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此前秋狩的时候,父皇母后疼爱我,二哥也在,我便能一人一骑,二哥在旁边跟着我,有时候连随从都不需要,在林子里随意穿行。
可如今,武功废了,父皇母后被擒了,二哥被罚到边陲。
而主持的人,也‘理所当然’地变成了皇叔。
狩猎场倒是几乎一切如旧。
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而每年秋狩都是献宝的好时候,猎到猎物多的,除了得到赏赐,兴许还能得到赏识,我记得父皇曾经这么选过御前侍卫。
“赏赐便依陛下之旧礼。”
“猎得猎物最多者,可得头赏。”
“猎得异物、珍奇走兽者,可得特赏。”
“猎得大虫、白虎者,可予请求一件!”
高台之上,皇叔一言一语皆是激励人心的话——说是用父皇的规矩,却分明是鼓励人为了讨好他去奔忙。
看着那边一排数位不知谁家的公子哥摩拳擦掌,舞枪弄棒,我心里涩涩然。
转眼盯着一旁斜拴的箭筒,我暗暗想着——
若我还有从前的气力,定要弯弓搭弦,将高台上一脸笑的‘明王’射下来。
“公主?”
大概是我瞧着这箭筒目露凶光,一旁顾君则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回神过来,瞧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觉得这厮眼里有些……
有些莫名其妙的、却又柔软的东西。
我愣了愣,只可惜心思不可说,旁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尴尬,只是匆忙转眼过去。
擂鼓声隆隆而起。
各家子弟便跃跃欲试了。
顾君则站在马前缓缓摸着马儿的鬃毛,瞧着却不像是个猎手。
“你右手臂伤着,还要去吗?”
我瞧了他一眼,低低问了一句。
顾君则转过头来瞧着我,似是启口刚要说什么,却只听一旁传来一阵大笑声。
竟是那诚王洛莫宇。
他‘啪啪’地抽着马鞭,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身旁,估计身子刚刚养好的诚王妃也是眯着眼睛,笑呵呵地附和:
“可不是么,去年秋狩,我们家王爷以一人之力,擒住了好大一只鹿,那么大的犄角。”
“并且,依妾身瞧着,单单是猎到可算不得本事,我家爷可是活捉回来的,明王爷都称赞呢。”
“足足赏了我家王爷一株大珊瑚,漂亮得紧,便摆在正院里。”
洛莫宇笑:“不过是鹿罢了,看爷今年给你捉回来个更大个的瞧瞧。”
“再给你抓几只小兔子,语儿不是念叨了好久了么。”
诚王妃闻言甜腻腻地笑了一声:“爷最好了。”
那边,只听‘啪’‘啪’扬鞭之声,几位骑手已然策马而去。
顾君则这边依旧不紧不慢地理着那匹马儿的马鬃。
洛莫宇在一旁一跃上马,马鞭一抽,动静不小。
“爷可要小心些。”诚王妃在一侧嘱咐。
诚王笑:“不必担心,语儿。”
他停了停,随后一眯眼:“不若今日带着你一同去。”
“如此,也能让你亲眼瞧瞧那些小兔子。”
诚王妃一愣,随后面上堆笑:“爷要是不嫌妾身费事……”
“怎么会呢?”
诚王一弯腰,动作麻利地将诚王妃捞上马去。
似是扶着诚王妃坐稳了,他又转头瞥了一眼一侧的顾君则,目光在顾君则右臂上停了一停,随后笑道:
“看来今天顾公子是去不得了。”
诚王妃笑:
“真是可惜了,想着去年,顾公子没伤着手,可是打回来一只鸽子来呢。”
“大抵是顾公子慧眼识珠,妾身愚笨,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么一只寻常家雀,为何还要特地打下来给大家瞧瞧。”
“顾公子,您若是没伤着手,今年是不是打算再给大家打只山鸡瞧瞧?”
她眯着眼笑嘻嘻地说,大概是不敢把话说地太明显,于是夹枪带棒的,分明就是在讽刺人。
顾君则在一旁,面上却是平平淡淡,好像没听见一般。
可我心里却颇不是个滋味,毕竟,也许若不是宴席上顾君则护着我,诚王今日也不至于如此刻意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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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9我想护着他
“公子的心思不在这些畜生身上,自然不同于诚王。”
我沉了口气,随后对着诚王妃笑道。
“也要恭喜诚王妃了,诚王是个善猎之人,也总算有点长处,毕竟——捉不住叛贼便罢了,若是连畜生也捉不住,那可当真成了废物了。”
诚王妃和诚王明显地双双一僵。
诚王的脸黑了一片,诚王妃却冷哼道:
“妾身不过是在惋惜,公主何必字字不留情。”
我笑:“王妃此言差矣。”
“王妃是在惋惜,而我是在赞叹。”
“怎么?方才还夸诚王善猎,便不允旁人夸上几句?”
诚王妃脸一紫:“……你!”
我勾起唇角笑着瞧她。
却只见诚王一拽诚王妃的衣袖,再然后,诚王妃似是狠狠敛了脸色,松了口气:
“也罢,公主也是可怜人。”
“不说别的,便是想跟自家夫君共乘一骑,都是做不到的,更不必说得到夫君亲手猎到的小玩意儿,如今公主也就能在这里酸上几句了。”
诚王却道:
“语儿切莫如此说,伤了手臂,自己骑马都费劲,你如此说,岂不是要惹得公子有心入猎场么?”
诚王妃闭了嘴,诚王却扬唇对着我和顾君则笑道:
“顾公子还是好生歇息着吧。”
“公主若是想要个小兔子,不妨由小王代替罢。”
我咬了牙。
表面上客气,内里分明是更深的讽刺和蔑视。
而这仅仅是因为,顾君则伤了手臂,进不了猎场。
几乎不加多想,我张口便怼了回去:
“本宫不稀罕什么兔子,只要他好好的。”
“诚王好意,心领了。”
眼看着诚王和诚王妃二人双双张着口愣在原地,我得意得紧。
方才听着他们用各种尖酸的话说顾君则,我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不管当初回门宴,他为何保护我——但总归我记得,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他抱着我低低说了一声‘不要怕’。
我也想保护他。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这边得意洋洋,却忽而听见身后有人低低而笑:
“诚王此言差矣。”
“既是来了,又岂有不上马的道理?”
我一愣。
顾君则这厮,竟是在我身后的。
我刚刚就当着他的面,理直气壮地说出那番话?
现在一想,跟表明心意一般……简直尴尬。
我僵愣在了原地。
可是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得身侧风声一紧,转眼间,再回神,顾君则已然安安稳稳坐在马上了。
只见他垂着一对凤眼,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抚弄着马颈。
这模样煞是好看,却又温柔得全然不像是个猎手。
我瞧着他,只觉得心神漏了半拍。
忽而在想,若是没有那一场变故,我仍旧是无忧无虑倍受宠爱的长公主。
而顾君则若也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择驸马之时,我定要选他。
那边诚王妃笑了笑:“顾公子果真是个厉害人物,这样都能上马。”
随后她却又眯起眼睛来:“不过可惜了公主,最终也只能在猎场外面看着。”
诚王瞧着我亦是微笑:
“昔日公主可是能自乘一骑的人,如今可怜,连被人带着的福气都没有了,只能留在外面,什么都做不得。”
“只希望顾公子若有闲暇,单手擒些玩物,来宽慰宽慰公主。”
他说罢干笑几声,旋即一手揽着诚王妃,一手执着缰绳调转了马。
我心里却是一哆嗦。
是了,是了——
想当年,我洛伏波也是能扛枪上战场的,漠北一役,父皇亲征,我随着他坐在高高的马车上。
后来,军情混乱之时,眼看着对面的将军一刀劈向父皇。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的自己奋力一打滚,从那敌将后方,拼了命一般地、将手边的长枪捅进他的后心。
长刀在离着父皇大抵一尺的地方停下,然后像离水的鱼一般砸落在地上。
被我捅进的、高大的身躯疯狂地颤抖着,然后轰然倒地。
我救了父皇一命,而后我才知道,那个被我捅死的敌将,名叫胡瑟,当时他已是北国的主将了。
也是在那之后,我被封为‘长公主’。
人们说,长公主救过陛下,又是嫡出的女儿,最得陛下宠爱。
人们说,长公主武艺卓绝,容纳百家武学,小小年纪便可一刀斩杀敌将。
可随着父皇母后被擒,人们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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