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一看他的症状,赶忙叫人准备干净的屋子,把他抬进去。
这里是甄临风的院子,里面干净的卧房多,一直都有人打扫,众人赶忙把他抬进去。
甄临风看他的模样,也有两分被唬住了,怕他是当真犯了病,知道事关重大,也没再叫人去掰手指头,先施救。
唐勋被抬上了床,张曼兰就坐在床边,太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他的抽搐,也不再翻白眼了。
他一定是个有恒心有毅力的人,因为不论治疗过程再怎么艰辛,再怎么混乱,从始至终他竟然都一直扣着张曼兰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连太医都服气了!
甄临风第二天还要早朝,已经折腾了大半夜,不可能一直守着他,等确定他没事儿了,就回房去睡了,走的时候,冷冷的看了张曼兰一眼,让她在天亮之前滚回去。
张曼兰低头应了是。
等房间里面的人都走干净了,原本紧闭双眼装死的人豁然睁开眼睛,松开张曼兰的手,上蹿下跳的开始揉搓刚才被太医扎针的地方,嘴里还在嘶嘶抽气,“哎哟我去!这个死老头儿,下手忒黑了,我眼皮子都在抖了,还玩儿命的扎小王!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扎他个百十来针,把他扎成筛子!”
他的表演太过逼真,开先张曼兰还觉得他在装疯卖傻,可到后来,二两白沫子一吐,手脚一抽抽,她真觉得他犯羊癫疯了,可看现在这情况……演技真好!
老戏骨!
等他摸够了被银针扎出的窟窿,才吊儿郎当的看着张曼兰,“喂,我把你从狼窟里捞出来,不打算以身相许报答一下?我看到戏台子上都是这么唱的,一言不合就以身相许,从此夫唱妇随,两人过幸福快乐又没羞没臊的生活。”
张曼兰:“……那就少看点戏。”
唐勋瘪了瘪嘴,“没劲透了你。”
不久就要天亮,张曼兰没在房间里面坐多久,就走了,甄临风让她天亮以前滚回去,她要是滚慢了,又是一顿狂风暴雨,唐勋想拦着她,没拦住。
甄临风的房间被迅速恢复往常,打碎砸烂的东西统统搬出去,换了新的进来,张曼兰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在他门口跪下,五更天的时候,他出门早朝,在门口看见跪得像杆标杆的她。
他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走了。
早朝一上就是两个时辰,甄临风身为太子,还要经常被留堂,被蜀皇帝留下来商议大事,经常回府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今天回来得还要晚一些,午时都过了,他才回家。
期间,张曼兰没有得到他让起来的命令,就一直跪着,好在她身体底子好,又能适应环境,跪个半天,虽然有些不适,但还能忍。
甄临风回来直接和门口的她擦过,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她,看样子是且打算罚她一阵了。
张曼兰就默默的受着,没有一句怨言。
甄临风进进出出两天,她就跪了两天,风吹日晒,也没有人敢给她递口吃的,递口水,只有唐勋来过悄悄摸摸的给她送吃的,送水,她都没有接。
就这样硬跪了两天,把脸色跪得铁青,铜浇铁铸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造作,两天后,人已经摇摇欲坠,只差来个人撞她一下,她就能立刻倒下去昏倒。
这天甄临风回来的时候,终于在她面前停了脚步,半蹲在她面前,手指在她脸上游走,轻飘飘的问,“还能跪么?”
张曼兰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终于松口,“进来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的还对女的有想法,怎么都不应该进去,但张曼兰进去了。
她了解甄临风,他高傲,她这样跪了两天,送到他床上去,他也不会要了。
他只会想留着她,慢慢的折辱,等着有一天,她哭着求他,求他睡她,求他上她。
甄临风惯爱扇她的耳光,果不其然,一进去,他反手就是一巴掌,她跪了两天,身上已经软绵无力,他一耳光掴过来,她站都没站稳,都甩倒在地上,他上来一脚踩在她胸口,“本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是好歹的女人。”
张曼兰知道他生气,却抓了这个机会表忠心,“属下愿为主上出生入死。”
言下之意是,我不愿意跟你睡觉,但愿意为你卖命。
甄临风气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留你?”
“凭……我是我。”
甄临风嗤笑,“倒是真有自信。”
不需要多的理由,仅凭她是她,就够了。
甄临风总是特例两分的张曼兰。
这天之后,甄临风没再要求张曼兰跟他同寝,她搬回了以前住的院子,只是他愈发的难伺候,以前动手打她,至少还有一个理由,比如任务没有完成,或者完成得他不满意。
现在却不是了,动辄出手打骂,下手还都不轻,有时候是掌掴,又时候是鞭挞,有时候是踹心窝,反正唐勋眼看着张曼兰身上的伤一天一天叠加。
今天脸上的红肿还没消,明天脖子上就又多了两道鞭痕,后天看她走路的时候,腿竟然有点儿瘸。
连他都笑不出来了。
甄临风这个畜生!
人家招他惹他了?对一个女孩子下手这么狠?!
唐勋看不惯了。
甄临风折腾张曼兰,他就折腾甄临风。
只要在张曼兰脸上或裸露出来的身上看到新伤,他就装这儿疼或者装那儿疼,非要把太子府折腾得鸡飞狗跳才算罢休,甄临风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好几次想把他赶出去。
可他一句‘我的玉佩还找找到。’又不得不让他住下。
甄临风毕竟是甄临风,能做太子的人,智商不会太低,渐渐的,他发现了端倪。
只要他一责打张曼兰,第二天唐勋必然就要作妖,将他进府的前后连接起来猜测,很容易就猜到了他跟张曼兰可能有点儿私交。
于是甄临风更不爽了。
唐勋折腾太子府,他就折腾张曼兰,几个回合下来,太子府一片兵荒马乱,张曼兰身上的伤也日益加重,甄临风哪里是个服输的人,直接把张曼兰照死里打,唐勋看出了他的意图,无奈歇了气焰,不再装病。
第一卷 为何牺牲不得
段繁从皇宫出逃后远走他乡,张曼兰连个可以帮她上伤药的人都没有,甄临风两鞭子抽在后背,她只感觉得到疼,伤口看不到也摸不到,无奈只能作罢。
夜里凉爽,不知道是不是心绪所致,她竟然觉得屋内闷得很,院子里有颗歪脖子树,她只穿了身中衣,三两下爬上树,躺在歪脖子的树杈弯里,不大不小,刚刚可以容纳她躺身。
蜀都的月没有幽州的圆,两头尖尖的,像个弯弯的大挂钩,她仰望夜空,想念奉新的人,甚至是幽州的景。
而此时,幽州,霍府。
霍清一直是个自律的人,自律得可怕,天色擦黑,就早早的歇下,他的房间对面,是一间空房,那里曾经是‘宋闵知’的客卿房。
她在对面住了一个月,时间不长,可不知道为什么,霍清觉得那里似乎住了很久的人,久到他已经习惯,每天睡觉之前,看一眼对面亮着的灯,和灯下投射出来的人影。
那时张曼兰每天都睡得很晚,他偶尔半夜醒来,次次都能看到暖黄色的光,光影里坐了个人。
习惯啊,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的住处不像沈十三那般奢华大气,有无数个院子,他只简单的住了一进一出的宅子,除了自己的房间,其他屋子都住了下人,当初张曼兰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他对面的那间房还空着。
他没有起夜的习惯,半夜也不会突然惊醒,可对面住了张曼兰以后,他半夜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光看一个投在窗纸上的剪影,就能看好半天,直到她吹了灯睡下。
今天半夜再次醒来,对面房间一片乌漆嘛黑,霍清怔松了一瞬间,以为现在已经很晚了,结果才发现不过戌时,他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口茶,仰头喝完。
准备再次睡下的时候,有下人来敲门。
不长不短的两声,然后门外传来声音,“公子,江公子来了。”
霍清起身,心里惊讶。
江蕴?江蕴是沈十三的大舅哥,千机楼和军队的资源共享,千机楼打探来的消息,霍清虽然能够轻易知道,但其实和江蕴直接接触的时候并不多,偶尔见到一两回,也都是在沈十三的书房正好碰到,大多时候都是点头致意一下,并无深交。
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
霍清穿了衣裳,小厮已经把江蕴迎到正厅。
霍清:“江公子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不只是惊讶,更是疑惑。
就算江蕴当真是有什么要事,那也应该是直接去找沈十三,沈十三难以下决策,将他找去商议,那也是能说得过去的,他身为军师,江蕴直接找上他,那是万万也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江蕴脸上交错着‘我想弄死你’,‘但是我又不能弄死你’以及‘可是我真的好想弄死你’几种复杂的情绪,霍清多智,没见着人的时候猜测了几种可能,一见到人,看了他脸上的神色,便大概知道了他为什么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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