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嬷嬷年老成精,一看到书房的情形,就知道刚刚方生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风重华,“姑娘,让梳头嬷嬷帮您重新梳下头吧!”
“呃,”风重华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掩饰道,“方才在写字……不小心沾上了……呃……梳头吧……”
书案上哪有写了字的宣纸?
可是书房的人一个个都是视而不见。
各个面上带着笑。
不管是宗人府过来的嬷嬷还是四个大丫鬟,她们都是风重华的人。
风重华得世子爷宠爱。
她们的地位就会越高。
没见她们可以进书房院吗?
这个书房院可是乐道堂第一要紧的地方,除了方思义和八斤还有赵义恭三个人,平时只能汉王与王妃。
她们可是唯一能进书房院的下人。
过了一会,小丫鬟取来了新的衣裳,风重华重新梳洗了一番。
待她梳洗完毕后,又有小丫鬟来报,“世子爷请世子妃下棋。”
书房院的小亭中,韩辰不知在哪里也换了一身衣裳,见到风重华走近,笑着指了指棋秤,“来,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风重华将黑子抢在手中,抬手走了第一步。
韩辰微微一笑,也拿起黑子挨着那枚黑子下了起来。
“哪有都执黑的?”风重华一呆,顿时不依了。
“夫人执黑,我当然要随着夫人的脚步走喽。”韩辰低言浅笑,又落下一枚黑子,“你瞧,这两枚棋子紧紧挨着一起,像不像我们?”
盛夏光年,岁月静好。两个身影相对浅笑,窃窃低语。
美得如同一张浓淡相宜的水墨画。
第240章 三日回门
到了晚上,风重华早早地就上了床,然后将自己藏到锦被中。
她还以为,韩辰会像昨夜一样。
谁想到,韩辰上得床后,将手一捞,就将她连被带人一同捞在怀中。
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臂,“早些睡,明早要回门。”
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风重华却又睡不着了。
她在韩辰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只要她一动,韩辰就会轻轻拍着哄她。
好像在拍一个婴儿似的。
就这样,她苦苦撑了有快一个时辰。也不知是何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夜里,她睡出了一身的汗。
似乎有双手,执着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却不知去向。
风重华摸了摸身上,又是不着寸缕。
还来不及羞涩,床边的帷账已被丫鬟们掀起。
悯月笑盈盈地道:“姑娘醒了?世子爷已经起床有快半个时辰了,世子爷吩咐奴婢们不要叫醒姑娘,说是让姑娘多睡会儿。”
悯月一边说,一边过来替风重华穿衣。
惜花整理床铺。
射月和良玉俩人则是领着手端盥漱物品的小丫鬟等在床边。
四个宗人府的嬷嬷,却是不见踪影。
良玉心思灵巧,看到风重华的表情,忙解释道:“世子爷说,姑娘贴身的事情不喜欢用旁人,让四位嬷嬷以后就在外间服侍。”
风重华敛眉一想,便知这是韩辰在警告四个宗人府的嬷嬷。
一般来讲,贴身的事情自然有贴身的丫鬟们去做。
像是铺床叠被一向是有惜花负责。
成亲第一日,风重华与丫鬟们初换新地方,自然会有些遗漏。
趁着风重华的手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四个宗人府的嬷嬷抢先去整理床铺。这种行为若是默认了,以后就会成为常例。
到那时,她们就以打着整理床铺的旗号,行监视主人之举。
甚至还可以干涉到主人床第之间的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风重华吁了一口气。
自己没有在深宅大院生活过的经历,还是想得不周到啊。
四个宗人府的嬷嬷莫看平时老实,可她们到底与韩辰和她不一心。
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梳洗完毕后,韩辰掀帘进来。
今日他换了一身赤色纻丝圆领衮龙袍,领部缀白色护领,腰间系玉带銙,足登皂靴。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束在翼善冠内,剑眉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此时唇间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已经梳洗完毕的风重华。
风重华与他一样,穿的同样是常服。身穿红大衫、鸾凤纹霞帔、金坠子,大衫内穿着鞠衣。头上戴着山松特髻,上罩花钗凤冠。
令她稚嫩的少女面庞上多了几分威严。
“走吧,”韩辰迎了上去,极其自然地牵起风重华的手,“大舅兄与二舅兄已在堂上候着了。”
风重华成亲前几日,文安学与李沛白还有荣山海一家人自通州赶回为她送嫁。
风重华忍住笑,揶揄道:“他们都比你小。”
韩辰摇了摇头,做出一脸严肃,“礼不可废。”
而后,夫妻俩相视而笑。
正堂中,文安学与文安然兄弟俩有些手足无措地坐着品茶。
天还未亮,他们就被文谦与周夫人给轰了出来。
哪有不让人吃早膳就接回娘家的道理?
他们在王府外徘徊良久,直到王府看门的人发现了他们,将他们请入府。
幸好,汉王与汉王妃没有怪罪他们。
还请他们到正堂就坐。
正忐忑间,却听到外面有人禀告,说是世子爷与世子妃来了。
眼见着盛装打扮的俩人手牵着手自外面走了进来。
文安然不由得咳嗽一声。
他看得分明,风重华面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这是他从来没在她面上瞧见过的。
这么说,风重华很幸福?
想到这里,他释然了。既然幸福,不就好了吗?
他重又抬起头,正面迎向走来的俩人。
“大舅兄,二舅兄。”韩辰拱手为礼,抢先行礼。
“叨扰了。”文安学深揖一礼,“本不该这么早登门,实在是家父家母思女心切啊……”
“应该的,应该的。”韩辰呵呵地笑,“两位舅兄还未用早膳吧?一起去花厅用膳如何?”
韩辰说着话,目光却往文安然身上落去。
见到文安然的目光清澈明亮,只有祝福与亲情,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当下,几人先去拜见了汉王与汉王妃。
又在一起用过早膳。
便在汉王妃的催促下,坐上了回百花井巷的马车。
时光荏苒,光阴易过。
不过是短短两天,百花井巷似乎就有了些不同。
这里,不再是她的家。
她居住的西跨院,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翻新整理,变成文安然与陆青芜的新居。
她的痕迹,在文府正在慢慢淡化。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中多了伤感。
所以,在她见到倚门翘望的周夫人和柳氏时,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孩子,哭什么?”周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将风重华揽入怀中,然后用责备的目光瞪向韩辰。
韩辰也被风重华的哭声吓了一跳,见到周夫人瞪他,忙摊了摊手。
表示这是无妄之灾。
“可是有谁欺负你了?”柳氏忧心忡忡地挺着快要生的肚子,“不管是谁,你说出来。我去帮你砸了他家的锅,摔了他家的碗,捣了他家的灶……咱旁的本事没有,就是娘家兄弟多!”
周夫人搂着风重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动不动就要砸别人的锅?你是有几条命啊?”周夫人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向韩辰。
似乎是在等着韩辰如何回答。
还不等韩辰作答,风重华已是破涕为笑,从周夫人的怀里挣脱出来,“舅母和二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受委屈?我就是一看到舅母和二娘,这泪水……”说着说着,风重华又哭了起来。
周夫人连忙搂紧风重华,又是哄又是劝,却放下一颗心来。
口里却道:“我呀,就怕你受了委屈在心里憋着怕我们担心不敢说出来。既然没人欺负你,我就放下了一百个心。咱们家,不比旁人。你与旁人也不尽相同……”说到这里周夫人特意看了一眼韩辰,“以后有什么事,千万要记得和舅母说,不敢藏在心里。”
韩辰不由讪笑。
文谦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哎呀,孩子回门说这些做甚啊?快进花厅,瞧这天热的……连点风都没有……”
韩辰就随着文谦去花厅说话,风重华则是随着周夫人与柳氏去了暖阁。
一进暖阁,周夫人就挥手令下人们退下,“你先去洗一洗吧,我与柳氏在这里等你一等。”说着话,周夫人往内室使了个眼色。
风重华便知内室有人正在等着她。
向周夫人与柳氏告了个罪,去内室‘梳洗’了。
一进内室,就见到里面坐着一个蒙面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