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站了起来:“我得去把小竹林上的雪稍微打一打,怕晚上塌下来压到了马。”
看他这样子,竟像是在落荒而逃。
李玉娇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来修烽火台的是你,我就不去抛头露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鹤江闻言,忽然转过了身,“如果我早知道来的是你,他们哪里还敢多看你一眼?”
李玉娇明知故问:“为什你知道是我,别人就不敢看我了?”
谢鹤江先是笑而不答,忽而又抬手在李玉娇的发顶摸了摸,笑的温良无害的说:“因为我不允许啊。”
☆、233 这次呆多久?
此刻的她坐着。
他站着。
篝火跳跃,空气里安静的只剩燃烧的枝丫时而发出的噼啪声。
而她仰头看向他的那双眼,是那样的清亮动人,微微开启的唇.瓣犹如心头一滴血,挠的人发痒。
谢鹤江赶紧收回了手,声音有些暗沉的说:“我要去帮俨之的忙了。”
“好。”
刚才,李玉娇在谢鹤江的眼里看到了两簇跳跃的小火苗。
那使得她的心在瞬间有些麻痹,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心里似乎隐隐在期待着他能做些什么。
但她很清楚,现在的时间,地点,样样都不对。
李玉娇怔怔的在火堆前坐了一会儿,好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今天发生的一切在前世都是从未发生过的。
前世栖霞山有没有修烽火台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的是,自从谢鹤江和她定亲后,直到成亲,她中间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
所以现在她挺感激,想要过好和他在一起来之不易的每一刻钟。
这样想着,李玉娇便去了角落的地方兜了一些碎炭来,把火堆燃的更旺了,这样一会儿谢鹤江进来就不会感到那么冷了。
等李玉娇把活儿都干好以后,发现手也被炭弄的漆黑,便走出了山洞,打算在地上抓把雪来洗洗手。
一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谢鹤江和杜俨之已经忙完了手里活儿,正在往山洞这边来,她便就站在这里等了。
谢鹤江一眼就看见了李玉娇,看出她这是在等自己,于是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身后的杜俨之也紧跟着进来了,他见山洞里的碎炭已经不多了,立刻就道:“我看那炭窑里还有些木炭,我去取些来。”
刚走出一步,就又转过身来,道:“对了,你们谁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李玉娇朝他伸过去了一只手。
冻的有些发红的小手掌心里赫然躺着几枚铜板。
杜俨之哈哈一笑,摸摸后脑勺:“这不我刚想问谁带钱了呢,老乡的东西我们也不好白拿。这样,回头我还你。”
李玉娇同谢鹤江对视一眼后,笑了笑,说:“跟我们还用这样客气?”
我们……嗯……着实不错……
谢鹤江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两遍这个词背后的含义,嘴角不禁荡漾出一个笑容来。
杜俨之则又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的事。”
说着也伸出了手,恰恰放在了李玉娇的手底下,这样好方便李玉娇把手里的铜钱倒进他的掌心。
只是一枚铜钱不大听话,掉到了地上,滚落在了李玉娇脚边。
李玉娇和杜俨之两人忙都要弯腰去捡,只不过杜俨之快了李玉娇一步,忙道:“我来我来。”
他低头,看见一双深绿色的绣花棉鞋,忙转身出了洞外。
李玉娇和谢鹤江便又重新坐在了火堆旁。
李玉娇问谢鹤江:“对了,谢大哥,这次你能呆多久,有空回去看看梅大娘和桃桃阿枫他们吗?马上要过年了,如果你能回家过年,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234 终身供养
“会回去看看的,”谢鹤江答道,“至于过年,我会尽量。”
“这次回来主要是修烽火台,而且还不止这一处,栖霞山的修好了,就要别的地方了。”
李玉娇一听,立就问:“那会在飞云山修吗?”
谢鹤江笑了笑,摇了下头:“飞云山不合适。”
“那你能在栖霞山这一带呆多久?”李玉娇又问。
“一两个月左右吧。这次来的人多,如果后面不再下雪的话,应该会很快。”
“一两个月……”李玉娇喃喃的算着日子,“现在是十一月初七,两个月左右的话,那就是正月初七,如果早的话……”
李玉娇忽然笑着说:“你还是能回家去过年的。对了,栖霞山的烽火台修好了,接下来去哪儿?离这里远吗?”
谢鹤江点了点头:“天台山,在邻县。”
“邻县?”李玉娇哦了一声,“那就是要出城了。”
如果要去看他,可是她没有路引,也不知道这路引好办不好办?
谢鹤江见她这样眉心微蹙,抬手在她额间抚了抚:“阿娇,你……”
“怎么了?”
谢鹤江想问,你可是不舍得我?
可他心里明白的紧,她跟了他,只能是聚少离多。
于是道:“没什么,不皱眉的时候更好看。”
李玉娇一笑:“皱也好看,是吧?”
谢鹤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揉一揉搓一搓,只可惜耳边已经传来了杜俨之的脚步声。
便转了话头,问出了心中另一个疑问:“对了,你什么时候成了厨娘了?”
这时候杜俨之也走了进来,朗声问:“对啊,我听那个林员外说了,说你们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呢?”
“哦?什么名号?”谢鹤江十分好奇。
李玉娇故作惊讶的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杜俨之有些狐疑,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和别的姑娘就是不太一样,她要这么说,八成是在逗人玩儿。
于是低头,小声在谢鹤江耳边嘀咕了声,然后便坐了下去自顾的添炭火。
谢鹤江闻言,转头对着李玉娇颔首,一本正经的说:“果真名副其实。”
李玉娇一看谢鹤江这样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他这个人,说他严肃,偶尔又很狡黠,不笑的时候看着就比旁的人要狠几分,现在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总给人一种他在取笑自己的感觉。
她看着谢鹤江笑,谢鹤江也看着她笑。
然而谢鹤江笑着笑着,嘴角便渐渐拉平了,碍于杜俨之在场,他没有直接去碰她的手,而是隔着衣袖在她手腕处轻轻握了下,随即立刻松开。
缓缓说道:“现如今我一年的饷银也有将近一百两,我在军中吃住不用发愁。前几年虽然没有攒下什么钱,不过往后的银子都带回来给你们,即便是谢李两家,也是够用的。你…不必这样辛苦。”
李玉娇听他说到谢李两家,不禁弯了弯嘴角:“你愿意供养我爹娘啊?”
谢鹤江扬眉反问:“不然呢?”
李玉娇.点点头,也对,当初往她家送白.花.花的银子给自己爹看病的时候也没见他心疼过。
她又迅速的暼了一眼旁边的杜俨之,见他正拿一根树枝在捯弄炭火,眼神没有焦点,好似并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
她便凑近了谢鹤江,用极小的声音问道:“那我呢?你也养我吗?”
谢鹤江垂眼,紧紧盯住了她,喉头上下滚动着,嘴里嘶哑吐出两个字:“终身。”
☆、235 那我和你一起回营吗?
谢鹤江的回应令李玉娇心情愉悦,她心满意足的坐直了身子。
才刚归位,就见一旁的杜俨之把手里的枯树枝给放了下去,干咳了声道:“那个,我有点困,先睡了。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李玉娇一听杜俨之这话,心中立刻便产生了一种被抓包后的尴尬感。
忙看了一眼谢鹤江,见对方也是微微皱眉,好似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便也放了心。话不是她一个人说的,尴尬也不应该由她一个人全部来承担。
不过杜俨之都这么说了,她和谢鹤江怎么可能还继续当着他的面聊天。
李玉娇见杜俨之已经抱着双臂靠在山壁上睡了,这便轻轻对谢鹤江说:“你也休息吧谢大哥。”
谢鹤江点了点头,道:“你先躺好。上次在,”
说到这里谢鹤江又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我看你好像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亮。等你盖好了我就把明火给熄了。这还有炭火,一样可以取暖的。”
李玉娇心中很是感动,“这点小事你还记得。”与谢鹤江对视片刻后,便在枯树叶堆上躺了下来。
谢鹤江见她睡了下去,立刻上手帮她把大氅给盖在了身上,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掖的十分严实。
等这动作一气呵成的做完以后,他便将明火给灭了,靠着李玉娇那一侧的山壁,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其实李玉娇睡不着,但因为身子底下都是枯树叶,随便动动便会发出声响,所以她也不敢随便翻身。
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见炭火随风一明一暗,对面的杜俨之似乎是睡着了,脑袋已沉沉的垂向了一侧。
她想仰头去看看谢鹤江,可脖子一动,底下的枯树叶就发出了沙沙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