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放下手中提着的那个早就昏睡过去的香儿,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灰尘抖落了,这才缓缓蹲了下来。她眉眼清冷,低声道:“姑娘,上来罢。”
苏子安没吭气儿。
她伸出软乎乎的手,没过几秒就爬上了二花的背部,粉白的面上浮现淡淡的红晕,道:“回家。”
二花笑了:“姑娘放心便是。”
二花闻到了很浓重的酒香。
她没再说话,伸手托了托背后的姑娘,神色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靠的太近。
***
苏子安醒来时候,昏昏沉沉的。
她在自家的软塌上,一手托着下巴,眼神有些迷醉。
喝醉了。
她这样清醒又迷离地认知出这个事实。
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腰间佩戴的绘梦笔。只见白色毛尖儿,染上了浓重的墨色,不多,只有一点。
浑身朱赤,细纹略显得粗糙凌乱,恰好勾勒出一个龙飞凤舞的“绘”字。
懒懒地在空中浮动了一下,没过多久,从那空中,就稳稳地落下了个精致可爱的小人儿来。
不过拇指大小,模样精致,凤眸朱唇,看上去妖媚至极。
正是死去的艳秋的模样。
苏子安目光凉薄,搀着冰碴子似的,冷冷地盯着那毫无生气的木偶。
半晌,突然动了怒,扬起了手,将那木偶狠狠地朝着地上摔去!
啪嗒一声,碎的格外惨烈。
她还嫌不解气,用脚尖儿使尽碾磨着那碎成碎片的小瓷人,恨不得让它们直接化为灰尘,消失在这世上。
不多久,回过了神来,微微喘着气儿,面颊上浮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蓦地,想起了一个月后的造纸师大赛,以及同陆乱的几声谈笑。
“我若是能做出男人生子的来,你便把那人送给我……”
“苏姑娘莫不是忘性太大,我还没有腻了他……”
“无趣。当真是无趣至极!”
浑浑噩噩的,脑子疼的厉害。
她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如同野兽一般,恶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发丝,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滚了一圈。
疼!
头炸裂的厉害,疼入骨髓!
空气里的寒气顺着那疼意侵入骨髓,掺杂着让人牙酸的剧痛,让苏子安忍不住咬红了那粉嫩的唇,鲜血淋漓。
她眼神有些涣散。
艳秋本是不必死的。
可是他却犯了最严重的一个错误。
这让苏子安震怒,恍惚间,想起了七年前,发生的那一件事……
那人轻笑着开口,道:
“苏苏,你这样信我,不过是多了一桩笑话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汗将身下柔软的垫子涔涔打湿,苏子安这才缓过神来,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这一团污糟。
她顺手拿起了那绘梦笔,赤着脚,踏在微微湿润的土地之上。
冰凉的触感直至脚心。
苏子安面无表情地朝着外头走去。她衣裳已然凌乱,没多在意,伸手扯了一件火红的大氅披在肩头,勉强遮住了那滑落的亵衣。
圆润可爱的脚趾踩乱了一地的白雪。
院子里,有一树红梅,傲然立着,亭亭如此。
红的耀眼,红的迷乱。
朱色的绘梦笔被缓缓地抬起,那柔弱无骨的细腕子无力地垂在半空之中,指尖松松地拈着那笔。
苏子安静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她在脑海中,慢慢地在想着一个人的模样……如同那人的清冷高贵,一尘不染的白衣,还有那身姿如竹的体态……
唇畔或许还含着一两抹淡淡的笑意。
他忠诚而高贵,
自傲又谦逊,
唯一不同的,是永远、无法抵抗的忠于她——
苏子安。
苏子安这样想着,忽然,有冷风吹过。
红梅簌簌摇曳,她没什么防备,直接打了个喷嚏出来:“阿嚏——”
再抬头时,醉鬼已然一脸懵。
刚、刚才……
貌似手抖了一下?
苏子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瞪着面前这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他凤眸星目,身姿高挑,看起来分外的好看。
只是那肚子,却是显示着一个绝佳的弧度,凸、凸出来了……
从半空中走出来的那个人,果真如同苏子安想的那样,长的足够好看。
但是他睁开眼的时候,眸里却尽是戏谑,下意识地揉了下自己的指尖,见到面前有个衣衫不整、呆愣愣张着红唇的姑娘,很是自然地俯下了身子,欲要将她一把抱起,蓦地,觉得肚子那里沉的厉害。
他望去,只见自己的肚子如同十月怀胎,高高凸起。
造纸人:“……解释一下?”
苏子安强作镇定道:“你信我,别打我,手一抖,画歪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创作出来的纸人笑容渐渐消失,最后,面无表情。
方才那肆意风流的模样全不见了。
苏子安酒醒了大半,忍不住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点了点纸人丰腴的肚皮。
呀,还会动。
她唇一扬,酒窝清冽:“公子,敢问几个月了?”
被创造出来的纸人,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或许可以说,是他的“母”。
他思索了一下。
说是纸人,其实,和一般的活人没有多大区别。有血有肉,只是思想,却是由创造出他们的造纸师而定的。
苏子安想要的是一个足够纯情羞涩的少年郎。
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个纸人,应该就是这个性格。
她笑吟吟地,等着纸人脸红,然后肆意地逗弄。
没想到下一秒,纸人的动作出乎她的预料。
在苏子安的注视下,纸人缓缓地伸出手,面色深沉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转过身去,那背影不知怎的,看上去格外萧条。
他默默地撕裂了面前的空气,刚才从哪儿出来的,又从哪里回去了。
苏子安:“……”
面前,方才稳稳落在地上的纸人不见了,只剩下空气中浮动的一层绘画。
☆、他邪魅狂狷
苏子安等了半天,回到空气里的那个人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样。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有些诡异,喝醉酒的女人和面前空气里翻起的阵阵涟漪上的男子大眼瞪小眼,彼此谁都不说话。
苏子安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以冰凉的空气为画布的男子,道:“你真不出来?”
没吭声儿。
苏子安觉得好笑。
不过是给这人画了个将军肚而已,那脸那腿,还是个极品,一点瑕疵罢了,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再说,她身旁也没个这样的人,多了一个也算是有趣,解闷而已,算不得什么。
苏子安抿唇。
她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右边脸颊处有个较深的梨涡,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回去了,那姑娘我也不奉陪了。”
说着打了个懒懒的呵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苏子安也没指望这个造纸人能回应什么。
众所周知,造纸师各自拥有一个法器,那东西,或是笔,或是配饰,或是自己的器官,听上去玄之又玄。道行高的造纸师,甚至可以画出人来。
只可惜,是活人还是个死人,就不得而知了。
听闻说上百年前,大魏有个许姓的造纸师,年轻有为,称之为第一天才也不为过。哪晓得年纪尚轻,心爱的人就因病痛死亡,他哭泣着想画出爱人,让其复活,却只得到了一具行尸走肉。
苏子安转过身,手中懒散地夹着那笔,忽而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道:“真是个傻子!”
本来方才那自打空气画布里走出的青年已经有了一定简单的意识,却因为看见自己的样貌不满意又自个儿回了进去,生着闷气。
“你回去了,再出来的可就不是你了。”
苏子安轻声说道。
而面前那个透明色的画布上,仍旧绘着一个有着怪异大肚的青年,模样倒是俊俏,可惜神情太过死板。
面上笑的,跟假人似的。
苏子安恍恍惚惚的想:这原本,也就是个假人……
她忽然起了心思,想要个真正的、能有活人思维的造纸人来。
做她的裙下之臣,为她尽忠一生。
毕竟,人生寥寥,能有几何,如若有个这样全心全意的人陪着,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但那样的好事,怎么能轻易达到?
古人曾言:若要做成活人,必要扒其骨,割其肉,至死方休。
苏子安望着那还在浮动的空气画布,忽然笑的止不住,捂着自己的腹部,抬起手,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她当真是喝醉了。
也当真是太渴望有一个那样的人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她。
那样的人啊……
那样的人呵。
苏子安定定地平视着前方。
蓦地,她褪去了身上披着的氅子,只着紫色的单衣,身段窈窕玲珑。
该不凸出来的地方就不凸,算的上是顽固。
苏子安捏了捏自己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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