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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强推] (蔡某人)


  “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只知道陛下提过,这世上,除了老师,最信任的就是,就是小人们了!”
  几语答的飞快,再不能支撑,一耷拉脑袋,彻底疼死过去了。
  “世子爷,这……”刘响等他明示,晏清源冷冷一瞥:“活着的,都给我砍掉手脚,扔这等野狗来舔。”
  这话一出,本在一旁低声哼唧的几人,早被方才一幕齐齐下破了胆,终于知道晏世子是个什么角色,在扈从手底下不顾一切的,挣的伤口鲜血直流:“世子饶命,请世子饶命!”
  此刻,晏清源似乎连话都懒得再说了,刘响睨他们一眼:“想世子爷饶命,要看你们取舍了。”
  这些人已是魂飞魄散,一时间涕泪连连,有的竟吓得失禁,被扈从拖向一边了。
  晏清源这会整个人被裹在风雪间,没了言语,刘响目光在他面上一掠,脑子转的一点不比那罗延慢:
  “这些人显然是早设埋伏,世子爷路赶的不慢,紧打紧算,分明是有人一早得了世子爷要赴晋阳的消息,已经准备下来了,如此之快,可是,世子爷接到急信,也不过就是二十六当晚的事,当时……”
  话到这里,有意无意的,是往晏清源身后瞟的,那里,正是个瑟瑟发抖脸已惨白的陆归菀。
  晏清源也顺着他的目光,慢慢调头,把眸光一定,落在眼前人身上:即便小脸难看至极,可那娟秀的眉,水光光的眼,一受惊吓便失血的唇瓣,都只不过更添柔弱罢了,整个人,林间小鹿一样,拿看猎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样楚楚无助的目光,只怕再铁石心肠的猎人,也有些不忍了。
  他含笑揉上归菀的唇,搓弄到重新上了色,才温柔问她:
  “有道理,我也想知道,谁那么胆大包天,又一副好本领,能教唆陛下来杀我,好菀儿,要么,你给我剖析剖析?”


第89章 破阵子(16)
  他说完,归菀整个人仍在巨大的惊悸中,一时半刻的,只见晏清源嘴唇一张一合,到底说的什么,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前一会儿红,一会白,她一张嘴,好似含了满口的血腥,归菀再忍不住,猛地扶住晏清源手臂,哇哇的吐了起来。
  晏清源结实的手臂将她一揽,稳住乱颤的身子,等人把心肺吐干净了,抱到车里来,车窗一闭,帘子一放,见归菀别过脸掏帕子擦嘴,也不急,马车转入官道,四平八稳徐行起来,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阵。
  “要不要我把话重复一遍?”晏清源突兀一笑,归菀则答非所问:“那些人,世子真的要那样处置吗?”
  晏清源呵一声笑着摇首:“好孩子,别给我左顾而言他,那样就没意思了。”
  归菀被刚才那一幕,骇的不轻,他这个人当真狠毒无匹,一点余地不留,说砍就砍了,连她都以为,不过是恐吓,一想到这,归菀不由一个寒颤,心头微惘,问他:
  “世子方才问我什么?”
  晏清源极有耐心,把话重复一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归菀,见她那个神情由惑然到醒悟,再变作现下的一点恼羞成怒:
  “世子觉得是我去通风报信,告诉了你们的皇帝?”
  她把“你们的”咬的极重,目中一转,泪便泛了上来,那个模样,与当初寿春那个小姑娘,没什么大的区别了。
  他一伸手,归菀以为他要过来掐死自己,脑子一震,往他腰间一拽,把个匕首扯下来,拔出就往脖子底下一架,泪眼朦胧咬牙道:
  “我不劳烦你动手!”
  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唯独一个念头,我宁肯自戕,也不要再被你屠戮,她倒和那死士一样无畏了,下手极快,脖子刚见点血星,手腕处猛得一酸,匕首先是撞到车壁,一声脆响,继而悄然跌到厚厚的毯子上,晏清源早扬手给她打飞了。
  他揉了揉额角,话极不客气:“怎么,这算是拿自己来威胁我?你觉得我是吃这一套呢,还是不吃?”
  归菀却一副心如死灰模样,目光迷离,任由晏清源拿帕子给自己系上伤口,呢喃摇首:“如果你不打算杀我,就放我回江南罢……”
  “我早说过,你一个小姑娘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生死死,一个人性命可贵可贱,”晏清源不接她的话,“你不要总拿自己不当回事,我问你话,你不答,反而直接就去死,这些个草莽市井做派,我倒好奇跟谁学的?”
  他眸光专注,对着归菀,在等她回神,归菀无力垂首:“你这个人,太多疑了,我知道,你宁肯错杀也不会放过你疑心的人,不是吗?”
  晏清源微微笑了:“不是你就不是,以后以死明志的戏码,我劝你少演,演多了,当心哪一回真把自己演死了,我辛苦把你带到晋阳,不是看你演戏的,更不是看你半道自裁的。”
  归菀略微找回理智,知道他这是暂且放过的意思,抬头看他:“那世子带我到晋阳做什么?”
  她这一抬首,眼睫挂泪,桃腮带露,清眸里雾蒙蒙一片,几多含情,几多哀楚,分明又是个叫他心软的样子,晏清源淡淡一笑,稍有揶揄:
  “你要我说多少遍?就想一遍遍听我说喜欢你是不是?”
  说罢一叹,“菀儿,男人心里有你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翻来覆去试探我,是不是也没多大意思?安心跟着我,不好么?”
  “世子心里的人未免太多,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归菀沉默片刻,徐徐摇了摇头。
  晏清源英挺的眉头一皱,还是笑了:“我心里有谁我倒没你清楚。”
  他目光还定在她身上,一时间只剩轧轧的车辙声,良久,归菀忽抬首对他眨了眨眼:
  “当晚你和我说过去晋阳,我是让秋姊姊帮我送了封短笺,是想告诉我姊姊,我得跟着你走了,不知几时能再见……你如今都不许我见她。”
  这会和盘托出,晏清源分毫不惊讶,只是点点头:“很好,你愿意跟我说实话,我向来给人说话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迟早吃亏的是自己。”
  “可是,世子也该知道,我姊姊绝不会有认识北朝皇帝的可能,更没本事撺掇皇帝杀你。”归菀盘算的很清楚,当日秋芙能出得了府,晏清源未必不知道,她不说,叫他起疑心,只会更糟,剩下的,便是替媛华再接再厉洗清嫌疑了。
  晏清源含笑听着,不打断她,一副静候高见的模样。
  归菀措辞谨慎,唯恐多说多错,脑中闪过一点,迟疑了下,还是道了出来:
  “你若觉得我卢伯伯会有这个本事,也太高看他,你们的皇帝,周围那么多宗室旧臣,要听一个南梁降将的话?”
  说到这一咬牙,垂下头轻轻道:“世子要让我剖析,就是方才那人说的一句,皇帝把你当乱臣贼子,他动不了你,只能剑走偏锋。况且,世子平日严刑峻法,得罪了他人也未可知。”
  晏清源大笑,把人一搂,低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怀中人,她这双眼睛,泪水半干,柔媚多情,腰身软软靠在自己手臂上,再也不挣扎,慢慢的,被他瞧的终有些羞涩,正要说话,晏清源伸手一按:
  “不必再说。”
  手抬起,在她发间揉了两下,“菀儿真是大姑娘了,不再只会哭鼻子。”
  归菀心头酸涩,把脸往他胸前一埋,攥住衣襟:“我累了。”
  晏清源摩挲起她肩头:“那就再睡儿罢。”说着想起什么,把人一扶,盯得归菀又是一阵忐忑,不想,他忽轻促一笑:
  “你该不是有了?”
  归菀先还是懵然,瞬间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惊惧,脸跟着又没了血色。
  转念一算,再想腰隐约有些微酸,每每行经前六七日,她便有这种感觉,遂脸上一臊:“我没有。”
  “到前头驿站,还是请个大夫来号号脉,万一有了……”
  “我说没有!”归菀声音大的自己都惊诧,如此迫不及待打断他,心里也是又慌又乱,把个脸一低,绞着衣角不作声了。
  “没有就没有,你几时这么粗鲁了?”晏清源略表不满,余话不提。
  等到了驿站,却还是坚持请人来号脉,果真如归菀所说,毫无迹象,只是开了几副去阴虚的滋养药,归菀不肯喝,理由充分的很,她没病没灾,才不要灌那一嘴黄连味儿。
  晏清源忍不住来打趣她:“不喝药可以,昼短夜长,看来又该我给你渡些阳气才好。”归菀恼的直推他,晏清源就势也就出了房门。
  过了甬道,到前厅,刘响一众人正脚踩扎子,一人端了碗热乎乎的羊肉泡饼,香气飘出老远,院子里溜达的一只黄狗贼眉鼠眼地朝这边张望着,见有人来了,讨好的一摇尾巴,就想凑上来,被扈从一声低斥,尾巴吓的一垂,夹紧逃走了。
  刘响瞥见晏清源朝这边来,碗一搁,袖子往嘴上一抹,迎道:
  “世子要来一碗吗?”
  晏清源没拒绝,笑着手一伸,早有人见机递上了碗筷,他便也和扈从们一样,站着把饭吃了。
  扈从里有一半的鲜卑勇士,偏爱晏清源这套做派,偷眼一打量,留心到自入并州地界,世子已换上了鲜卑冬装,那一双长马靴,更衬得人挺拔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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