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久低低一笑。
“我的理由那可是太多太多了,殿下心里都门清,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裴景容看都没看他一眼。
王重久貌若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从哪里说起呢……”
“唔,我们平远侯府对东宫忠心耿耿,东宫却对我们弃如敝履,宁愿重用我曾祖身边的一下将都不愿重新启用平远侯府……”
“致使我府威望如今全被韩家那等后起之辈压着打……这个理由,足够么?”
裴景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连驳斥都懒得说。
杨席倒是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听王重久在那里半真半假地胡说八道,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糊弄谁呢?”
“满西北的边军都晓得你和韩小将军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
“你现在跟我们家殿下讲说你恨韩家恨得要死?!”
王恕闵继任平远侯后,虽然遵从嫡兄遗志,命整座侯府收敛锋芒、远避湘楚之地韬光养晦。
平远侯府放出手上兵权后,也确实在洛都豪门里蛰伏了下来。
但这并不代表王家就真的什么都不做、擎等着坐吃山空被人削啦。
即使庄平帝不喜平远侯府,也数十年如一日地对平远侯门下的子弟视而不见,但平远侯府所谓的“为了东宫三十年不握刀兵”亦也只是夸大之辞。
王家只是着意避开庄平帝的主意,不大节小节的往宫里凑,也不希冀着靠国舅爷的脸面让庄平帝给家里的子弟赏个军衔罢了。
(未完待续)
第180章 不休
王家该做的事情还真是也是没少做的, 该教育的孩子还是用心教育了的。
比方说最直白的一点, 王重龄和王重久兄弟俩与韩浩年岁相当, 也是和韩浩一起,打十二岁就被扔到了韩老将军的军营中泥地里打着滚长大的。
真要算起来, 王重久和韩浩, 还勉勉强强称得上是竹马竹马呢。
王重久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 表示这个不算,容他摸着下巴再想想。
裴景容转身就想走了。
王重久赶紧哎呀哎呀地叫着拉住人, 嘴皮子一秃噜又是一个理由上来。
“西北军出征后, 韩少功如今在军中声势如日中天, 韩家眼看着就要腾云而起。”
“燕平王为敬太妃守孝辞官归隐, 世子爷仓促继任,如今带兵西征, 也是被东宫的傅大人举荐的, 立场也是模糊。”
“有这些人珠玉在前,想必东宫也瞧不上我们王家这仨瓜俩枣的小玩意, 当然只好来投靠殿下了。”
裴景容神色漠然地看了看王重久扯着自己袖子的手,王重久讪讪放开,嘴里低低地嘟囔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
裴景容也懒得去仔细听,只是端正了自己的脸色, 深吸一口气, 郑重其事地告诫王重久道。
“韩家是东宫的人,不是第一天是了,也不是第二天是了。”
“景晖绝不会背叛我, 就不劳王公子苦口婆心地来劝本王认清现实了。”
“事不过三,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若是再油嘴滑舌地顾左右而言他,就恕本王这儿容不得您这尊大佛!”
冷风自城墙上呼啸而过,直往人骨头缝里刺。
王重久的头发被冷风吹得乱舞,纠结成团,遮蔽了他脸上的神色。
一时间,没人能看出他那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能听见他阴沉如水的冰凉音调。
“如果我说,家里派我来投靠殿下,是为了报仇的呢。”
“报一桩,九年前的命案。”
“我们平远侯府与东宫,不死不休。”
辽东,三万卫,兵营。
一行急行军借着漆黑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进驻了这座位于契丹与大庄接壤之地的边镇卫所中。
三万卫居于辽东北端,隶属辽东都护,见来人身携都护府文书,卫所提辖刘冠心赶忙深夜起身,急急将来人迎了进来。
裴景知甫一露面,刘冠心惊得麻溜地给了个五体投地的见礼。
裴景知无奈地将人扶起,夜色已深,什么事都不好多谈,只仓促解释了一下自己来此是有要任在身,严令刘冠心对此事守口如瓶后,就安排人歇下了。
契丹人那些文书是虚晃一招,或者说,是有心人故意寻章摘句造出来的“异心”,裴景知起初也是这么想的。
不止裴景知,廖远、王重久……乃至韩少功、裴景晖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裴景知现在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了。
他现在还摸不清楚这些不对劲是“自内而外”还是“自外而内”造成的,但是无论如何,现在都得小心为上。
裴景知盯着头上的顶帐,有些辗转难眠。
廖家、王家、容王、契丹人……辽东这滩水,怕是要被彻底搅浑了。
一夜难眠,翌日清晨,裴景知草草洗漱后,就叫了亲卫进来,进一步深入安排在辽东对东北人的防线。
刘冠心也不敢去打扰他们,只好战战兢兢地领着三万所的兵将们老实操练。
黄沙漫天,尘土飞扬,校场之上,一个个打着赤膊的汉子们靠着一股蛮劲发狠地训练着。
日头渐渐高起,日光照耀下,他们身上的汗珠闪耀得仿佛给身体擦了层油般,亮得人眼疼。
裴景知和心腹们窝在屋子里密谋了一个上午,始一出来转转,碰上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裴景知身边的一个亲卫吹了个口哨,赞叹道。
“这批兵崽子不错嘛。”
刘冠心擦着汗兢兢业业地跑过来,点头哈腰道。
“承蒙殿……大人看得起,都是新兵蛋子,正训练着呢。”
裴景知倒没有特意看上哪一个特别好的,他只是觉得三万所这座卫所不错,选的这一茬的质量看上去要比旁边的好上不少,算是裴景知这一路上途经的卫所里排得上前三的了。
裴景知忍不住多看了刘冠心几眼。
这个刘冠心,算下来既不是廖远那个派系的、也不是自己这边的、更称不上是原来辽东“老一派”残留的好种子。
像他这样无根无萍的底层兵将出身,能走到提辖这一步,已是顶天了。
只是如今看,倒是可惜了这棵会练兵的好苗子。
这次的事情说不得能用得上他……裴景知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不过面上仍是不露半分颜色。
沈阳卫粮仓空缺大半,贪污受贿官员一层一层地摸排下去,其中竟然牵涉出契丹人的影子。
再加上如今西北的紧张局势,十二盟拖住了大庄六成以上军事力量,一旦契丹人想接着这个机会趁火打劫……
沈阳卫贪腐一事非同小可,而且也并非独此一家,若仅仅只是贪腐也就罢了,裴景知怕的是,他们中间,可能出了内鬼!
裴景知与廖远的关系本就并不如外人看起来的那般亲密,事实上这对翁婿化线分南北而治,当初裴景知与廖又玫定居连水关,也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的理由,不过是政治妥协罢了。
而一旦一山有二主,其间自然混熟摸鱼、两面讨好又两面都不服之辈。
裴景知自信自己辖下卫所情况尚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但沈阳卫隶属廖远心腹,就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余下边远的基层卫所……
裴景知简直不敢想象,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越往下查越是令人心惊。
往日事不关己绝不插手倒也罢了,如今一查下去,辽东大半基层卫所,被腐蚀的竟有近四成!
裴景知一路查一路杀一路藏,过的好不辛苦。
好在越靠近北边的边防重镇查到最后也就越干净,目前看起来三万卫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也能让裴景知多少有些心理安慰,至少是契丹人幕后谋划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但事情依然也并不如何容人乐观,裴景知在这时候,就不得不思考起一个艰难的问题。
那些社稷的蛀虫,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势,甚至走到通敌卖国那一步?
裴景知不知道,但他也不敢赌。
廖家、王家、容王……庄平帝一条谕令,辽东这块难得的清净地,也要变得浑浊无比了。
亲爱的八弟,你会不会走到,彻底让父皇完全无法忍受的那一步呢?
裴景知可真是有些好奇了。
一只飞鸽带来的讯息成功打断了裴景知的思绪。
裴景知阴沉着脸回了卫所安排的住处,他的亲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搞不清楚主子这是怎么了,只有夹着尾巴跟着回去的份。
到了屋内,裴景知反倒没那么恼火了。
他揉了揉额角,将飞鸽带来的讯息传给身边的亲卫看。
是杏花胡同那边禀告的关于廖又玫私自出府的消息。
大家看罢,又是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裴景知烦躁地叹了口气,懒得看他们几个战战兢兢推三阻四的模样,主动发话道。
“皇妃要走,就让她走好了。”
“反正一旦开战,我也顾不上她。”
这话里已经带了些赌气的味道,但其实众亲卫心里也都清楚,这倒是次要的,其实更重要的是,一旦二殿下与廖都护撕破脸,廖大小姐待在连水关也是两面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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