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也报了,能想的办法也都想尽了,张曼兰就像一滴水没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那时奉新一带有人拐子出没,大家都说,大概是被拐走了,不晓得被卖去了哪里。
张家夫妇消沉了很久才重新振作起来。
原本张家和江家的关系就亲厚,张曼兰失踪后,张姚氏失了女儿,对江柔愈发的好,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一朝祸从天降,奉新被乱军洗劫,家人四散流离,生死未卜,张姚氏,是江柔唯一的亲人了。
现在多了一个孩子,再这样的情况下,多了一个孩子,客观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太小又太脆弱,照顾他需要十二万分的精力,可是现在江柔和张姚氏连自保都不能,又怎么保他?
但既然已经生下来了,总也不能就这样扔了,再累赘,再艰难,也是要养他长大的。
这不是江柔的孩子,可是却成了她的责任,如果她是三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那她只能负重前行。
从小亲如手足的张曼兰,待她很好的张姚氏,背过她的张相公,都是她不能独善其身的理由。
而且……张姚氏是她唯一熟识的人了,哪怕只说说话,也是她的精神支柱,否则这样的看不到希望的漫漫长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能让我给他起个名字吗?” 江柔裹了裹孩子的襁褓,把被角掖紧,问道。
张姚氏在她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他的命是小柔给的,这是应该的。”
“张佑安。”江柔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勾了勾小奶娃的鼻子,微微笑了笑,“这个名字好吗。”
张姚氏念了两遍,笑了,“很好的名字,安安,安安。”
江柔稍坐了会儿,告诉张姚氏明日可能拔营的事,叫她早做准备,收拾好东西,晚间早些睡,免得明日没力气,便准备走了。
她不能出来太久,虽然沈十三没限制她的活动,但终究不敢离开太久,否则触了他的霉头,用这个拿她撒气,那真是有苦都说不出。
她掀了帘子准备走时,张姚氏叫住了她,“小柔!”
“嗯?”江柔停下步子应声。
张姚氏看着她,目光复杂,似挣扎了很久,才说,“对不起。”虽然声音很小,但足够两人听见。
江柔怔了怔,张姚氏接着说:“小柔,那日若是我不喊你,你也不会……你已经有了藏身处……这本是我的灾祸……”
张姚氏一直很愧疚,那天那要是不喊江柔,她就不会遇到沈战,也不会被人夺了清白。自己其实明白,现在她们的境地不算好,就算一时有了改善,那也是江柔用肉体换来的。
奉新的民俗不似盛京,这里大多数男人都只娶了一个妻子,少有三妻四妾的男人,但不是没有。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般不会娶二妻,在他们的观念里,一夫一妻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多妻多妾,那是别人的事情,他们管不着,可在自己身上,是不愿意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的。
可那个人是个将军,而且不是普通的将军。
怀远将军沈战,就算是这样的边陲小镇,也听过他的盛名。
而且他的盛名,不是什么好名声,这样的归宿,对江柔来说无异于是一个火坑。
第一卷 成长
奉新郡的太守后院里,储了十来个姬妾,姬妾与姬妾之间,姬妾与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没有一刻停歇。
去年还有人大闹太守府,说女儿在太守府做小妾,惹了太守夫人不如意,竟然生生被打死了!
这事当初在奉新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也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至于结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无外乎就那么两种。
要么被钱财诱惑。
要么被武力镇压。
高门府第的院墙,不是平白无故修得那么高大巍峨,那四四方方的小天空下,白骨累累,平民和贵胄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
人命贱如草芥。
光这一个太守府后院的硝烟,听风阁的说书先生能唾沫都不带咽上一口的说个一天一夜。
连区区太守府就如此风起云涌,那……
沈战的怀远将军,那不是白当的,府邸里的勾心斗角,怎么可能会少?
血溅了高墙,不过挥挥手便能抹掉,粉饰太平。
况且,乱民中抢来的女子,那位将军会给一个名分吗?
张姚氏自从知道沈十三的身份后,心里就止不住的悲哀。
这位将军以嗜杀暴戾著名。
也许是觉得你长得太丑辣眼睛,也许是觉得你吃饭吧唧嘴太难听,也许是觉得你徒手挖鼻孔不卫生。
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三尺青峰宝剑高悬于顶,你的头颅就落了地。阴差阳错,最后竟然是她毁了江柔。
“大娘,我不怪你。”江柔转过身,面对张姚氏,直视她的眼睛,语气诚恳又无奈,“那天你没有看到我,我也是会自己走出来的。”
“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从小包馄饨给我吃的大娘就这样被人侮辱,或者丧命。”
“我是胆小,但就这样苟藏在一篾竹篓里,眼睁睁看着你万劫不复,我……做不到。”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没想到,谁也不愿意,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更努力的活着,为自己,为大家,活着。”
“爹娘和哥哥还在等着我,安安还小,还需要你,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回家,还住一条街,还开小酒馆,卖混沌,比邻而居,你还给我包小馄饨。”
“大娘,你说好不好?”
张姚氏满眼泪,拉住江柔的手,泣不成声,口中呜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好!好!”
江柔擦干她脸上的泪,转身走了。
张姚氏杵在原地站了很久。
这一刻才深切的意识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渐渐变得强大。
她看起来还是很弱不禁风,背影却坚毅如同一杆青葱翠竹。
她的坚强不流于表面,她有很多害怕的东西,还是会恐惧,还是会发抖,还是不能像许多巾帼英雄一样,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
她的膝盖还是会软。
可是她已经在迅速的成长,努力去适应恶劣的环境,她遭遇了女儿家最悲惨的境遇,却能在悲痛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保护自己,也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未来的路漆黑不见光明,但她却说‘一切过去了,我们就回家。’
这么一句沉重的话语,她却说得如此轻飘飘。
十几年来的风平雨静,她在爹娘撑起的天空里,人生百味只体会到了一味——幸福。
而这短短的几天,却让她鲜血淋漓的成长。
这心中咽下的苦,可比黄连?眼中流过的泪,能倾覆太湖否?
第一卷 哪个是哪个
江柔回到帅帐,沈十三刚刚脱下盔甲,见她回来,也没问她去哪儿了,只着中衣坐在床沿,自顾自擦他手里那锃光瓦亮的大刀。
今天他似乎很清闲,没有审阅堆积如山的军报,也没有去和副将商讨作战计划。江柔怕他手里的那柄刀,坐得远远的,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刀不知道饮过多少人血,刀身没沾一丝血腥,却散发着幽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刀刃锋利无比,吹毛立断。
其实他手中刀已经很干净,但他仍然不厌其烦的反复擦拭。
江柔小心的看着他,发现他目光似乎在刀上,眼神却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十三想事情想得入神了,一下子没注意,刀锋划破擦刀布,在他手上拉了一道口子,划得还不浅,血瞬间就涌出来,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这样的伤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伤,他把刀搁下,抬眼看向江柔。
对方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沈十三怒了!
这蠢货!干嘛呢?有没有点眼力见儿?等人拿轿子抬过来呢?!
“滚过来。”他的语气算不上凶恶。
他知道这女人爱哭,动不动就挂着两行泪,一哭就浑身发抖,丧失行动能力。
但偏偏江柔的爹娘从小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而沈十三一看就是眉目带煞的大凶大恶之人,常年跟手下一群兵疙瘩高声呼喝惯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算相当温和,可听在江柔耳中还是如雷霆贯耳,震得她胆战心惊。
沈十三的话,她不敢不听,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江柔走到床脚时,沈十三给她递了眼色,示意她顺便将床脚的小药箱带过来。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就看到了墙角的药箱,于是俯身把它拿起。
沈十三心不在焉,这一下割得挺狠,伤口两边的皮肉向外翻卷开,显得比较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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