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儿接过略有些好奇,望着陈大夫,见他笑着对自己点点头,便将盒子打开,却是一个绣工极精致的香囊。
“父亲,这是给我的?”江儿瞧着很喜欢,放在手中把玩。
陈大夫瞧着正兀自把玩着香囊的江儿笑道:“你平日里晚上睡不好,又容易心悸,这香囊里是一些我特地为你集的药草,你心慌时便拿出来闻闻。能日日带在身上就更好了。”
江儿将香囊仔细的系在腰间,抬头朝着父亲暖暖一笑:“多谢爹爹挂念。我虽成亲,不过几日便要接爹爹一起住的。到时候有爹爹在,江儿又何须担心呢。”
“是,是。这只是爹的一份心意。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别累坏了自己。”说罢就起身往外间走去,待走到门口时又转头看着江儿问道:“江儿,这门亲事,你当真喜欢么?”
江儿看着父亲,笑了,虽是义父却这般爱护自己,自己何其有幸。想到这里,那笑意便慢慢的浸到了眼眸深处,“是,江儿喜欢。”
陈大夫瞧了眼笑达眼底的江儿,心中安慰,便嘱咐了她几句转身出去了。
这一日江儿睡得很早,可是一晚上没有睡好。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面全是那一身月白锦袍,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所以,第二日江儿醒来时,对自己有些恼意。
正朦胧间又要睡去的时候,门却被打开了,昨日说了要来帮她开脸梳妆打扮的婶姨们闹闹哄哄的一股脑的进了来,二话不说就拉着江儿开始梳妆打扮。
待到她们都收拾妥当,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江儿不免咋舌,成亲原来也是个苦差事。她如今只想倒回床上去再好好睡一会,可耳边全是那些婶姨们啧啧不停的赞叹声。
江儿瞅了眼镜子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没来由的讨厌起自己的长相来。这时外边远远的传来了迎亲的乐声。江儿的眼睛便被大红盖头盖住了。
听得外头很是吵闹了一阵子那喧哗声方才进了园子到了屋子里。江儿便在婶姨们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因为盖头的缘故,江儿只能瞧见脚下的一寸方圆。只觉得被牵着走了几步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镶红边黑缎面的鞋子,那鞋子上方的红袍底子随着人摇摆。接着手中拿得那红缎另一头便到了那人手里。
江儿被那人带着向坐在主位的父亲敬茶,既是她性子再如何淡,终究心中有些不舍。眼里竟是酸酸涩涩的要掉眼泪却听得耳边轻轻一声:“你别难过,你父亲不过比你晚几日到凉城。”
这声音,温温润润的就如那玉石相击一般,甚是好听。枢密使秦修,原是这般心细如尘的人。既得了他这句话,江儿心里踏实了许多,随着他对父亲行礼奉茶拜别以后便由着他牵着红缎带着出了大门往花轿中去。
刚一坐定,便听到一声大喊“新娘起轿!走咧!”迎亲队伍又开始吹弹起来,顿时唢呐声、鞭炮声……不绝于耳。花轿很大可是抬花轿的人抬得极稳。
出了村子,江儿便被带着换进了马车。马车很大,里面铺了厚厚的锦被,江儿便取了盖头丢在一边,靠在了车里的小榻上。
昨儿不曾好睡今儿又起的早,江儿被那马车晃得整个人便迷迷糊糊的要睡起来。这时一个清冷冷的声音却钻进耳朵里来:“江儿?你当真嫁他不反悔了?”
听到这声音,江儿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四处望去马车里只她一人,再看马车外面,那些迎亲的也并无异样,可见除了她没人听到适才那句话,难道是睡着了梦魇了不成?再仔细瞧着,迎亲的队伍确无不妥,江儿便重又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呵呵,江儿,你在找什么?可是找我?”这时那声音却又清冷冷的冒了出来,这下江儿便忍不住了问到:“赵公子,你在哪里?”
“呵呵,我便在你附近么。正瞧着你们迎亲的队伍进了这鄞州城。”
“哦……”既然如此,那便不在附近,这想必也就是武林中人的传音入密吧,却是稀罕的本领。江儿一翻身也不理他仍旧想要睡觉。
“江儿……”
“……”
“江儿,他不好,咱们不嫁了吧。”
“……他好不好,你如何知晓,我既答应了亲事,他也不曾有何不妥我为何不嫁。赵公子,您若不嫌弃,便请去凉城喝杯喜酒吧。”说罢,江儿便靠着马车里面的小榻,安心休养起来。
“江儿!你!哼!他秦修的算盘打得太好,只道瞒得得住谁呢?哼,这亲,定是结不成的!”说罢他也不再说话,江儿只不搭理,仍旧靠着小榻安歇。很快,马车颠簸的不再那么厉害,想是进了鄞州城内。
江儿正高兴不用再受颠簸之苦可以安心歇歇,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便是那迎亲的队伍和那些吹弹之人俱都停了下来,街上吆喝叫卖的声音也都渐渐止了。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五章
马车停的太过蹊跷,江儿纵使性子再稳也按捺不住好奇,便一伸手打开马车前门往外望去。
迎亲队伍的前面,一人一身大红喜袍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上,背脊挺得笔直,透着一股
坚毅。这便是自己的夫君么,难怪引得天下女子都为之倾倒了。没来由的,江儿脑中闪过那一抹清冷的月白色,她心中不免有些恍惚。
待再看去,江儿却愣了,那枣红大马前面站着的正是那日来问诊的那个书卷气的公子!
两人只是对峙谁也不说话。如今已进了鄞州城,只这一小会,迎亲的队伍便被里里外外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儿忘了自己的盖头早就被自己仍在马车一边的角落了,因此她这般车门大开,倒是人人都瞧见了她倾城容颜倾世身形,顿时人群有些骚动了。漂亮的姑娘不少,江儿这般的,少见。
人群的异样引起了那公子的注意,眼睛便往马车看来,待看见江儿时先是一愣,转而一喜又转了一脸的怒意瞪着马上的秦修。
江儿看他情形,心中一突,他也认识自己!是了!以赵聿的话来看,他便是宋宁。秦修……他们都是认识的!所以……那日自己不曾遇见过秦修,那么张叔……江儿想着心里不免沉了下去。
父亲总是跟她说,江儿,一个人是不能没有过去的。江儿,你心不愿想忆如何回呢?她总是微笑着不说话,她觉得自己过的平静安乐便足够了,过去有没有她不放在心上,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愿呢。
江儿嘴角不觉染上了一丝苦笑,既然如此,她也不是个怕事的,该找回来的就找回来吧!
“秦修,你这般做未免太小人了些!”宋宁一袭青衫,单薄的身子定定的站在马前,丝毫不动。
马上的人拉着缰绳的手此刻拽紧了些,“我秦修是明媒正娶的陈姑娘,如何小人了,宋公子莫要含血喷人的好。”
江儿有些诧异,适才温润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一股子的冷然威仪。好一个枢密使!欺她无知却还说的这般滴水不漏!她望向秦修的眼神里便不可察觉的多了一丝疏离。
秦修话语刚落,却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的飘了出来:“秦公子,今日的婚事便作罢吧。”
一旁的人群沸腾了,这自古抢亲的男子虽可见,女子……这还是头一遭!都纷纷为那女子让路。
江儿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三十许的妇人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不由得有些想笑,是那日鄞州城里笑问她名字住处的奇怪女子!那个勾栏处的奇怪女子!她这是来抢秦修的?呵……这出戏唱的……
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将原本宽敞的街道都快围的水泄不通了,江儿秀丽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人……看猴戏不成!
待要下车眼前却是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赵聿就那么突然站在了她的马车面前,挡住了她正欲望向秦修的视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冰冰的朝她瞪了一眼。
江儿原本要扶着车的手就这么僵住了。这人……自己又不曾做什么,他瞪自己做什么?!撇头细瞧了眼赵聿,江儿心中有些讶异,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略有些乌青,没睡好么?意识到自己竟有些关心起赵聿,江儿的眉头都快要皱到一块儿去了。
她转而又扫了眼拦着车的这些人,索性坐了回去。这中间有许多曲折,与她想干的怕也不少,且听着吧。
赵聿见她坐回了马车,本来冷冰冰的一张脸方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转头瞧见那么多人围着争相要看马车里江儿的模样,顿时眉头皱了起来,一身的寒意就这么飘了出来,袖子一震,“嘭”的一声,马车的门就被他关上了!
哼,想看江儿,门儿都没有!赵聿转身悠哉悠哉的往秦修那边走去,那根绿竹萧被他拿在手里把玩,那姿态,说不出的风流,引的鄞州城多少姑娘神往他也不自知。
“秦修,”还是那样清冷的声音,“我早说过,今日你这亲是成不了的。”
江儿眼瞅着那马车门就这么被赵聿一阵风给关上了,待要再去推门,耳边听到赵聿那样不紧不慢清清冷冷还略带着戏谑的声音,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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