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到困意褪去,苏子安就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脖颈,只觉得湿答答的。
这时候,有人悄悄地点上了火,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照亮了这宽敞的屋子。
借着明亮的烛火,苏子安看清了她手指上的东西:是血。
血液从她的脖颈处缓缓渗出,一路滑落,将那雪白的里衣浸湿透彻。不只是有血液,她脖颈处还包扎着一些随意扯下来的白布,看的出来,为她包扎的人手法很是不熟稔,更准确的来讲,是糟糕透了,一层又一层的,裹的紧紧实实。
怪不得她说怎么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苏子安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侧的那个少年,蓦地发觉,身侧的那温热的身躯早就凉了。她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颤抖着指尖,缓缓地俯下身子,翻过那少年的身,发现他面色乌青,面容僵硬。
苏子安探着手指,在他的鼻子下放了许久,蓦地,眉眼阴沉下来。
死了?
前不久,在她睡前还格外有活力,说着所有憧憬的话的少年郎,就这么死去了?
苏子安还能回忆起他对自己说话时候的模样,还未长开的眉眼带着几分青涩,却掩饰不住对未来的期盼,笑的时候,唇角弯弯,看起来格外的俊秀。
他说姑娘,我喜欢你。
他说姑娘,等我长大。
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苏子安的身侧躺了一会儿,就这么死了?
苏子安收回了手指,她将自己滑落的里衣拉扯上去,冷冷地抬眼,扫过这一室的凌乱。
只见地面上,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二花。
一个……则是明与。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子安望着明与,淡淡地开口。
明与的脖颈处也渗出了血液,看的上去,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包扎,只能用手指捂着自己的伤处,低下头,抿着那淡薄的唇,紧紧地绷着,没有说一句话。
苏子安兀自笑了,加重了语气,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目光比苏子安要冷上许多。
也比屋外的雪花要冰冷上许多。
扯开了唇,却是个嘲讽的弧度,见不得善意。
二花见到气氛有些紧张,磕了个头,沉声回答说:“姑娘,属下来的时候,只看见明公子突然出现在了你的房内,而董公子……已然死去了。”
苏子安眯起了眼睛。
这话里话外都说着一个意思:明与杀死了这个少年。
她的眸光一转,看见了毯子上似乎掉落了一个东西,仔细瞧去,是一把匕首。
薄而细,不易察觉。
倒是杀人的利器。
苏子安换换地抬起手,掀开了自己身上的锦被,红浪翻滚,她赤着雪白的脚,从那床榻上缓缓地走了下来,硬生生地踩在毛绒的毯子之上。
苏子安俯下身,拾起了明与身侧的那把匕首,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会儿,蓦地扯唇笑了起来:“你杀了他?”
她没有等明与回复。
对这个造纸人的天生性的厌恶似乎更强烈了一些,她本来就是不信任他的,自然也不需要他回什么话。
她加重了语气,再一次平淡地重复说:“你杀了他。”
二花长跪不起,只能屈身磕头,沉默以对。
自家姑娘生气的时候,要保命,只需要记住一条即可:言多必失。
不可说。
说多皆是错。
明与那狭长的凤眸慢慢地眯起,他抬起头,那脖颈处的线条优雅异常,宛若濒死的天鹅。但是那眸子却是冷的,似乎不把苏子安放在眼里,淡淡地道:“不是我。”
苏子安笑起来。
她笑的抑制不住,声音都颤抖了:“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与不是那种自己肯吃暗亏的人。
但是他也无法解释这一切,毕竟他才被创造出来,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对苏子安更是了解的很少。
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措辞,半晌后,才在苏子安冷冷的目光下,缓缓地说:“他要杀死你。我受到感应,被召唤过来了。”
造纸师名垂一线的时候,由他的骨血捏造出来的造纸人会受到同等的伤害,并且会瞬间出现在造纸师的面前,解救他的主人的性命。
所以,这才没有惊动守在门口的二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苏子安的房间里,并且夺掉了少年郎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成功地反杀了回去,救了苏子安一命。
但是他无从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苏子安的房间里。
也无从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少年要杀死苏子安。
这的确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更何况,看女人的样子,明显是不信任他的。
苏子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用指尖轻轻地刮着那上面的血迹,她蓦地弯弯唇角,笑了起来,眸子也弯成了月牙形。她蹲下来,和明与的视线平齐,望着他那双沉静的眸子,轻声说道:“我不信。”
她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补充了一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很弱小
苏子安的声音又轻又软,她的嗓音本来是特别软糯的那种,听起来格外让人觉得心里头舒坦。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狠心。
对待这个她糅合了自己的骨血,亲手捏造出来、给予了生命的造纸人,她的态度称的上是凉薄。
不信任。
从来都没有去给予过面前这个造纸人什么信任,只凭借着面前凌乱血腥的场景,就轻易地给他判定了罪名。
潜意识里,透露出来的,不过是她对面前这个造纸人的不喜欢罢了。
明与的唇一抿,紧绷着,侧面看上去,颇有几分冷清的意味。他抬起眸子,淡淡地扫了面前的苏子安一眼,似乎觉得无趣,唇一扯,露出一抹极为嘲讽的笑容来。
他说:“你是蠢的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已经试着去杀死她一次了,未能成功,甚至还让自己身上留下了伤口,不可能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再去动她。
明与觉得可笑。
面前这个只徒有一张艳丽面容的女人,不过是个蠢材。
他那淡雅清隽的面上,含着的,是自觉高那么一等的不屑。
他不屑于同苏子安来解释自己,若不是担忧远处小院里的那些个黄狗,甚至连方才的解释都懒得说出口。
可以说,他们是相看生厌。
可是,因为血脉相通的关系,又不得不牵扯在一起。
二花心里咯噔一声,看见自家姑娘缓缓地眯起了眸子,那狐狸似的眼中波光流转,觉得大事不好。
苏子安的情绪一向是很容易推断出来的。她高兴的时候,眉眼弯弯,笑容很暖。不高兴的时候,会眯起眸子,淡淡地打量着面前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姑娘就笑了起来,盯着明与,道:“少年人,你很有胆量。”
她内心似乎是有一团火在焦灼地燃烧着,几乎快要逼疯了她。
脑海里,还回响着那年纪轻轻,不过十三四岁少年的话:“姑娘看起来虽然很凶,可是,我觉得姑娘是个好人。”
她侧眸,偏向了一旁,望见了床榻之上,那个早就没了声息,头垂在一旁,双眸瞪大的少年郎。
他还那样年轻。
明与冷冷地盯着她,说:“你就是在气我说你蠢,别装了。”
苏子安:“……”
她又气的笑起来,拊掌,双眸脉脉地盯着他:“少年人,你真的很有胆量。”
二花默默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自觉这种氛围,自己还是不要去插手比较好。
姑娘疯起来,敌我不分,谁都要攻击一把。
她的恶劣脾气,几乎是和她那近乎咄咄逼人的美貌一样有名的,在背地里,那些个造纸师们暗地里编排她,称呼她为疯子。
不可招惹,一旦招惹上了,苏子安就算是拼着自己死去,也要硬生生地咬下对方的一块儿致命的肉来,让别人觉得疼。
疼彻心扉的那种。
明与淡淡地垂下眸子,没有再回话。
他似乎是极其不愿意见到面前这个女人的。那白皙柔美的脖颈处,还淋漓地滴着湿答答的血液,他垂下头,缓缓地伸出手,用手紧紧地捂住了那伤口,想要抑制住自己的鲜血。
苏子安看到他这么做,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道伤痕,方才太过在意面前这个男人,所以忽略了那种疼痛。
她下意识地,也抬起手,捂住了那伤处,嘶了一声,觉得疼的厉害。
下手还真是狠。
像是一刀一刀地厮磨着,不着急要她的命,让她在轻微的抽疼中,慢慢地被放干了血液。
心下虽然有许些疑惑,却在看见他下一秒的动作的时候,所有的都化成了怒火。
明与抬起手,并不是为了捂住那伤口,他用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切在了刀割伤口处的开口地方,抬起头来,冲着苏子安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让苏子安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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