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山雨却是发现了恋爱果然会让人智商变低,因为就这样她居然都觉得好甜蜜,好有趣,大约是人对了,所以做什么傻事,说什么蠢话,都像是吃蜜糖一样开怀。两人漫山撒欢撒糖时,也许是上天都觉得糖没人吃撒满地有点可惜,有人自梅林中钻出来,冲二人笑。
邰山雨:“阿善。”
来人正是杨善,那个让邰山雨曾为其流过泪伤过心的闺中好友,见到杨善,谢籍下意识为邰山雨挡了挡。旧年里,邰山雨为杨善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纵然现如今想起来是甜蜜的开端,但小青梅还是开怀畅快的样子最可爱。
见状,杨善也自知不受欢迎,并不多留,只是带了儿女问候罢便离去。
“九哥,阿善几时回洛阳的?”
“回来没几日,陈允仁迁调,约是回来过年的。”
邰山雨看着杨善的背景轻轻叹了一声,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九哥,我们回去吧。”
“好。”
谢籍打定主意,回去看看陈允仁到底迁调到哪里为官,要是不够远,就换个更远的地方,最好是永远别回来。小青梅这辈子,至目前也就栽过杨善这么一个坑,自然是每每见了都要伤怀。
待送了小青梅回家,再回宫中,调来卷宗一看,陈允仁竟要留在洛阳为官,那怎么可以,御笔一挥,等过完年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留在洛阳叫小青梅闹心。
第三十七章 同我流浪,四海为家
邰山雨哪怕想起过去有些伤怀,还是忍不住打听杨善现在的处境。
记得还小的时候,比她大几岁的杨善便带她一起玩耍,这是个心极善的姑娘,很容易让人对她生好感。那时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杨善总想着她,人都是以心交心的,若不是后来的事,邰山雨一直觉得,杨善会是她一生的好友。
“哥,你帮我打听一下嘛。”
邰哥虽然对自家妹子的撒娇很受用,但他并不想帮忙打听,邻家竹马都知道在她和杨善之间挡一挡,他这个做兄长的岂不知该打住:“你怎么不喊陛下帮你打听。”
“九哥不会告诉我的,会让我不开心的事,他一个字都不会同我透露。”邰山雨也不是没问过,谢籍转移话题的本领简直了,于是她就知道,谢籍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被杨善再牵动情绪,为之感伤。
“合着九哥是哥,我这亲兄长倒不是哥啦,他都知道不同你说,我岂会不知。老实待着,她若委实不好,求上门来,也不必你出面儿,自有为兄,自有爹妈。”邰哥看邰山雨一脸操心样,忍不住揉她脑袋说,“你啊,倘真嫁给陛下,能什么也不用想,天天怎么开怀怎么来的日子也就这么多了,还不好好珍惜,成天这也操心,那也劳神,累不累得慌。”
“倒不累得慌,有什么事,兄长总会帮我的呀,是不是。”
“不,这事儿为兄拒绝帮忙!”
“哥,你还是是不是我哥。”
“你爱怎么怎么吧,书院还一堆事,我得赶紧出门,你在家好好待着,别瞎打听。”
眼见邰哥扬长而去,邰山雨在原地看看天看看地,还是觉得好气,虽然邰哥是为她不必感伤才不答应她,但她还是很期待她邰哥依然是那个“我妹妹说什么都可以”的哥哥呀。邰哥走后,邰山雨看向她的使女,使女们回以微笑,都不用吩咐邰山雨都晓得,使女们在这事上,绝对是邰哥的铁杆支持者。
“你们是我的使女呀,怎么谁的话也都听?”
这样的时候,使女们已经很知道该怎么样对待——保持微笑就好。
邰山雨没法儿,出门寻她的女郎们去,女郎们也觉得不应该理会,她们中亦有杨善旧年相交的好友,谈到杨善亦个个怀有一些伤感:“阿邰,我们也挂心她,旧年情谊不是说没就能一点不剩下的,但是老拿热心肠去体冷心肝,谁也不想呀。”
“是,她倘求上门,该帮自然帮,但咱们就不用上赶着了。你伸手拉人,也得看人觉得那是不是坑,想不想出来,若不想的,你伸手拉她,她反倒会觉得你多事。”
“咱们已经历过一回了,就别再来一回,对谁也不好。”
女郎们中也有什么都敢说,直接开口的:“你却不想,阿善这节骨眼上出现在你面前,会不会别有用心?要知道,再过不多时,你没准要嫁九叔,阿善软弱柔善,陈允仁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邰,像这样的时候,得多征询一下陛下呀。”
“我说过了,他不让我过问。”
“那就不问。”
“阿邰自己说过的,人生便是长,也不过匆匆百年,多做欢喜事,少去管那些不痛快的。”
最后话题转到了“我们一起去古渡口的芦苇滩上饮酒”上,邰山雨很领女郎们好意,于是命使女回家去,把邰爹珍藏的好酒取几坛出来。这吩咐使女立听立去,一点不带迟疑的,邰山雨深觉得,自家使女有时候还是很听她话的。
等谢籍闻讯来寻邰山雨,邰山雨早已在酒中忘了杨善是谁,嗯,她连谢籍是谁都忘得差不多了。女郎们一齐儿灌她酒来着,她就是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么喝,到底有些晕晕乎乎——邰爹珍藏的好酒,酒劲足足的,滋味也香醇,偏口感甘芳,一点也不辛辣,邰山雨没知觉地就喝下去不少。
谢籍见到一个醉醺醺冲他笑的邰山雨时,忍不住看女郎们一眼,女郎们:“陛下,我们真没特意灌阿邰酒……呃,开始是有劝的,不过后来是阿邰自己一盏接一盏灌她自己的。”
“河边风冷,都早些回罢。”
女郎们:那这里怎么办?
女郎们虽然没领会到什么,但撤起来还是很迅速的。
待女郎们走远,谢籍轻揽着醉颜酡红的小青梅,不由轻笑:“少见你醉成这样,杨善就这么让你烦恼?为我你都没这么烦恼过,为个无足轻重的外人愁成这样,值当吗?”
邰山雨醉里掐头去尾,说了句:“你也很烦啊!”
谢籍没好气瞪小青梅:“我还烦,我还没说你烦呢。”
醉里虽有些糊里糊涂,但该关注的点儿邰山雨一点没落下:“你嫌弃我。”
“祖宗,我哪儿敢嫌弃你,要不要再喝点儿?”偶尔醉一醉无伤大雅,回头好好喝点醒酒汤养回来便是。
“你坏蛋,你灌醉我想干什么!”少女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
谢籍只觉冤枉得慌,他倒是很想干什么,可光天化日,四周尽是侍卫,他哪儿敢呐。他要是敢,何至于到现在仍然每夜孤枕独眠,不早给小青梅暖上被窝了么。
“祖宗,可消停点吧,真出问题回头倒霉的还是我。”只知道防他,不知道防她自已,老往他耳畔吹热气的小青梅简直要命。
“你这么爱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小青梅笑得双颊生晕,还一个劲往竹马怀里蹭,大约是已经有了“这个人是我的”概念。
谢籍:“你能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好吧,还真有,那你说说看。”
“其实我也好爱你。”邰山雨才不会说穿越这种事呢,这是由于她穿越后,已经把自己活成了土著!
谢籍:好吧,祖宗,你就是要弄死我,我也认了。
“山山醉后原来是这样,爱吐真言。”
“我没醉。”
这却不能信,信了岂不之前就不是真言了。
“回家不回?”
“不回,我要把皇帝陛下拐走,同我满天下流浪,以四海为家。”
“好好好。”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许你,你却无情要弃我,我也会学那位皇后,自请下堂,然后把你当我的财产带走!”
谢籍顿时没了笑意,却万般温柔地看着小青梅,心快化成了水,始知,他从未能使他的小青梅真正安心。胜在时光还长,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常相见,如此,总有能叫她彻底安心之日。
第三十八章 借一双慧眼,看清人与世
要说起来,谢籍也算是误会了,这对爱情的不信任,并不只针对他一个人,是普世的价值观里,长相厮守从一而终的爱情委实太少,不管是从男性还是女性的角度来说,其实都一样。夸张一点说,邰山于对于爱情这个词的概念形成,是在可以轻易说“我再也也不相信爱情”、“我又相信爱情”了,那样一个大多数人谈起“真爱”这个词儿都要冷笑,甚至带贬意的时代背景下。
这一切的形成,并非缘于不屑或不需要,而是太在意,太需要但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的前提条件下,人们对婚姻,对爱情,已经习惯与先否定,再抱着心里那微如萤火的期待去等待。所以,并非是对谢籍的爱无法安下心来信任,而是对世间所有的爱情都无法安心信任。
——这或许就是现代人浮躁不安的根源,因为灵魂无所归,因为心无所托,如浮萍无根,岂能不随波逐流。
邰山雨次日酒醒,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挺有点印象,便在谢籍来时说了一句:“非不信九哥,而是这世间值得信的情意太少啦。”
谢籍细思量片刻,邰山雨有那么多闺中姐妹,大多家中并非深情甚笃的夫妇,甚至有相敬如兵,更有甚者如有不共戴天之仇。谢籍头一回感觉,自己受了“子民”的拖累:“倘有来日,愿同山山一道,为天下之表率,令时人无不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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