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
这个办法,不具有可实行性。
江蕴能想到的事情,江母自然比他更清楚,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坠,递给江蕴,说:“你让千机楼的人带着这个玉坠去找祝弈,告诉他,岚云还活着,请他来大秦一见,”江蕴疑惑问:“娘和祝弈是旧识?”
江母显然不想多说,“恩,多年前的旧识了,他看到玉坠,一定会来的。”她想了想,变了去蜀都的想法,“我去大秦的边境见他。”
江母口中的岚云,就是她自己。
因为战乱的原因,越靠近边境的地方,到处都是流寇乱民,一旦江母踏进蜀境,很多事都不再是江蕴能够掌控,他除了自己和江父,把江母交到谁手里护送都不放心。
可是他要操纵千机楼,江父也抽不开身。
他想了想,说,“既然祝弈看到玉坠就会来,那娘把玉坠交给我,我派人送到蜀都,把人带过来。”
江母摇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就让你带着玉坠去了。”
她把玉坠郑重其事的放在江蕴手里,仿佛把江柔的命也一并寄托在了上面,说:“祝弈生性多疑又谨慎,见不到我,他绝不会出蜀国边境。”
她和祝弈自幼时相识,对他再了解不过,只凭一个玉坠,不足以让他远涉大秦。
他只相信他亲眼看到的。
江蕴犹豫不决。
江母离开他的视线,他和江父都不会放心,但江柔又命在旦夕……
江母劝他,“你把韩义派给我,此去还需要半年的路程,你妹妹等不了了。”
江母与原本一直在犹豫,不只是因为不想再踏足蜀地,还因为江柔的情况急转直下,这一去就是小半年,说得不好听一点,如果女儿在这小半年内死了,她回来大概只能看到她装在小盒子里。
但是现在,等不了了。
如果不去,可能真的只能守在她身边等着见她最后一面了。
江蕴挣扎再三,一咬牙,终于还是决定,让江母去。
除了韩义,他还调配了四个千机楼里武艺顶尖的谍者,一路护送江母蜀去。
事不宜迟,江母决定在当天下午就动身,江父得到消息,想随身保护妻子,但为了同时寻找郑立人,他脱不开身。
在城门口,江蕴和江父一再嘱咐,足足告别了小半个时辰,才放她走了。
快马一骑绝尘,再见的时候,这一家人不知道会是何种光景了。
江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担忧,很快又投入到紧张的寻找工作之中。
江母走后的第二天,事情居然有了转机——
千机楼有了郑立人的消息。
江蕴跟朝廷告了假,亲自前往消息源地核实消息,江父立即骑了快马,去追赶江母。
走的时候,江蕴去看了一次江柔,但她的精神不太好,没说两句话,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把她托付给沈十三,他也不再耽搁,立刻启程。
十天后。
广陵一条八马并跑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在朝盛京的方向奔驰,为首一黑一红两匹快马。
仔细看马上两人的表情。
红马上,年轻的那个,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在撵一样,马鞭打在马屁股上,挥舞得比雨点还勤密。
黑马上,年纪稍大的那个,看样子似乎被颠簸得十分痛苦,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扭曲,但他马儿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因为一旦他控马降低速度,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队人里,就会挥出一条小黑鞭,狠狠的打在黑马的马屁股上。
这奇怪的一幕加上他痛苦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活像被人劫持了一样。
没错!
他就是被劫持的郑立人!
当天夜里,江蕴没有休息,直接一路赶向盛京,郑立人实在是熬不住了,在马背上被颠得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喂!年轻人,哪,哪有你这样求人看病的?”
回应他的又是一条小黑鞭,帮助他加快速度。
广陵到盛京至少两天的路程,活生生被江蕴压榨到了一天。
他到盛京的时候,江母和江父已经回来了。
没有找到郑立人之前,江家人原本的计划,是去蜀地请祝弈,现在郑立人找到了,江父带人把已经出发的江母追了回来。
江母本来就舍不下江柔就这样一走就是小半年,找到了郑立人,有了希望,她和江父就折转了回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千机楼的人带着玉坠赶往蜀都,看看能不能把祝弈请来。
这是双重保险。
只不过她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祝弈不是蜀国人,他原本是大秦人,幼年被人追杀,衷心的家仆一路护送他,流落到蜀都,后来被当时的医圣毒手张广收养,定居在蜀都。
江母不知道他幼时的事,他也从来没有提及过,但她能看出来,他对大秦十分忌讳,几乎是连提也不会提。
让人去试一试,是为了抓住一缕希望。
万一郑立人对江柔的病也束手无策……
他们担心这一种可能性,却还是折返回来,是因为如果连郑立人也没有办法,那……真的是绝路了。
郑立人曾游历蜀国,祝弈和他论辩过医术,是他的手下败将。
江蕴几乎是不吃不睡,一路带着郑立人赶回盛京,进了城门,散了千机楼的谍者后,直接纵马到沈府。
一下马,就连拖带拽的把人往星月阁里拉,郑立人被他拉他一路踉跄,但因为吃了他的手段,又不太敢忤逆他,只能抓住自己的衣领,免得被勒死。
郭尧早就飞奔着去禀报沈十三——大舅哥带着神医郑立人回来了。
刚到星月阁门口,就看见沈十三出来,他可比江蕴粗暴多了,直接一挥手,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就直接从江蕴手里接手郑立人,是直接架着他往内屋去的。
郑立人在马背上颠簸五天,这群人不但不让他休息,连饭都不让吃,直接在马背上啃俩饼子就算完事儿。
哪有这样虐待人的?!
现在一下马,他两条腿都还飘着,又被人架着按到病床前,被逼着让人诊脉。
那可真是架着!
他别说双脚挨没挨着地面,就是连路,他都没看清楚!
等缓下来,他觉得病床上的人有点儿眼熟,等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一惊,立刻回头,去看刚才恍惚间就觉得有些熟悉的那条人影。
这一看可不得了!
当时就从椅子上栽下来了。
这这这……。
世界哪有这么小?!
郑立人嗓子都喊破音了,“怎么又是你?!”
江柔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沈十三的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最近已经发展到了动辄就狂躁得砸东西的地步,只有江柔醒来的时候,他会稍微平静一点。
郑立人坐到床边不立即看诊,而是指着他大叫,‘怎么又是你’这一点,又很轻易的激怒了他。
旁边侍卫腰上的刀被他抽出来,反手就架在郑立人的脖子上,拉开一道血口子。
郑立人被刀上越来越重的力量压着肩膀慢慢坐在凳子上,脖子上的皮肉之痛让他不敢妄动,坐下后不情不愿的开始为江柔搭脉,心里却在暗骂。
这个土匪!
郑立人的运气实在是好,脉搭了一半,江柔眼皮轻轻动了动,居然醒了。
让他能够有机会问诊。
江柔的视线慢慢清晰,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的动了动手,眼前一个中年人苦着脸对她道:“夫人,我今年可倒霉,又跟你们见面了。”
江柔想了想。
想起来了。
这是在黑风寨给沈十三看腰子,给江柔看是否怀孕的那个大夫!
江柔学着他的表情,也道:“再看见先生,我也挺倒霉的。”
郑立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
也对,正常人哪个想看见大夫!
郑立人认命的搭脉看诊,问了江柔些问题,头也不抬的说:“我看这脉象,应该已经中招有些时间了,这段时间给她看诊的是哪位大夫?去问问都开了些什么方子。”
都不用沈十三指示,郭尧就直接去太医院请人。方院判去宫里给皇后娘娘例诊,先来的是方小槐。
方小槐把自从发病以来用的药一五一十的列出来,给郑立人过目,然后急不可耐的问:“前辈看出来这是什么病症了?”
在行业中领先的前辈,方小槐一直抱着谦卑的态度,特别是此人还不是一般的谦卑。
江柔这病她足足琢磨了两个月的时间,愣是没琢磨出个门道,如果郑立人看出来,那他的确是一位值得她敬佩的前辈。
对方仔仔细细的看她用过的药,说,“没看出来。”
沈十三放下的刀又‘唰’一下架到郑立人的脖子上,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自己的脖子,用两根手指头作兰花指状小心的拈开锋利得晃眼的刀,立即秒怂,“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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