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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式燕 [出版] (十四阙)


  公输蛙说到这里察觉到谢长晏面色惨白,心想小丫头要开窍了,正在得意,却见她两眼一红,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住口!休要胡说八道!”
  可怜公输蛙没防备,被力大如牛的谢长晏推了个狗啃屎,“啪叽”摔在一人面前。
  那人穿着一双素白的鞋子,鞋子上半丝花纹都没有。
  视线往上,是同样半丝花纹都没有的素衣。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口中“被骗许多年”的女人。
  此刻天色已暗,夕阳将沉未沉,从郑氏身后照过来,为她勾勒出暗金色的轮廓。她的眼睛,便像是黄昏下的湖水,泛着粼粼微光:凄凉、伤感,却又异常宁静。
  郑氏弯腰伸手,将公输蛙搀扶了起来,口中淡淡道:“晚晚,不得无礼。快向先生道歉。”
  “娘……”谢长晏着急,此人口没遮拦,那番言论尽数进了娘亲耳朵。娘亲表面上并无异样,心中不知会如何伤心。可恶,自己要是早点发现娘出来了就好了……
  公输蛙拍拍衣袖站好,训斥道:“莽撞!你如此推我,若触动了袖里乾坤,此地就全是死人了。”
  谢长晏一愣。
  “还有你——”公输蛙转头数落郑氏,“你一无知妇孺,自己憋屈也就罢了,还尽耽误孩子。看看如此美质良才,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公输先生!”谢长晏连忙上前,想要阻止他说出更可怕的话来,不想却被郑氏拉住。
  郑氏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向公输蛙行了一礼:“请先生赐教,妾洗耳恭听。”
  可惜公输蛙是软硬皆不吃之人,郑氏如此客气,他也没半点好脸色,冷哼一声道:“谢家守着无为一道,若能贯彻始终,我虽不认同,但也敬一句了不起。但谢怀庸是钻营苟且之徒,打着避世的旗号,私下里将自家的女儿死命往天潢贵胄面前送。送了一个没成,再送一个……”
  谢长晏皱眉,好家伙,此人竟是把五伯伯也给贬上了。
  “你们这帮人,只想着将她调教好了当上皇后荣耀门楣,拼命灌输肃穆妇容、静恭女德之论,跟训象熬鹰般磨了她的本性,令她安于平凡,算什么长辈?”
  郑氏脸色越发苍白,唇动了动,似想说话,却被公输蛙打断:“也是,似你这般自己都活得一塌糊涂的人,又怎顾得了女儿?总之,把她给我,自此以后,谢长晏跟你,还有谢家,都无关系了。”
  谢长晏气得笑了:“且慢!”
  公输蛙大手一摆:“你不用说,我跟她说!”
  谢长晏实在听不下去,当即伸手又是一推,“啪叽”一声,公输蛙再次摔在了郑氏面前。
  “你你你!”公输蛙大惊。
  “我避开你的右臂了。而且,袖里乾坤若是这么容易触发,你也不敢带身上。”谢长晏挑了挑眉,“现在,先生能听我说话了吗?”
  公输蛙闷声闷气道:“你说。”
  谢长晏深吸口气,上前搀住郑氏道:“先生说谢家待我,如训象熬鹰,我不认同。何为训象?是指将小象拴在木桩上,令它无法挣脱,久而久之,长大后的大象也会乖乖待在桩旁。它的巨力是天生的。同理,鹰的飞翔之力也是天生的。可我呢?”
  她握住郑氏双手:“先生之所以看上我,盖因我目辨远近,视达厘毫。但此技并非天生,而赖娘亲自小教导。”
  公输蛙一怔。


第49章 冰解的破(4)
  “儿时,娘亲教我做游戏——撒一把豆子,一眼间选出最小的一颗;一排茶水,看出哪杯不够八分。再大些学临摹,要求一眼记住后再往墙上画,中途不得回头。娘亲知我于画技并无天赋,只说画得像就好。正是因为她的要求,我才能如今日这般分毫不差。”
  公输蛙皱起了眉头。
  “熬鹰,则是为了让鹰助人狩猎,代价是让鹰失去自由。而我,可骑马,可泅水,可做一切与皇后无关的事情,更甚至,当我不想当皇后时,是娘亲出面,替我退了婚事。”谢长晏心头波潮起伏,声音却越发平缓——师兄曾说,当你想说服别人时,语速一定要慢,慢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
  “先生看重我,我十分感激,但你辱我至亲,令我怒不可遏。我不会跟你走的,您请回吧。”
  公输蛙的伤疤扭来扭去,把一张俊脸硬生生分成了两半:“愚昧!愚昧!短视!短视!蠢材!蠢材!”说罢一挥袖,扬长而去。
  他气呼呼地走到院门口,突又停步,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谢长晏道:“天子妻都满足不了你,真当自己做得了凡人妇?浪费时间!”
  说罢,他终究是走了,再没回头。
  谢长晏垂头沉默了一会儿,朝郑氏展颜一笑:“可算把他打发走了,他是怪人,不知红尘疾苦久了,他的话,娘亲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他有句话却是对的……”郑氏的目光落在女儿紧攥成拳犹在颤抖的手上,“吾儿心高气傲,要怎样的姻缘,才能令你心甘情愿呢?”
  谢长晏心中一悸。
  知止居内,吉祥提着灯笼引着彰华走进书房。
  书房内,所有物件都在原来的位置上,看不出丝毫曾经换过主人的迹象,与此对应的是,属于谢长晏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仿佛她从不曾出现过。连挂在笔架上的笔,都洗得干干净净,理得整整齐齐。
  可她,明明走得很是匆忙。
  彰华抬头看向博古架最高一层,青铜马车摆在原位,取到手中,想起那天那人将它掉到地上时的惊慌表情,恍如隔世。
  “谢姑娘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时饮。”吉祥低声道。
  彰华将马车放了回去,负手环视了一圈:“即日起,遣散仆婢,封锁此地。”
  吉祥的目光闪了闪,恭声应了一句“是”。
  正在这时,如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不见啦不见啦!陛下不见啦!”
  吉祥惊讶道:“什么不见了?”
  “字!谢长晏好不要脸,那幅字明明是借给她观赏的,又不是送给她的,她居然偷偷拿走了没有留下来啊!”如意气愤地说。
  彰华闻言眉心微动,目光亮了一分:“《齐物论》?”
  《齐物论》平摊在灯下,谢长晏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临摹。
  她此番离京,除了自己的物件外,就只带了这幅字走。以往只是挂在床头观赏,这一夜,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发漫漫长夜,便取出来临摹。
  才临了三个字,便停下笔,由衷感慨——彰华这幅小篆,真真是写得好。
  正如他自己所言,写此书时心境平和,整幅字首尾连贯一气,呈现出理事圆融的从容气度。而她此刻心浮气躁,怎么可能写得好。
  谢长晏放下笔,掩上了画卷。
  她有点失落,还有点悲伤,并为这个样子的自己而感到有点失望。
  难得陛下宽宏大度,放她自由,还她安宁。可她心底这股子黏黏糊糊的恋恋不舍又算怎么回事?
  若真这般不舍,干吗要去试呢?做个得过且过的糊涂皇后不就好了吗?
  眼角余光,看见窗外月光下的梅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退了彰华婚事是不甘心。
  客栈掌柜硬要在这里种梅树也是不甘心。
  这世间,不甘心之人、不甘心之举总是这么多。
  谢长晏盯着逐渐枯萎的梅枝,突然起了执拗之心,当即提灯出去。先将地上的积雪铲掉,把碎枝干和沙石埋进土中,再用竹竿立了个三角将树干固定,缠上一圈圈绳索保暖。最后将所有枝条全部剪掉。
  做完这一切后,天都亮了,她大汗淋漓,出了一身汗。
  “都说梅树在北境活不了,呐,我尽力了,你也要争点气啊。”
  手指从粗糙的树皮上划过,感应着指下的纹理起伏,像在触摸一颗不甘的心。
  正思绪云骞时,听郑氏唤她:“晚晚。”
  谢长晏回身,就见郑氏一脸不满地走过来:“你这孩子,天天不睡觉的,是不要命了吗?还有,你把梅树剪成这样,可知会过店家了?”
  谢长晏一愣。她一时兴起就做了,倒忘记了还有此礼。“我现在去说。”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声。母女二人对视了一眼,郑氏示意她戴上帷笠,这才走出去。
  只见大堂人潮汹涌,竟是比昨日还要多了一倍,群情激昂,显得十分激动。
  谢长晏打听道:“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纷纷涌入耳朵,筛选之下拼出了大概:因为渭陵渡口不能用的缘故,部分商旅昨日改道去渭渠了。谁知渭渠那边正在施工,将路封上了,那些人没办法,只好又折返回来这边。如此一来,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客栈更加拥挤,实在是凑不出房间了。一个自称姓胡名智仁的商人提议闲着也是闲着,让精壮汉子们去渡口蹚冰拉船试试。
  “打探过了,冰层也就十里左右,入海就没了。拉一拉,就出去了。”
  如此,以客栈大堂为据点,在胡智仁的主持下,开始报名分工,倒也井然有序。
  谢长晏想了想,对郑氏道:“娘,我去看看。若能成,咱们今日就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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