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琅心中忽然生出恼意来,伸臂过去,轻轻戳了戳它的翅膀,道:“你是鹦鹉,应该很会学人说话,是不是?”
鹦鹉茫然不知,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又叫了声:“枝枝。”
谢华琅回房去摸了把松子儿,喂它吃了一颗:“跟我说,假正经。”
鹦鹉将松子儿吃了,眼巴巴的看着她,道:“枝枝。”
“不说枝枝了,”谢华琅纠正它道:“说假正经。”
鹦鹉有些困惑,翅膀抖了抖,茫然的看着她。
谢华琅也有耐心,再喂它吃一粒松子儿,道:“假正经,假正经,假正经。”
这场教学持续了许久,鹦鹉还是没学会,谢华琅的松子儿却吃的差不多了,大晚上的,再吩咐人专程去取,又有些兴师动众,只得暂且停下。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也有些累了,回房去净了手,躺下歇息了。
时辰渐渐晚了,有仆婢将外间的灯熄掉,见鹦鹉还在窗外,着实漂亮,心生喜爱,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它。
鹦鹉侧头躲开,振翅道:“走开。”
“呀。”那小婢也不恼,惊喜的与同伴讲:“它会说话呢。”
“听说是宫里边的,自然格外聪明。”同伴笑道:“走了走了,别再招它了,若是惊醒了女郎,可是罪过。”
那小婢应了声,挑着灯笼,一道离去。
外间的灯都熄了,四遭静谧,只有长廊两侧还悬着灯笼,月夜下一片朦胧光影,鹦鹉转了转脖子,忽然道:“假正经,嘎,假正经……”
……
谢华琅昨夜兴致勃勃教鹦鹉说话,第二日便起的晚了,梳洗过后,又去同母亲请安,等回到自己院中,已经是辰时中了。
高门大户中的女郎,自一落地,家中人便开始筹备嫁妆,积攒到出嫁时候,光单子都有厚厚一沓,她今日去请安,卢氏便先拿给她过了眼。
谢华琅对此不甚在意,卢氏是她生母,几个哥哥也疼爱她,不至于在嫁妆上生事,大略上看了看,倒是相中了陆机的《横山帖》,讨了回去临摹,卢氏自无不应。
陆机乃是三国名将陆逊之孙,少有奇才,文章冠世,与顾荣、陆云并称“洛阳三俊”,因为其时年号太康,时人以“太康之英”称之,《横山帖》便是他离乡多年,心中感怀之际所作。
谢华琅着实喜欢,先去净手,这才细细展开来看,因为太过专注,连顾景阳到了都未曾察觉,偶然间一抬头,察觉身侧阴影,方才注意到。
两日不见,他似乎清癯了几分,面上隐约有些疲倦,神情倒很温柔,见她望过来,低问道:“章草奇古,笔法奇崛,是陆机的字?”
谢华琅看他一看,赞道:“九郎好眼力。”
她这态度不算冷淡,但也不算热切,顾景阳神情微滞,顿了顿,又道:“先代大家所留的字帖书画,宫中倒有不少,枝枝若是喜欢,我叫人送来,与你赏玩。”
有女婢奉了茶来,谢华琅见状,便将《横山帖》小心合上了,又问道:“都有谁的?”
顾景阳道:“书中四贤自然少不了,本朝大家也不在少数,秦汉之交的倒是少些,多半是碑文。”
“皇家毕竟是皇家,”谢华琅听罢,有些欣喜,叫采青将字帖好生收起,含笑道:“只看积年所收纳的书帖字画,底蕴便胜过寻常高门许多。”
天气热了,她只穿了家常衣裙,素白的衫,天水碧裙,极为清丽素雅,然而韶华正好的面庞上,却先天带了十足的鲜艳。
顾景阳的心乱了一瞬,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去,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谢华琅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并未变色,先前更亲昵的事情都做过,这样一个吻,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如此想着,再抬头时,便见顾景阳正垂眼看她,神情温和,恬静之中似乎隐约带了几分希冀,或许是因为那期盼太过深重,竟透出些微的恳求意味来。
谢华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摸一下脸颊,低问道:“怎么了?”
顾景阳握住她手,双目定定望着她,道:“枝枝,你亲亲我。”
谢华琅便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顾景阳垂下眼睫,轻轻道:“不是这样的。”
谢华琅问道:“那应该是怎么样的?”
顾景阳顿了顿,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华琅道:“不都是亲一下吗,哪里不一样了?”
她有些不耐烦了。
“不一样的。”顾景阳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猝不及防的疼了一下,他伸手去抚平她眉宇,道:“枝枝以前亲我的时候,是很喜欢的那种亲,现在不是了。”
谢华琅垂下眼去,不说话了。
“枝枝,”顾景阳握住她手,神情恳切,低声道:“不要这么随意应付我。”
“不喜欢我随意应付的是你,嫌我逾越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
谢华琅低头去看脚尖,复又抬头,伸手去戳他脸颊,了无意趣道:“九郎,明明是你先伤我心的,现在怎么好像是我欺负人一样?”
“枝枝,我那日生气,并不是气你逾越,”顾景阳说及此处,有些困窘的顿住了,踌躇之后,却抱她入怀,在她耳畔低声道:“我只是……很妒忌。”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同我说起别人,也不喜欢你说那样的话,即便那只是假设。我从没有想过别人,你也不许。”
他比她高那么多,彼此相拥时,要低下头,才能亲吻到她的额头。
顾景阳接连亲了几下,方才依依不舍的停下,继续道:“我那时在想,我的枝枝这么讨人喜欢,会不会还有别人在悄悄喜欢你?真想把你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见,别人看都不许看,更不许想。你是我的,我是你的,除了我们彼此,谁也分不走分毫。”
谢华琅靠在他怀里,听得眼眶湿了,旋即又笑了,她伸手拭去眼泪,闷声道:“道长,你今日话怎么这样多?都不像你了。”
“因为我也会很怕,”顾景阳将她搂的更紧,低声道:“怕枝枝不理我,怕枝枝与我两心相许,却分隔陌路。”
谢华琅道:“你既是吃醋,为什么不直接同我讲?”
顾景阳有些困窘的亲亲她,低声道:“这种话,多难为情……”
“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谢华琅气鼓鼓的瞪着他,道:“你抱我的时候不难为情,亲我的时候不难为情,躺在一起情动的时候……唔唔唔!”
顾景阳着实窘迫,掩住她唇,恳求道:“好枝枝,我们不说了。”
谢华琅气的极了,将他衣襟拉开了些,踮起脚去,在他肩头重重咬了一口。
顾景阳没有将她推开,反倒抱得更紧了。
“就这一次,”谢华琅伏在他怀里,闷闷道:“再有下一次,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那一口咬的很重,应该出血了,顾景阳却无暇去看,温柔一笑,低头想要亲吻她的唇。
谢华琅恨恨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侧头躲开了。
“枝枝听话,”顾景阳哄她:“不闹了,好不好?”
“不好!你想装的时候就装,不想装的时候就不装?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谢华琅推开他,道:“我现在也很正经,就不给你亲。”
顾景阳捉住她衣袖,低声道:“就亲一下,枝枝。”
“一下也不行,我还没有出嫁呢,这怎么使得?”谢华琅甩开他,端着架子,假正经道:“陛下竟说这种话,好不知羞!”
顾景阳听她这样调侃,着实窘迫,又拿她没办法,定定看了半晌,只得伸手去勾了勾她鼻翼,轻轻叹了声:“冤家。”
谢华琅被他这一叹软了心思,柔了情绪,也歇了嬉闹之心,见他衣襟微乱,肩头隐约沁出血来,又取了帕子为他擦拭。
夏日里衣袍单薄,衣襟乱了,便要重新规束,谢华琅伸手去解他腰带,刚拆开一半,手却被他捉住了。
“枝枝,你听话,”顾景阳眼睫微垂,神情中透露出几分青涩,低声劝道:“现在还不可以。”
谢华琅听得莫名,怔了一下,忽然间红了脸,忙不迭将手收回,面红耳赤道:“你想什么呢?我见你衣襟乱了,想重新为你规束起来。”
顾景阳怔怔盯着她看,回过神后,匆忙间别开脸,困窘的说不出话来:“枝枝,我,我……”
谢华琅见他这般情状,反倒有些不忍心,微红着脸踌躇了会儿,还是拉他到内室去,帮他解开腰带,整理过衣襟之后,便打算重新束上。
解容易,束起却难,男子的腰带与女郎腰带又截然不同,她怎么都系不回原先的样子,一时有些为难,抬眼看他,悄声问:“怎么办?道长,你自己会系吧?”
因方才那句话,她面上热意未消,绮丽清艳如天际晚霞,步摇长而细碎的珠珞自她发间迤逦而下,径直清辉,在那明艳之中,添了三分灵婉。
顾景阳看的怔住,不觉失神,伸臂抱住她,细密的吻已然落了下去。
情之所至,谢华琅没有再推开他,夏日里烈日灼人,她嫌热,太阳一升起,便叫人将窗扉合上,窗帘半掩,因这缘故,即便是白日,内室也有些昏暗,更添几分温柔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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