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花枝,用力敲打着两侧的玉兰树。
“我早就和县君说过,您偏不信。”接徐飞霜话的人,正是李婵,她不知在哪里换了身新衫,此时正一脸讨好地望着徐飞霜,“当初因为她与她父亲设了巧计,害得我母亲失了名声。要不是因为她,我能会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因为她,我父亲岂会带着哥哥和弟弟远走?现在她又夺了汉王妃的喜爱,真真的可恶。”
假山后,周琦馥捏紧了粉拳,想要冲出去,却被风重华紧紧拉住。
“听她们往下说。”风重华俯在周琦馥的耳边,阻止她往外冲。
方才在水榭中她已看明白了,汉王妃与长公主都不喜徐飞霜,甚至还用调侃的口气让周王娶她。
别人都以为汉王妃是为了长公主而羞侮定国公夫人,实际上只有她才知道徐飞霜是真真切切的要嫁给周王了。
难道,前一世就是因为徐飞霜觊觎韩辰,而被汉王妃设了套,不得不嫁给周王?
汉王能把西路军交出去,只留东路军在手,就证明了他是个能看清大局的人。汉王妃跟随他多年,想必也明白与定国公结亲的后果就是惹怒永安帝。
偏偏定国公却一心一意的想与汉王结亲,好在南方坐稳。这样的人,也不怪前世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他们这样的夫妻又能教养出什么好儿女?只需要看看徐世子与徐飞霜就知道了。
李婵打量了下徐飞霜的神情。见她满脸赞同,心下一喜:
“谁不知道您从南方过来就是等着与汉王世子完婚的?偏偏这个风重华却硬插了一道。要我说啊,这汉王妃也是个不开眼的。您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无所不会,岂是那个丧母的闲花野草所能比?更何况,我还听说她的大堂兄那个方面似乎有问题,只喜欢男人呢……”
徐飞霜的脚步顿住了,心头跳了一跳。
“背后说人闲话可非淑女所为!”徐飞霜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怎么可能是闲话?”李婵掩唇轻笑了起来,“您的兄长也与她大堂兄认识,只要问一问便知。我就怕您问完了会觉得污秽,脏了您的耳朵。”
徐飞霜听了这话,面上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纵不是闲话,此话也不能由你我嘴中说出。”徐飞霜说了这句话,缓缓向前走去。
李婵跟在她身后,唇角露出阴冷的微笑。
俩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渐行渐远,慢慢地看不见了。
风重华这才拉着周琦馥的手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真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再毒也毒不过她们的心。”周琦馥向着徐飞霜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
第66章议论
风重华知道,她们是想用风绍元的事情做文章,来诋毁她的名声。
“等回府后,我会与大堂姐写信。”她轻声道。
风绍元与徐世子的事情,确实是事实,当初她也曾用此事做过文章。风重华伤风绍元,那是因为郭老夫人伤她在先,她只能利用风绍元打击郭老夫人。可是徐飞霜与她有什么仇?居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可后来风明贞成亲后,风绍元就痛改前非,再也不与徐世子联系了。风绍元能安心在国子监读书,风重华也放下了这颗心,还送了一百两银子过去。
见到风重华这样说,周琦馥也放了一颗心,闷闷地道:“走吧。”
这长公主府再呆下去真没有什么意思了,说是为皇子选亲,结果李婵却使计落了水。好不容易风重华得了汉王妃的赏识,却莫名其妙地结了徐飞霜这个仇家。
“是该走了。”风重华微微颌首,俩人就手挽着手往水榭方向走去。
湖畔的风轻轻吹着,带来一丝早春的凉意。一对粉妆玉砌的小女儿手挽着手走在湖边,好似一幅精心描绘的丹青画卷。
待俩人走远后,一个中年文士自假山后转现出身形来,中年文士掸了掸身上的襕衫,面上全是无奈。
他懒得跟随汉王世子去水榭,就跑到湖边休息。后来嫌路边人来人往的,就在假山上找了个地方躲清静。可没曾想,这里更不安稳。
一批一批的小姑娘仿佛都认定这里了,倒叫他听了好多闺房隐秘。然而最令他开眼界的,却是最后这一批,居然连龙阳之风都能利用上了……
他摇了摇头,慢慢往苑门方向走去。
再不走,指不定又会来什么人呢。
远远的,有人振臂高呼:“方思义,方思义……”
方思义的脚步就快了几步,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见他脚步勿勿,路上的人便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这位是解阁老家栺三爷的娘家族兄,听说现在投在汉王世子门下。”有人认出了方思义,低声为身边的人解惑。
内阁首辅助解江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解时乃是户部右侍郎巡抚山西,女儿嫁给汉王为妃。解时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分别是解桐,解守,解楷。女儿是解舒和解悦,解舒已经许给衍圣公府嫡长子孔闻贤为妻。
这个方思义的族妹嫁给了解氏三爷解楷。
“真没想到凤仪方氏的人居然做了汉王世子的幕僚?”有人露出惋惜之情。
凤仪方氏?有些人的目光就往方思义消失的方向多看了几眼。汉王世子能得方氏相助,也不知宫中那几位皇子心中可还安稳?
可这些,终是不关别人的事。
不论皇城中的事情如何诡异波澜,朝中的大臣们只要不乱站队,就会安然无恙。
就好像解阁老一门,自前朝起执掌内阁,现在内阁依旧在解氏手中。
可是也有心头有结的,就暗中将凤仪方氏的人出现在京中的事情告诉给了各家长辈。
一时间,京中的风云诡异起来。
竟好像一大半是冲着汉王世子来的。
汉王世子韩辰接到这些消息,不过是笑了笑,就随手丢弃。若是没有永安帝的许可,凤仪方氏的人怎么可能呆在他身边?
这些人,不过是杞人忧天叶公好龙罢了。
……
从长公主府出来后,孔嘉言依旧与妹妹孔嘉善一辆马车。
孔嘉善沉默了一会,感觉到马车已离开了长公府的范围,这才轻轻开了口:“姐,重华得了汉王妃的看重,接连赐小字与金镯,也不知是喜还是祸?”她想起临走时徐飞霜那怨恨的眼睛,还有袁县主那阴云密布的脸。
对于这个妹妹,孔嘉言即爱又宠,闻言不由轻笑:“袁县主自恃身份,想必不会对重华如何,唯一要顾忌的不过是徐飞霜一个人。然而你也要知道,汉王世子虽不是陛下之子,却是感情深厚。所以他的亲事必定是陛下赐婚,绝不可能只凭妇人之言。”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说是皇后多年前就有意将袁县主许配给世子,只是汉王一直以世子年幼给拒绝。现在世子与袁县主年岁渐涨,此事想必又重提了。可是此传闻怪就怪在没听到陛下的声音,不知陛下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如果陛下不同意的话……”孔嘉言将身子挨紧妹妹,声音压到最低:“那么汉王妃此举,就是做个态度给皇后看,成与不成皆在陛下一念之间。现在怕就怕陛下不愿接受汉王府示弱,或者皇后强行指婚。这样重华……哦不,阿锳就惨了。”
汉王妃看中风重华怎么会是示弱?孔嘉善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不过到底没再问了。
孔嘉言心中想的却极多,她想起刚刚蔡夫人话里话外流露出喜欢她的意思。她也记得,当袁皇后看到母亲与蔡夫人交谈时,脸色变了几变的神情。
蔡夫人之夫是兵部尚书,简在帝心,方才的行为绝对不是无意之为。
历任衍圣公娶亲必是赐婚,这不仅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定,也代表着天下仕林对夫子后裔的尊重。永安帝将解首辅孙女赐给了哥哥,如果她再嫁进兵部尚书府……
孔嘉言的心,一时间有些乱了。
与她一同乱的,还有周太太与文谦。
“长公主与汉王妃如此礼遇?又赐了重华小字阿锳,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文谦沉吟半晌,终是摇了摇头,“罢了,即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些日子,让重华……呃,阿锳无事莫要出门就好。阿锳父亲那一系虽是立不起来,可是还有我们,总不叫她吃亏去……若是没有那意思,我们就只管替阿锳相看,或者留在家中也可。反正是你教出来的,你也放心。”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他心中却在想水榭上传来的话,风重华怎么会与长公主长得这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