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我有七八成的把握,只是……”他欲言又止。
“还请大人直言。”
权墨冼道:“让公主上书请罪,将自己的封号降为郡主,汤沐食邑减半。”
什么?
金雀惊得说不出话来。
历朝历代,被剥夺公主封号的公主不是没有,但那都是犯下大错的女子。公主,是皇家血脉的殊荣,轻易不能被动摇。
要是从宝昌公主,变成了宝昌郡主,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帝心?
金雀没有想到,他给出的建议,如此惊人。
“破釜沉舟。”权墨冼缓缓品了一口茶,看着金雀道:“公主所有的荣耀,都来源于皇上。驸马一案,如此量刑都不能让皇上满意,我总不能当真斩了驸马。”
“如果公主一直被禁足,要这个封号又有何意义?就算是郡主,难道就不是皇上的血脉了?只要能得自由,常往宫里走动着,皇上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他又接着道:“皇家的事我不懂,只是瞧着齐王府上的端成郡主,就很受帝后的喜爱。”
被他这么一解释,金雀觉得很有道理。
“那,为何要让公主自请汤沐食邑减半?”
权墨冼笑了笑,道:“这便是苦肉计了。既然已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就干脆再多加一点,以示认错的诚意。”
“也许,皇上一高兴,就不削公主的封号了。”
金雀听得连连点头,原来权墨冼他是当真为了公主着想。以往,都错怪他了。
“婢子替公主谢过大人指点。”
“我言尽于此,能不能帮到公主,尚未可知。”权墨冼道:“毕竟,最后还需要公主自己来拿主意。”
金雀告退,权墨冼又坐了一会儿,慢慢品了一杯茶。
“公子。”木川进来禀道:“金雀已经迫不及待回了公主府。”
权墨冼挑了挑眉,好不容易才掩了心头喜悦。
“这间茶坊做的如意卷不错,买两屉带回去,我瞧着娘子应该喜欢这味道。”
木川去买了,权墨冼这才慢条斯理地回了府。
天色已晚,回家后权墨冼没有立刻去慈恩堂给权大娘请安,而是径直去了外书房。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可以不用掩藏自己的情绪。
“公子,成了?”刘管家笑着问道。
权墨冼笑着颔首,放声大笑了片刻,才道:“成了。”
林晨霏的死,宝昌公主必须负上主要责任。权墨冼对她所有的虚与委蛇,都是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不会让她得一个痛快的。
他要让她慢慢失去,她应以为傲的那一切。
皇帝的心、太子的疼爱、驸马。如今,再加上公主的封号。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五取蕴。他要让宝昌一一品尝。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第九百二十四章 雪上加霜
刘管家看着权墨冼,感慨道:“我当年,要是能有公子一半的耐心,何至于被人谋算。”
权墨冼笑道:“刘叔你侠肝义胆,怎会懂得这等魍魉伎俩?”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名女子。连他自己,都鄙夷自己。
换在几年前,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公子不必自责。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有什么样的手段。”刘管家道:“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加做什么,以德报怨,何以……何以什么?”
“何以报德。”权墨冼接口道。
“对!”刘管家击掌笑道:“就是这句。公子你要不是心思缜密,早就被吞得连渣都不剩。用些手段,算得了什么?”
他们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恩怨分明。
对己有恩者,原拿命去相报。有仇者,同样需要鲜血来洗刷。刘管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权墨冼笑了起来,道:“幸好有刘叔相助。”
“我不过有几分蛮力,使不上什么劲。公子这话,实在是让我愧不敢当。”权墨冼的难处,刘管家都看在眼底。
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凭的是他的智慧、胆略。
“若没有刘叔,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权墨冼叹道。
他说的,乃是事实。两人相视片刻,均笑了起来。
夜深人静,烛影红摇。
当一切恢复平静,权墨冼将方锦书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道:“若我所料不差,明日,她就会被剥夺公主的封号。”
方锦书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猛然清醒过来。
“墨哥哥,你不会有危险吧?”对权墨冼正在做的事,方锦书心头有数却没有细细过问。她相信他,该说的他自然会说。
“不会。”权墨冼笃定道。
宝昌公主已经被逼入绝境,而自己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试一试这个法子。
而对庆隆帝来说,正好顺势而为,让她得到教训。
权墨冼的布置,还不止于此。
明日,将有另一名御史会上书,弹劾公主府管家在南市欺压商户,买上好的绢缎,却只付劣质绢缎的银钱一事。
这件事,权墨冼一早便掌握了证据。
直到这时才将消息放出给御史台的人,正是为了给宝昌公主雪上加霜。
宝昌公主性情刁蛮目中无人,但她打骂府中奴婢欺压同族等等,都够不上犯罪。驸马一案,及管家的事,虽然并非她所为,她却脱不了干系。
一件一件累加起来,在这个世家和朝廷博弈的关键时候,足以让庆隆帝失去耐心。
听见他的回答,方锦书在他的怀里拱了拱,道:“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人,她还没这个闲工夫去关心。
权墨冼“嗯”了一声,抚着她的头发:“睡吧。”
翌日一早,洛阳城醒得比往日要早一些。
皇城春凌宫里,付贤妃看着女儿,替她整了整头上的花冠,眼里泛起泪花。
“去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什么妃嫔,说起来好听,也有金册诰封,说到底也不过是妾室罢了。自己的女儿出嫁,有资格为她送嫁的,只有皇后娘娘。
淳和公主伏地施了大礼,哽咽道:“女儿此去,不能再孝敬在母妃跟前,望母妃保重身体!”
付贤妃将女儿扶起,看着如鲜花一般娇嫩的女儿,强忍内心酸楚道:“你好好的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作为母亲,能做的、能教的,她都已经尽责。剩下的后半生,就要靠女儿自己去过。
淳和公主辞别了付贤妃,在宫门口上了轿,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春凌宫。这一去,再回来时,自己就是客人。
到了长乐宫里,曹皇后勉励了她几句,亲手替她插上一支如意白玉簪。
她的嫁妆,从后宫抬出,浩浩荡荡吹锣打鼓的,绕着整个洛阳城走了一圈,才抬入建好的公主府中。
为了准备这场婚事,苏良智的父母都提前到了京城。
淳和公主是下嫁,但在出嫁后,仍然居住在宗正寺替她建好的公主府中。这公主府,就是日后她和驸马一起生活的地方。
这样浩大的场面洛阳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满街满巷中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想要来沾沾这份公主的喜气。
公主府里,宾客络绎不绝。
幸好公主府所处之地道路宽敞,就算拥堵,各家的马车也在缓慢前进着。方锦书有经验,只安排了一辆马车,其余下人都步行跟随。
“母亲,公主是不是最尊贵的?”权夷庭好奇地问道。
方锦书笑着解释道:“在我们高芒王朝,皇上才是最尊贵的。然后是太后、皇后、太子,然后才是公主。”
权大娘有些紧张,她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不停地在心里念着佛。
“母亲,万事有我呢。”方锦书温言道:“我们去送完贺礼,吃过喜宴便走,见不到公主的。”
她虽想留得久一点,与多日不见的母亲、姐妹们相聚片刻,但总要照顾权大娘的感受。
这个喜宴不比得以往,道贺的宾客以权贵之家居多,而权家的门第实在是相差太远。而权墨冼得罪的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稳妥起见,早些离开才是万全之策。
原本不到一刻钟的脚程,马车缓慢前行了快小半个时辰,权家的马车才到了二门处。
今日跟着来伺候权大娘的是如意,她端了小杌子放在马车前,先扶着方锦书下了车。两人再一同扶着权大娘下了马车。
权夷庭在车帘子后面看着眼前这片热闹,当即就想跳下来。芳菲忙将他从马车上抱下来,奶娘牵着他叮嘱道:“小少爷,今儿人多,你可不能乱走。”
他笑得可爱,奶声奶气道:“奶娘放心,我一定不乱走。还有铁柱在呢,没事的。”
见到权家一行人下了车,迎客的司仪认得方锦书,忙往里报:“权郎中家眷到,县主到!”权大娘身上没有诰命,还称不得一声夫人。这样报身份,也是给她们留了颜面。
方锦书扶着权大娘往里走去,跟在后面的芳菲将礼单呈上,安排捧着礼盒的仆妇去收礼处登记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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