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许锦言刚刚失掉名节,全京城都像看笑话一样看许锦言,许锦言本来不想去参加,却被李知书母女撺掇着一同去了。
庆裕帝寿诞正值回纥朝贡,为了一展北明国力强盛,这一次庆裕帝的寿诞办的尤为的盛大,为了展示北明人才济济还专门办了好几次比试,一展北明男女的才华横溢。
许茗玉便在小姐们的才艺比试中脱颖而出,以一曲清丽曼妙的琴音一举成名,从此除了北明第一美人还多了个北明第一才女的称号。
许锦言就惨了,她那时蠢笨如猪,哪里会什么才艺,被赶鸭子上架,弹了一首不成样子的曲子,被嘲讽的体无完肤。
但京城里的贵人都知许锦言蠢笨如猪,所以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真正让许锦言出了那样一番洋相的新鲜事是,许锦言给赵斐写的情书自衣袖掉了出来,还偏偏被庆裕帝最宠爱的端云公主捡到,当着一众公子小姐的面朗诵了出来。
那封情书是照搬了此时青楼里流行的一些淫词艳曲,端云公主念了一句便住了口,可当时站了那么多的纨绔公子,天天出入青楼妓院。
一句就够了,谁都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时的窘境,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许锦言也记忆犹新。前世午夜梦回时常常被惊醒,梦中无一例外的都是当时那些公子小姐们嘲讽的眼神。
那次宴会之后,许锦言的名声彻底毁了,关于她不知羞耻,行为不检点的谣言更是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在山贼窝里,是她勾引的山贼。情书不是她写的,可却从她的衣袖里掉了出来。明明京城里的人都知那时的她大字不识一个,可却没有一个人怀疑那封情书是有人陷害,所有人都铁了心的认为是她不知廉耻,为了勾引赵斐自甘下贱。
“这些布料都是京城里如今时兴的花样颜色,姐儿几个看看喜欢那一匹。”李知书的话把许锦言从前世的回忆拉回现实,许锦言含着笑意看向李知书。
想故技重施么?只是若是如此,这一回你可能就不能如愿以偿了。
李知书从来是以知书达理的面貌以示众人,所以在裁衣这件事上没有薄待任何一个人,许家每个女儿都有份,只是虽然这件事看起来是一碗水端了平,但内里的门道可大着呢,比如这衣服布料的质地,衣服的款式,衣服的颜色,这些都可以大做文章。
前世许锦言便有幸分了一件艳红色的宽领绣牡丹的百褶裙,配上许茗玉贴心送给她的一头金花首饰,真是分外刺痛人眼,难为她还在李知书母女的夸赞下觉得自己那一身打扮出尘脱俗。
果然几个姑娘量体裁衣的时候,李知书便对许锦言轻笑了一下温柔的道:“锦姐儿肤白,不如选个稍红些的颜色,必定会显得姐儿肤若凝脂。”
是了,前世李知书便是这么说的,说她白,穿红色必定好看。李知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不断的向她示意那匹艳红色的布,从前她那么听李知书的话,自然是遂了李知书的意思,选了那匹艳红色。
艳红色那样的颜色本就轻佻,还是参加陛下寿诞的服饰。前世许锦言有多难堪,可想而知。许锦言还记得许茗玉前世穿了身什么衣服,那是一身芙蓉色织锦垂地烟罗裙,精心设计的茉莉花纹散布在衣服的边边角角。北明第一美人许茗玉着了此衣,更显得她美若天仙,国色天香。
而着了一身艳红色,满头金花的许锦言往许茗玉旁边一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五小姐的病
许锦言微笑了一下道:“其实若是为了陛下寿诞,倒是不须为我新裁衣的,参加宫宴,锦言自然是要穿那件王妃亲赠的衣服。”
李知书脸色瞬间青了一些,但她很好的掩饰住了道:“姐儿说的对,倒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许锦言话都说成这样了,章庆王妃一抬出来,谁还能逼她穿别的。李知书盘算了一下,总归只要那件事情不变,别的也都无甚要紧,她要穿别的衣服就让她穿吧。
于是李知书又挂上了一番慈母般的笑意道:“但全府的姑娘都要做新衣裳,便是凝姐儿都是要做一身的。锦姐儿自然也少不了。所以衣服还是要做,姐儿便选一匹布吧。”
“那便……这一匹。”许锦言瞧了瞧,手指滑过艳红色的那一匹,指了指旁边的一匹月白色。
她倒不是真喜欢那月白色,只是李知书母女若是想让她选个艳俗的颜色,那她便偏要选一个清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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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完衣之后,许锦言便和两个丫环回了桂念院。但快走到桂念院的时候,许锦言却突然迟疑了一下,对半夏和忍冬道:“等等,我们先去趟五妹妹那里。”
五小姐许凝在许锦言的前世记忆里几乎不占任何地方。
因为她这位五妹妹年纪小小的便得了急症,早早走了。所以后来的那些事许凝都没有机会参与。方才李知书无意说到许凝病的有些重,可能量不了身形,让裁缝照着许晶的身形再做一身衣裳。
这才让许锦言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算算时间,前世那位五妹妹的确是在陛下寿诞之后不久就走了。
她虽然与这位五妹妹不相熟,但好歹是姐妹,且前世许凝是唯一一个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的许家人,所以许锦言想去瞧上一眼这个妹妹。毕竟以后可能就没有相见之机了。
许锦言进许凝院子的时候,被里面飘出的药材气息呛的微微咳了一声。
半夏见状连忙小声道:“小姐,要不我们不进去了。这屋子里味道那么大……谁知道五小姐得了什么病……”
许锦言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就行。”
半夏却不依道:“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是小姐的人,自然是小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许锦言有些被逗笑了道:“不过是我五妹妹的屋子,怎么被你一说,倒像是龙潭虎穴一样。”
半夏瘪嘴道:“小姐,五小姐病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好,夫人那边又从不说五小姐是什么病……。奴婢也是担心小姐身体。”
半夏正说着话,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吱嘎”一声有人自里面推开了门,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自里面探头出来,怯生生的瞧了眼许锦言。
“大小姐?”那丫头有些惊讶。
许锦言见状便道:“我来瞧瞧五妹妹,不知五妹妹最近病情可有好转?”
莲伊愣了下,本想说一下许凝的病情,但一张口泪水就蔓了上来,实在说不出话。只好连忙打开了门。
许锦言一看这个状况,便也没有再问,抬步走了起去。
房间里昏暗不堪,只点着一盏油灯,灯火的亮度根本不足以照明,只是立在桌上当作个摆设用。房间里尽是药材之气,床上躺着一人,形容枯槁,不停的咳嗽,显然已经意识模糊。
“这样多久了?没有请大夫么?”许锦言皱眉问道。
前世她跟着王严崇阁老略略学过一些黄老之术,虽只略通皮毛,但她也看得出来,许凝病得不轻。
莲伊流着泪道:“已经一个月了,夫人请的大夫只来了一次,开了些药就走了,但那些药小姐吃了根本不管用,反而越来越重。”
许锦言略略思量了一下,许凝在府中向来没有地位,即便重病,许朗也不会来看一眼,因为这样李知书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李知书方才还说要给许凝做衣裳,人面上的功夫,李知书做的真是面面俱到,背地里却是这般心狠手辣。
许锦言上前一步,坐到了许凝的床边,半夏连忙就要拦,被许锦言挡了回去。她瞧了眼许凝,然后伸出手轻轻搭在许凝的手腕上,等感受到许凝的脉搏,许锦言的眉头旋即展开,暗道或许还来得及。
许锦言问莲伊拿了纸笔,写了几个药材名称,对忍冬说:“忍冬,去药房照着纸上的药先抓十副,切记不要让旁人发现。”
忍冬虽诧异,但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神色,忍冬也未说什么,拿了纸便出去了。
接着许锦言便对莲伊吩咐道:“药拿回来之后,每天给你家小姐煎一副,五天之后如果有起色,就接着把剩下的五副都喝了。”
许凝的病不是什么大病,最开始应当只是受了些风寒,只是李知书不好好请大夫,耽搁了病。她开的这些药滋补为主,若是许凝挺的过去,五副药就能起死回生。
莲伊有些犹豫,怯懦的道:“大小姐……”
许锦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遂道:“小五如今已经这样了,便是坏又能坏到那里去。而且我不会害我的亲妹妹。”
莲伊听了此话,便下定了决心,道:“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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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我爱大家哟!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玄瑛会
庆裕帝的寿诞很快就到了,因恰逢回纥朝贡,庆裕帝的这一次寿诞办的史无前例的盛大。京城里处处都张灯结彩,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