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个月,她镇日的没力气,卧床歇了许久。又有小家伙降生,注意力都给小的吸引去,两人着实少却许多的亲近机会。
这一吻,他便有些忘形。将她抱住,按在车壁上头,热情激烈的纠缠。林云暖觉得气短,胸口发闷,手抵上他胸膛,想推开,不及使力,又心疼得不行,改为伸手环抱住他,搂住他的颈子,纵由他任意施为。
许久许久,两人相拥倚在车上。
木奕珩让灼烧的念头稍稍平息,才喘着气道:“……知道你来津口,我立时便赶过来了,岳母大人伤情如何?我是不是该去看看?”
林云暖想到如今处境,不免心事重重:“你可回去先看了钰哥儿?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木奕珩亲了亲她的头发,劝道:“你别多想,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先送你回去,再独个儿来瞧岳母大人。”其实是舍不得分开,小别胜新婚,这么一抱住,就再不想松手。
见她似乎瘦弱了许多,孕时增的那点分量都消磨了去。木奕珩每每想及她受过怎样的苦,就觉心头闷痛得不行。
林云暖懒洋洋倚在他怀里,也不嫌他胸口的铁甲硌得难受,“……有什么事你别总想瞒我。王乳娘家境何样,怎会有人偏偏选中她丈夫引他染药瘾?那药几百两才一小撮,要害也得害个财大气粗的,若说没人背后筹谋害我们钰哥儿,我是不信的。张勇吴强在我面前说查不出源头,对你必不是这么说的。”
她抬眼看着木奕珩,神色有些郑重。
木奕珩笑了下,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蹭了蹭,跟她打太极:“钰哥儿又没得罪人,害钰哥儿作甚?定是咱们太有钱了,人又精明,人家挨不着咱,这才从身边人下手。你身子不好,最忌胡思乱想的,如今我回来了,你还操心这些做什么?”
林云暖见他不肯说,心想难道这事十分棘手?
木奕珩有多会得罪人,她不是不知道的,只是男人家外头的纷扰,动念头到内宅去,还对未满周岁的小娃儿出手,未免太过下作。令人不齿。
这回出行,本想带钰哥儿同行,是木老夫人叫人在门前拦住了她。把钰哥儿交给木老夫人,她是放心的,毕竟这世上没谁比木老夫人更紧张木奕珩,更紧张钰哥儿。
木奕珩的身世,虽没与她细说,她多半也猜得出,木奕珩并非真正的养子。木老夫人待他太宠溺,若是养子,这份厚恩着实没道理。便是刻意施恩,亦不必事事替他忧心。
可他不想说,她便不问。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比如她,她来自于何地,至今不也不曾与任何人提起。
去接钰哥儿,顺便就跟木老夫人请了安,木奕珩平安归来,全家人都很高兴,木大夫人特别吩咐备宴给他洗尘,木奕珩喝了些酒,天黑透了才往岚院走。
纷飞打了帘子,木奕珩一走入,就见林云暖穿件桃红色的褙子,怀抱钰哥儿正在哼一曲小调。
不知怎地忽然有些眼热。
他小的时候,记忆中并没有听过母亲唱歌儿。
大多时候她都疯疯癫癫的,喊着“钧颐”的名字,不是望着他流泪,就是把对“钧颐”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小小年纪,他就懂得察言观色。但凡母亲有点异样,便迅速地找位置躲藏。
只是斗室狭小,他又能躲去哪里?背上一条条痕迹,留下的不仅是疮疤,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
从小他就知道,哀求无用,软弱无用。自己想要的,必要自己争取而来。
一如,他挣脱束缚,趁母亲病中小憩,逃出那方逼仄的天地。
他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滋味,见识天地的广博。
他在小院外的野梅花林里,贪玩流连,玩了整整一日才回去。
可他没想到母亲会死。
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叛逆会成为母亲催命的咒符。
他跑出屋子时不小心碰倒的铁叉,绊倒了母亲……
头上生生戳出三个血洞。
母亲睁着眼,就那样惨烈的死了。
没人知道是他。
至今,没人知道是他,害死了亲生母亲。
如果不是他逃跑,如果不是他碰倒了铁叉,如果不是母亲想要出来寻他……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抿了抿嘴唇,轻轻的,靠过去,从后抱住了他的妻儿。
林云暖的歌声止住,感到身后男人似在发颤。
他浑身酒气,无言地贴在她脊背上。
林云暖示意悦欢抱走钰哥儿。回过身,上下打量木奕珩。
“你……”
“可不可以……”木奕珩埋头在她胸口,不叫她看清面上表情。
他声音低哑,似在哀求。
“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林云暖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木奕珩甚少有感伤脆弱的时候,大多时候,他嬉皮笑脸厚颜无耻闹得人头疼。
只在这愣怔的一瞬,木奕珩的手钻进她桃红色的下摆,嘴唇贴上她颈子,笑嘻嘻地道:“我问过沈世京,他说你如今已大好了,……没问题。”
这转变太快,叫林云暖一时无法反应。
下一秒,已经叫他握住了。
“卿卿……好想你啊……你可有,思你的好哥哥”
第59章
许是太久不曾见他, 每一个亲吻和触碰都叫她紧张得战栗起来。
年轻热血的男人, 娇弱无助的女人。
只有这时方能确信, 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是属于他。他一个人的。
不问过往, 不溯将来。只在此刻, 他完完全全拥有着她。
便一时忘形。
这妇人, 不知如何吸引了他,为之心悸若此, 狂热若此。
木奕珩眸子垂下, 汗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滴下, 眼前这段风光, 使他忆起那幅“紫藤花下”。终于终于,在她身后的人, 是他……
……
第二日自然是起晚了。木奕珩常年早起, 练剑时心不在焉地想,昨晚闹狠了, 还不知待会那妇人起身,又要如何冷脸给他瞧。
思及那几声可怜兮兮的“好哥哥”,木奕珩咧开唇角笑了一阵,眉梢眼角都添了几抹喜色。
林云暖有些头昏。
屋外悦欢等人得了吩咐, 无人敢来扰她清梦。她迟起不说, 还腰酸背痛,几乎爬不起身来。
含羞垂头把悦欢喊进来服侍更衣洗漱,叫人一个未婚的小丫头也臊得脸红心跳。
——就当她没瞧见旁的, 奶奶颈子上的痕迹也太张扬了些。待会儿去上房请安,还不知如何掩饰。
木奕珩却根本没想叫她过去请安。手持宝剑从外笑嘻嘻地走进来,朝她一笑:“起了?吃点东西,待会儿带你逛街市去。”
她自打生育,除上回林太太受伤去过一回津口外,就根本没出过门。
可想到要留钰哥儿在家,……又想到昨晚眼前这嬉皮笑脸的混账东西昨晚如何欺负自己,她便不大乐意。
“不去。”赌着气,坐在妆台前梳头,悦欢和烟柳一人持镜,一人端着首饰匣子,等林云暖自己选头饰簪上。
木奕珩大步走过来,伸手从林云暖掌中夺过一枚玫瑰金镶碧绿猫眼石的的簪子,“这支老气!戴别的。”
他不爱她成熟装扮。
乌发雪肤,骨肉均匀,这样的好颜色如何能叫岁月轻易毁去?木奕珩捡了两支玳瑁嵌宝的小花簪,给她比在鬓边,嘴里没遮没拦地道,“瞧瞧,这谁家十八大闺女?走出门去,可不得迷死一路客?”
林云暖拍他一下,虎着脸道:“一边去!没个正经!”
当爹的人了,还这样跳脱。林云暖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两个儿子,小的是钰哥儿,大的是木奕珩。
两个丫头都笑他了,还没皮没脸的耍宝。就这德行,还欺负她,逼她喊“好哥哥”!
林云暖指头扭着衣摆,耳尖便红了。
木奕珩挥退两个丫头,俯下身来在她身边悄悄道:“真不出去?今儿去瞧岳母大人,又舍不得你,想你一起去。顺便在津口吃饭,逛窑……子……”
林云暖就知他说不出好话,伸手捂住他嘴,严肃道:“你注意些,一会儿乳娘说不准抱钰哥儿过来,你这副样子,钰哥儿学坏了怎办?”
心里头有些失落,木奕珩待她虽是不错,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如何教育得好孩子?
果然,木奕珩不负众望地嘿嘿一笑:“学坏才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木奕珩的儿子,自然子类其父,将来在美人儿堆里,所向披靡。”
这话才落,就听一阵哭声。
幼儿清脆的嗓音,哭得叫人心碎。
包乳娘昨夜值夜,今早换班的是新请的一位刘乳娘。这妇人奶水极好,生得干净秀气,家世清白,只当娘的经验不多,钰哥儿又有些认生,不大适应她的怀抱,换班初时总要哭闹一阵。
就见适才还嬉皮笑脸的木奕珩面容一肃,跳马般跃过门槛把孩子抢过来,眼睛瞪得要吃人:“你把我儿子如何了?”
那刘乳娘初次见着木奕珩,还没瞧清男主样貌就给他的身手和喝斥给吓得不敢动弹。
木奕珩抱着钰哥儿左摇右晃,横抱竖抱,最后架着腋窝,给举得高高的。那白白胖胖的小人儿登时就不哭了,睁大一双水亮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初次在这样高的角度看世界,叫他觉得快乐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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