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毕竟是周夫人请回来的老人,她尊敬些也是应该的。
往回走的时候,却见到余嬷嬷也在往外面送人。
定睛一瞧,却是个熟人。
竟然是京阳伯夫人。
便曲了曲膝。
谁曾想京阳伯夫人一看到是她,眼前一亮,竟然走上前执起了她的手,“这就是风家的二姑娘,一晃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
风重华心里烦她,就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京阳伯夫人脸上一僵,随即又将笑容堆出,笑盈盈地,“哟,这是害羞了。”
风重华懒得理她,就将身子侧向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京阳伯夫人还想与风重华再说几句,被余嬷嬷客客气气地往前请。
风重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到离晚膳时间还早,就站在路边等余嬷嬷。
过了一会,余嬷嬷送人回来,看到她还在路上,就过来低声说话,“知道大爷快成亲了,她过来送礼。”余嬷嬷很烦她,连个敬语都不说,“她生怕夫人不见她,亲自来送的拜帖。夫人不想落一个轻狂的名声,这才见她。我看了一下礼单,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一些是别人送给他家的礼,他家居然也给拿出来送人了。”
得有两年多没听到京阳伯府的消息了,没想到居然败落成这样?
风重华有些愕然。
不过考虑到京阳伯府自从文氏‘去世’后,就一直不得永安帝的待见,这也不足为奇了。
然而今天京阳伯夫人来送礼,却向风重华敲了一个警钟。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京阳伯夫人来送礼,必定是有所求。
京阳伯夫人确实是有所求。
自从几年前因为次子娶风重华的事情,京阳伯被永安斥责丢了官职的事情,京阳伯府的日子就不好过。
两年多过去了,好好的一个京阳伯府,已不复往日的荣光。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求周夫人。
为了显示京阳伯府的窘迫之境,她特意在库房里挑了一些比较寒酸的礼物。
可是周夫人的嘴却是紧得很,一句有用的话也不说。
依她的意思,只要文府这个苦主开口替他们说几句话,永安帝那边就能过得去了。
可是文家的人不开口,她又能怎么样?
都怪郑白锦!
当年若不是因为她撺掇,她怎么可能会为次子生出娶亲的念头?
要是早知道娶风重华会生出这么大的事情,她是根本不敢生出这念头的。
可是————
事情一过就是两年多了。
如今文氏死了,风重华到了舅舅家居住。
风府也被抄了家。
她想找人报仇,竟是找不着下手的地方了!
找郑白锦报仇吧?
现在郑白锦是个妾,她堂堂京阳伯夫人,要和个妾一般见识吗?
京阳伯夫人站在文府的大门外,用帕子揩了揩满是汗珠的额头,吩咐大儿媳褚王氏,“回府吧!”不回去还能怎么着?
褚王氏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婆母扶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再上去。
然后很体贴地与婆婆说话:“天气这么热,您年纪也大了,何苦再跑来跑去的?褚维和儿媳说过好几次,让我多看顾些您的身体。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儿媳来办。”
褚维是京阳伯的长子。
也是府里仅剩下的唯一男丁。
京阳伯夫人现在对甩视若眼珠子,生怕他渴了饿了,一天要过问三五遍。
弄得褚王氏烦不胜烦。
可是这些话,她做儿媳的还不能说。
干脆,她就天天捡好听的奉承京阳伯夫人,一有空就往上房院跑。
反正,隔不一会京阳伯夫人肯定就会派丫鬟过去打听褚维在干什么。
结果,京阳伯夫人反而夸她有眼力,孝顺。
弄得褚王氏哭笑不得。
京阳伯夫人叹了口气,就在马车里教训起了长媳,“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么热的天气往外跑,还不是因为现在文谦正得圣恩?”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文谦的长子成亲,他在陛下那里请了假。你可知道陛下是怎么说的?”她把永安帝的话复述了一遍,“不仅如此,还赐了文幼安一对玉如意!文幼安哪怕就是新科状元又能如何?国朝什么时候缺过新科状元了?可是你看哪一代的状元有文幼安体面?我断定啊,这文幼安在通州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就会接连升迁。”
“咱们京阳伯府本来就与文府的姑奶奶文氏有旧怨,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修复一下,以后只怕再也碰不上机会了。”京阳伯夫人眉头紧皱,忍了又忍才没有说郑白锦的坏话。
她叮嘱褚王氏,“以前我就是太目空一切,总觉得咱们是京阳伯府,何须怕别人?后来才明白,咱们这些勋贵之族生死荣辱,只在君恩一念间。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周氏的嘴脸。让你明白,她周氏凭什么能给我脸子看,无非是因为文府君恩正盛。”
第151章妄想
听了婆婆的话,褚王氏撇了撇嘴。
文官能和勋贵一样吗?
文谦的父亲当年曾因为反对永安帝登基触柱而亡,文谦父亲触柱之后,永安帝不仅忍了这口气,反而大张旗鼓的安葬文老爷子。
夸他是忠贞之臣。
然后文谦以探花之身入了做了庶吉士,安安稳稳做了十几年的侍书?
若是京阳伯的父亲敢这么做,只怕早就被抄家灭族了。
“母亲的话儿媳记住了。”褚王氏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连连点头。
俩人说着话,马车与一辆平底灰篷的马车擦肩而过。
只见那辆马车上突地拉紧了缰绳,一个体态微丰,面庞圆润的妇人探出头来,朝着这里喊了一句:“那边,可是京阳伯府的马车?”
婆媳俩命人停了马车,纷纷回过头去。
褚王氏看着这面生的妇人却有些疑惑,不知她是何人。
京阳伯夫人却是一眼认出了她是谁,不禁哼了一声,“这是顺天府吴通判府的齐太太。”
褚王氏‘哦’了一声。
京阳伯夫人掀起了车帘,笑着道:“原来是齐太太,我还当是谁呢。”却并不下马车。
京中人都知道,齐太太不得吴府老太君喜欢,接连好几年都被囚在府里不许出来。
而且她还把女儿给养歪了,在外面闹了好几出笑话。
最大的笑话就是,吴含笑瞧中了谢文郁。
吴府的老太君舍着脸面去提亲,结果人家谢文郁根本就不知道吴含笑是谁。
见到京阳伯夫人根本不下马车,齐太太不由腹诽,“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掀起车帘,下了马车。走到京阳伯府的马车前,笑盈盈地道:“今日可真巧了,原本这几日就想去贵府拜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正巧那边有个酒楼,不如过去吃上两杯水酒如何?”
京阳伯婆媳有些诧异,不知这齐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阳伯夫人寻了个借口:“天色晚了,孙子还哭闹着,不敢久呆。”
“那就到我马车里坐坐吧。”齐太太笑着,一副盛情不可却的模样。
京阳伯夫人想了一想,就下车坐到了齐太太的马车里。
褚王氏看了一眼齐太太,扶着婆婆去了齐太太的马车里,然后就站在车外,等了起来。
……
……
从金仙楼回来后,袁雪曼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等到武定候夫人陈氏一脸喜滋滋的问她刚刚去了哪里时,她彻底爆发了。
“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不要搞这些事情,现下可好,满京城都传叔叔要把我嫁给韩辰。以后我可怎么办?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自从京中出了谣言后,她就极少出门,就连上次衍圣公府宴请,她也用身体不适给拒绝了。
陈氏的脸色顿时变了,气急败坏地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想不到我在武定候府劳累了一辈子,反倒要叫我听你的教训。”
袁雪曼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话你说给别人,别人兴许还能信几分。在我面前还是不要装!我且问你,承哥儿前些日子给你的一万两银子,说是给我的添妆,你弄到哪里去了?”
陈氏顿时住了嘴。
“做了亏心事,半夜鬼来敲门就不要怕。”袁雪曼与陈氏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这么多年,你往你娘家划拉了多少,就不用我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吧?”袁雪曼看了看陈氏,面上的不屑之情甚重,“连我母亲的陪嫁,都敢往你娘家搬,你也不怕你娘家犯一个僭越杀头的罪过。那五凤朝阳冠你娘家嫂子戴得起吗?”
“你?”陈氏大张着嘴,一脸惶悚地望着袁雪曼。
陈氏娘家只不过是守备京师的京营里五军营的坐营官,后来武定候原配夫人胡氏生胡承泽难产去世后,就续娶了她为继妻。
袁雪曼的父亲生前掌管禁军,是她娘家的上司,再加上永安帝与袁皇后非常宠爱袁雪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