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在头脑中搜寻,这朝中重臣,哪家姓韩?
而这位韩姑娘,经柳依依这一说,面色一慌,赶忙点头复点头,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但依旧难掩窘迫之色。
不想柳依依继续道:“韩姑娘说话总也该准确些,如今往后,单说‘公主殿下’,只怕是指意不明,不知是面前这位,还是台上那位……”
她说得平平淡淡,可我也不是痴傻。
——自然听得出,她暗中讽刺于我,说如今父皇失势,皇叔得势,我这长公主也是有名无实,劝我不要这么狂?
心下愤愤然,但我早已不同于此前,不会为了逞口舌之利便轻易跳脚了。
我面色如常,只是微笑:
“柳姑娘说得也是,诸位大抵也当注意着些,以后称呼什么的,还是分清楚为好。”
这句话说出来,柳依依冷了一瞬,随后面有不屑之色。
而周围那些毛毛躁躁的姑娘们,则开始窃窃私语,我甚至能听见有人低叱‘没骨气’。
呵,骨气?
我有没有骨气,早已不需要这些人看见了。
我沉下面色,随即又叹口气道:“不过,柳姑娘,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柳依依愣了愣,随后‘嗯?’了一声,颦眉看向我。
我缓声道:“曾几何时,本宫也是差点该叫柳姑娘一声‘嫂嫂’的。”
柳依依一愣,随即面色一黑——她想必也忘不了,自己被二哥拒绝的丢脸之事。
我却继续道:“只可惜当初无缘,现今世事生变,二哥也已英年早逝,本宫估计是再没机会唤柳姑娘一声‘嫂嫂’了。”
柳依依勉强稳着面上一丝笑,点了点头:“可不是,当真是造化弄人。”
我垂眼看向她:“不过,说起来,当年父皇对柳姑娘,可是颇为钟意,盼着柳姑娘给他当皇儿媳。”
“一则是因为柳姑娘秀外慧中,容貌秀丽,知书达理,一则……也是因为这都城传言,说柳姑娘生而有‘凤羽之命’……”
我摇了摇头:“只可惜如今想想,都是一场空。”
柳依依却突然咬着牙看我:“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叹口气瞧向她:“不就是一场空么?不管是二哥,还是柳姑娘。”
“二哥不在了,而柳姑娘,所谓的‘凤羽之命’,只怕也难当真的。”
柳依依瞪着我:“你……”
我回看着她,毫不示弱,只是继续平淡道:
“你想,若要这‘凤羽之命’成真,要么是帝王正妻,要么是储君生母,柳姑娘如今已年近二十,也不小了,这‘凤羽之命’,只怕也是一场空了。”
柳依依闻言愣怔,一时倒是没能反驳于我。
四下那些嘴碎的都城名媛们,倒是低声念叨起来。
“可不是,这传闻我也听说过,如今看来是真没戏了……”
“看来这些算命的话也听不得,一点也不准哦。”
“哼,你真以为是算命的话?依我瞧,只怕是他家人为了给她提提身价,出生时候刻意捏造的……”
“也对,不就是想入帝王家?”
此时轮到柳依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了。
“你们都说什么呢?”
半晌,她黑着脸,狠狠地阻断了这些闲言碎语。
到底是面子挂不住,她站起身来,一拂袖子,神色有些匆忙道:“父亲在寻我,我走了。”
我笑了笑,自也是依礼和她道了个别,眯起眼眸看着她略带窘迫的背影,我想起曾经母后第一次见到柳依依,并未在意什么‘凤羽’,只是轻声说着: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丫头自小骄纵如此,只怕总有一天,会为了些名头犯下错事……”
正文 152半面疤
我此番倒是真希望这个柳依依,能做出些心比天高的事情来。
——我说的很明白了,如今她的‘凤羽之命’就是个笑话,想要不是个笑话,就必须当皇后——要么是帝王正妻,要么是储君生母。
而现在看来,未来的帝王就是皇叔。
帝王正妻她是没戏了,但是储君生母她可以搏一搏啊。
只可惜我所能说的,也仅仅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做再多的暗示,只怕被有心人知道,会说我心怀不轨,届时定然不好收场。
柳依依一走,那些都城姑娘们,显然是没了‘主心骨’,一个个的都收敛了不少,而我此番前来,主要也是为了柳依依,旁的人,都说半句都不肯,生怕她们多生了什么心眼,抓住我的不是。
于是我只是简单地应对几句,便转身过去,从从容容往席位走去。
遥遥的便瞧见,我家堂堂战神,顾君则这厮,竟是可怜兮兮的、像小猫小狗一样,坐在席位上眼巴巴地瞧着我。
对上我的目光,他愣怔一瞬,又有些匆忙地转过眼去。
我心下倏地一软,加快了步子走向他。
“你,一直盯着我作甚。”离他尚有半步远,已经鬼使神差一般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额上的碎发。
顾君则略微一低头,随后扫我一眼,又转过眼去,声音有些低:
“怕她们为难公主。”
我伸手挑着他的碎发,笑:“别这么小心,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再怎么嚣张,也顶多是逞口舌之利,没事的。”
顾君则抬眼看了看我,仿佛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不过,看着这厮小心翼翼的模样,加上我也没有别的念头,又不想招惹事端,更不想和那些人客套寒暄,这除夕宴剩下的时间,我便随在顾君则身边,安安稳稳,简简单单。
我能感觉得到,高台之上的洛伏苓,时不时地扫过来一眼。
但心里早已不像从前、或是再之前那般不安稳乃至猜疑了——
如今我已无比清楚,我身旁的男人,我的驸马,他是想着我、是为我好的,他心里有我。
这大抵是自从宫中生变,我过得最为舒坦的一个除夕夜。
出大殿的时候,已是明月当空,如钩似练。
头脑清明得紧,身旁的顾君则也是如此,以至于上了马车也不困乏,反而兴致勃勃地,只可惜现在这时候,去看烟花未免太麻烦疲累,于是我便想趁着车程,和他多聊些什么。
“你刚刚在大殿上,好像有什么想说的?”
顾君则在小桌对面喝了一口茶,略略皱眉:“什么时候?”
我答:“便是我刚刚和那群都城千金聊完回来的时候。”
顾君则愣了愣,随即道:“微臣是想说,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不仅仅会逞口舌之便。”
我微微一愣。
说实在的,我是在宫中长大的,偏偏父皇也不是个专一之人,所以我自以为看遍了女子勾心斗角的招式,这些女子为了谋上位,手段的确是狠辣歹毒,但是总有一个特点——
动手只在暗处,不在明处。
在明处,大家就都是好姐妹,相互说话谦和有礼,文文弱弱的,顶多是说上几句指桑骂槐的,让对方一时下不来台,再过分的,当真是没有了。
“应该不会吧。”我摇头道。
“我自幼在宫中长大,那些妃嫔争宠的手段,我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这等宴会之上,没人敢做太出格的事情。”
顾君则却是摇首:“公主不知道,是因为公主是同皇后娘娘一起,以皇后娘娘的角度看事情的。”
“以皇后娘娘的身份,六宫之主,座位又在龙椅之侧,高高在上,并无拥挤,自然没人敢使什么小伎俩。”
“但是其他情况便不一样了。”
我皱眉:“你的意思是……”
顾君则喝了口茶,缓声道:“公主那次陪微臣去西南为母亲祝寿,可是在偏房处瞧见过一位面上带着半边红疤的老阿姨?”
我皱了皱眉,仔细思量。
如果面上有半边红疤,应当足以让我心生好奇,印象深刻了,可是我着实不记得见过这一号人物。
但是如果说那偏房……
我倒是记得,那天早晨我起得早了,去陪老夫人礼佛,老夫人而后告诉我可以四下逛逛,我便四处溜达着,折了个枯枝。
谁知刚刚掰下来,轻轻甩了两下,便听见身后隐隐传来一声:“这东西还是不折为好……”
我当时一愣,转头看人,却见偏房门前的人已然转身过去,能瞧见的不过是一个佝偻苍老的背影。
“你……”我有些怔愣。
“原来是公主殿下。”那人说着,却并不行礼,也不回头。
“如此,便是婆子冒昧了。”
她说完这句话,又走了几步,便入了屋去,那门‘吱呀’开合,闭得严实,我心里有几分好奇,但是也不好追上前去。
倒是没心没肺地拿着那树枝继续玩耍,如今想想,之后这树枝倒是当真惹了麻烦,险些让青萝以此‘做文章’。
只是那虚惊一场太过震撼人心,之后离开老夫人那里,在西南边陲的事情又太过跌宕惊险,以至于一整个行程下来,我几乎不曾记起那个似乎是想要提醒我的老婆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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