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怎么挑的都是一些粉色的首饰,也忒小家子气了。”江采萍嗔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宫中的妃嫔有那么几种,分别是富贵雍容,机智聪慧,贤良娴惠,优雅典致,明丽娇俏,柔媚妖娆,恬静随和。”
寒香掰着手指算着,江采萍继续说道,“从前咱们的陛下年轻,各种样子的或许都会喜欢。如今陛下年长,自然会喜欢那些能让他觉得年轻的女子。所以馨婉仪看似妖调,却很受宠。”
寒香似有所悟的点点头,“所以娘娘您就让董姑娘做其中明丽娇俏的那种。董姑娘人比花娇,倒是合适。只是娘娘,那您呢?”
江采萍嘴角的笑意敛去,“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清冷自在的人呢?”寒香瞧着江采萍不高兴,连忙岔开话题道,“娘娘,您说只让董姑娘学着轻歌曼舞就够了吗?”
江采萍果然神思回转过来,“让她学这些并不是让她卖弄,不过是让她不比别人差。想要握住皇帝的心,自然还是需要手段的。只不过这些,她不需要学,我懂就够了。”
再过一旬,太液池畔的桃花渐渐开放。宫中的妃嫔也纷纷出来赏花踏春。董仙芝被拘了许久,江采萍终于让她出来透风,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照着江采萍的吩咐,董仙芝身着鹅黄柳绿夹杂的襦裙,头上竖着双垂髻,髻上只星星点点几朵白色的花钿。耳上是一对粉红色的宝石雕成的桃花瓣,颈上却空无一物。
这样的一身装扮,站在花瓣纷纷洒落的桃花树下,如同桃花造就的少女十分诱人。董仙芝脸上的两个梨涡配上不抹胭脂自然红的双腮,比起桃花来更显得娇艳动人。
李隆基受华妃之邀前来芳菲亭赏春,正好把这样的景色收在眼中。
芳菲亭位于桃花林的上首,视野好又能听见下方的声音。此刻,李隆基耳畔听着华妃絮絮叨叨,下面桃林之中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却勾得他心痒难耐。
华妃看出了李隆基的魂不守舍,也颇觉得尴尬,只盼着江采萍的安排能快点。
果然,不多时卢美人身边跟着几位才女从桃林外缓缓走入其中。一位少女说道,“美人姐姐总算有时间陪我们出来走走了。”卢美人笑笑,颇有一位高位妃嫔的气度。
第38章 桃之夭夭
另一位少女嗔怪道, “美人姐姐陪着陛下是正经事, 哪里有时间顾得上你。”卢美人点头道, “正是呢。陛下三日两日就要我陪着,我实在是疲累得很。”
这样的话在几位采女看来是炫耀, 更是资本。可春风也把这句话送到了上首的芳菲亭之中。华妃适时的停下了话语, 与李隆基一起一言不发的听着下面的对话。
少女果然传来一阵艳羡的声音。“美人姐姐, 听说陛下还赏了你一块扶南国的火齐珠呢。哪天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卢美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嘴上却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说那个啊, 说是个稀罕玩意, 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用艾草一类的东西放上去, 就能引燃罢了。你们没见过是觉得好, 我倒是愁呢,放到哪里都担心着火, 简直是个祸害。”
华妃窥视着李隆基的神色, 见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拧出水来,犹自隐忍不发。华妃假意要走出亭子打断卢美人的话语, 却被李隆基拦住。
几个人絮絮说了不少,直到董仙芝的身影跃入她们的视线。卢美人一身的钗环不提,几位才女也是淋漓尽致的用钗环装饰自己。于是,这位出水芙蓉般的董仙芝便显得与众不同。
回眸间, 惊慌的神色显露在董仙芝面庞之上, 如同受惊的小兔可怜可爱。董仙芝原本以为到来的会是李隆基,却没想到是几位妃嫔。而卢美人一行人见董仙芝行的是大礼,便以为是宫中的花草女官。
一位才女冷笑着说道, “怪不得陛下长久的想不起我们来,原来是因为宫里的女官都这样会打扮了。清新随心,果然是我见犹怜呢。”这样的一句话果然挑起了诸人的怒火。
卢美人虽然不愿和一位女官计较,但此时自己是带头的人,若是不说话,倒是显得没威信。何况这位女官的长相打扮实在不俗,想必也是存了不正经的心思的。
另一位才女补道,“幸亏这样妖艳的女子没有被陛下看见,否则还哪有我们立足的地方。美人姐姐您最得盛宠,可要赶紧替我们出头啊。以您的盛宠,封妃是指日可待的,正好练一练这协理六宫的本事。”
卢美人果然心念一动,上首亭子中的华妃也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卢美人笑笑,“我问你,你是哪个宫的妃嫔吗?”
董仙芝正想说话,忽然想起出门之前江采萍嘱咐了,除了见到李隆基可以说话,其余人问话一律不准回答。于是,狠狠的摆了摆头,却不说话。
疏影桃花春风,美人焦急的神情跃入李隆基的眼帘。卢美人一听不是妃嫔,便放下心来,仔细打量着董仙芝。
见她不敷脂粉却肤白唇红,貌美不亚于宫中的诸多妃嫔,不由得怒道,“宫里的女官都是有一致的服色的。你不穿宫装是一罪;你擅离职守,在此赏花是二罪;主子问话,你不回答是三罪。这三罪并罚,妹妹们你们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一位才女说道,“梅妃娘娘不是最喜欢给我们这些才女们赏板子了吗?依我看,美人姐姐也要赏这个奴才一顿板子。叫他们看看,宫里并不是只有华妃与梅妃才是中用的。”
卢美人原本就不是聪明的,此刻众人又捧又哄,早已被冲昏了头脑。
她冲着董仙芝冷冷说道,“你自己的罪过,就别怪我了。来人,给我打二十板子,也让宫里的女官们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是所有人都能爬到龙床上去。”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响起了击掌声。
众人转头一见,只见一男子英气蓬勃,身穿盘龙花纹的紫色外袍,正击掌而笑。卢美人犹自欣喜,以为是李隆基觉得自己有魄力,慌忙领着一干人下跪施礼。
一旁的董仙芝听见众人三呼万岁,才知道是当今陛下到了。方才压抑的心绪一下子释放出来,话到嘴边却是轻声漫语,“民女拜见陛下。初初入宫就惹下麻烦,还请陛下宽恕。”
卢美人吃惊的望向董仙芝,头脑中思考着这几日有谁入宫,猛地想起之前馨芳仪说是有位郡夫人的女儿入宫,怕就是眼前的这一位。
卢美人不由得心里开始打鼓,却不知道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烙在李隆基的心里。
李隆基走到董仙芝的身边,伸出一只大手来搀扶。董仙芝别过脸去,带着娇羞的轻轻搭上李隆基的手,但双腿因为贵得太久,却酸麻不堪。
董仙芝就势倒了下去,李隆基一把接过,轻松将美人挽在怀里。董仙芝的视线与李隆基对视了片刻,这才意识道自己的失礼,连忙起身低头不敢再说话。
泛红的面庞配上娇俏的裙子,让李隆基的心思也随之活跃起来,仿佛一颗少男的心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你就是梅妃请来的董氏?”董仙芝低声答道,“是,民女董仙芝。”
后宫之中的一些手段李隆基也懂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梅妃那样的人物,也会愿意荐人入宫。不过李隆基并没有多想,坐享其成的事又有哪个不愿意呢?
“很好,朕的梅精又为朕找来了桃花精。十分有趣。”董仙芝轻柔的笑出声来,一旁的卢美人等却早已尴尬不堪。
仿佛感受到卢美人几人的慌乱的思绪,李隆基这才转过身说道,“卢美人方才言语之中仿佛对朕有所怨怼。”
卢美人跪在地上的双膝早已透凉,但听见这句话心中却更加寒凉。“陛下,妾没有。陛下,妾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妾也不知这是董家小姐,实在是得罪了,还望陛下见谅。”
李隆基寻常间觉得卢美人可爱娇憨,可适才那番话语入耳,哪里还有好感可言。又见几位才女相貌俗俗,更觉得董氏玲珑剔透般的水晶人儿。李隆基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位董氏,巴不得早点打发掉这些人。
华妃自然看透李隆基的心思,出言道,“是妾管教不利了。陛下,妾这就把她们带下去好好管教。还请陛下多多宽慰董家小姐。”
这话对了李隆基的心思,李隆基哈哈一笑。“哪里还需要你管教什么,你就把她们都送回掖庭就好了。”华妃讪讪点头,忙吩咐人把卢美人等带了下去。
可怜几个人连呼救声都没有发出,就被人掩住了口,一路拉扯着送入了掖庭。等到后来馨芳仪知道自己折了卢美人这个臂膀,也只能是把满怀心绪付诸一声叹息。
而这边董氏见众人已走,双膝跪倒道,“多谢陛下搭救民女于危困之中,方才民女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隆基笑着扶起美人,见几滴泪珠将滴未滴的含在董氏眼中,如同一潭春水,波光荡荡,不由得心神一凝。这时,却听见来仪殿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过来唤道,“董小姐,娘娘醒了,唤您去呢。”
董氏急急忙忙的就要走,这才想起手还在李隆基的手里,不由得羞红了脸,说道,“陛下,梅妃娘娘等着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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