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一副这么忧心的样子?”
“没有啊,我不忧心,这是条线索。既然凶手是用银针的话,那就把我们的搜查范围缩小了不是吗?”
陆正嗯了一声。
李玉娇也点了点头。
景仲闻言道:“可是一发现兰赫死后我们的人和小宛国的人都四处搜遍了,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凶手肯定是有所准备,而且很了解驿站内的情况,”李玉娇说,“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公主的尸体,如果景寺正没有在兰赫的肩头砍下一刀,留下无法掩藏的痕迹,兰赫就不会暴露。
如果他没有暴露的话,或许就不会死。现在他一暴露,紧接着就被杀了,这只能说明凶手或者说幕后主使者就在驿站内。”
“那照你这么说,凶手可能根本就没有跑,还在这里。”
“是啊。”李玉娇说,“也许他还是一个我们谁都想不到的人。”
“什么意思?”景仲立马问道,“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没有告诉我们?”
李玉娇没有回答景仲,而是转头看向陆正。
“陆正。”她说。
她很少叫陆正的名字,一般都是叫他陆捕头。
所以陆正感到微微惊讶:“怎么?”
“其实有时候我很矛盾,”李玉娇深吸了一口气,“以前我总觉得如果至亲犯了罪的话,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该大义灭亲。可是后来我又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我的亲人并不是十恶不赦,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话,或许我根本做不到大义灭亲,我会和其他包庇者一样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还是要站在亲人这一边……”
“你想说什么?”陆正没有听李玉娇把话说完,打断了她。
李玉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凑到了陆正的鼻子前:“你闻到了吗?我身上的味道。”
景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陆正和李玉娇脸上的神情来看,他知道现在他们在谈论的这件事情很严重。
陆正感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把抓住了李玉娇的手腕:“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其实陆正抓的她有些疼了,但是李玉娇没有吱声:“你先回答我,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仵作房。”陆正答。
☆、1512
“这……”景仲看了看李玉娇,“说明你没把手洗干净啊。”
李玉娇闻言,看向景仲,无声的摇了摇头。
景仲一挑眉:“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但是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李玉娇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陆正。
陆正的面色沉了沉,他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景仲眯了眯眼睛:“你确定吗?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房间里停放了公主的尸体,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尸体味儿?”
“景寺正,”李玉娇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我们说的不是尸体的味道,是仵作房里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我对味道不是很敏.感,你不说清楚的话我自己是发现不了的。”
李玉娇皱眉:“我们因为经常要和尸体打交道,手上和身上很容易染上尸体的味道,所以我们会有特质的洗手皂,这种洗手皂的味道再加上那些尸臭,差不多就混合成了仵作房里的那种味道。”
景仲闻言,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子:“这个我倒是有所察觉,你们仵作房的味道确实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李玉娇嗯了一声。
景仲也哦了一声:“照你的意思说,你怀疑凶手也和你一样,是干仵作的?”
李玉娇又嗯了一声:“而且杜御医之前说的那番话也没错。”
景仲点点头:“那现在怎么办?”
陆正立刻开口:“那你就去查,查京城下属衙门的仵作,看看他们今天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景仲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可是下属的县衙这么多,而且我们没有时间了,我怕查起来有困难。”
“难道因为有困难我们就要放弃调查吗!”
“不是啊……我不过是有一说一,你忽然这么大声干什么?”景仲白了陆正一眼,“好端端的忽然爆发,简直吓死个人。”
然而对于景仲的控诉,陆正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压根就没有听到一样。
李玉娇见状,于是就劝景仲:“景寺正,你还是赶快吩咐下去吧,正是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我们才要争分夺秒。”
“啊?什么分什么秒?秒什么?”景仲不懂争分夺秒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抓紧时间,等这件案子过去了我再给你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你说的啊!”
“当然了。”
景仲这才被打发走。
他一走,李玉娇就被陆正拉进了屋子里。
“你什么意思,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不是可以直说了?”陆正紧紧盯着李玉娇,此刻他站在暗处,脸上神色不辨。
李玉娇见了,忽然有些心疼:“那个人的身形……跟师父很像。”
陆正闻言咬着牙低声道:“你不是一进来就被打晕了吗?你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我或许是眼花了,但是那个味道不假,还有我的工具箱,那个人很熟悉,直接就取了我的解剖刀,别的东西一概没有碰。”
☆、1513
“那又怎么样?”陆正瞪圆了眼睛,“他首先就找到了刀不可以吗?”
“可以!”李玉娇见陆正俯身压向自己,头越来越低,于是偏头躲了躲,“我也只是说很像,我并没有断定说是师父,我现在和你说这些,就是要和你一起分析,我当然是希望我看错了。”
陆正想也不想的说:“你肯定是看错了。我爹他现在出门在外,怎么可能出现在驿站。而且他的手还受了伤。”
李玉娇.点点头:“我正想要和你说这个。”
“这有什么好说的?”
李玉娇皱眉:“在你们来之前其实我已经看过兰赫的尸体了,那些伤口都是在他死后弄上去的,每一个位置凶手都找的很好,但是我发现刀口深浅不一。”
“那又怎么样?”
“说明凶手的手可能受了伤,用力不均,所以才会导致伤口深浅不一。”
“可笑,就算这些我爹都符合,可是我爹为什么要杀小宛国的使臣?别说我爹了,就是我,这也是第一次和小宛国的人打交道。”
说到这里,李玉娇的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你还记得小宛国人身上的香味吗?”
“我记得,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李玉娇回忆着说:“师父离开的前一天,我碰见他在巷子口和人下棋,当时我买了肉骨头炖汤,师父说等饭做好了就叫他回去吃。
可是等我把饭做好后,去巷子口找他的时候,他人却不在那里了。于是我就去了师父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他。
可是我前前后后找了两条街,都没有找到师父。那个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我想着可能是我和师父走岔了路,所以我当时就打算回家去,说不定那个时候师父已经回去了。
我就抄了近路,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可是没想到在那里我碰到了一个小宛国的人。那是我第一次闻到那种香味。”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了家,回家之后我发现师父已经在厨房了。然而就在那个小厨房,就在师父的身上,我闻到了那股香味。”
陆正怔了一下:“你说我爹和小宛国的人见过面?”
“只是短暂的见面的话是不可能遗留下香味的。”
“不可能!”陆正好笑,“我爹从来不认识什么小宛国的人,更加不会和他们来往。或许是那个人渴了,去家里讨水喝,所以才进了我们的厨房呢?”
李玉娇依旧眉头紧皱:“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的猜测也不全是错的啊。”
“你的猜测?”陆正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的种种猜测,都是在说我爹就是杀人凶手,我觉得这很可笑,我不能赞同你的说法。或许你闻到的味道根本就是你自己身上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李玉娇垂了垂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陆正,“那这个呢?我们还要怎么自欺欺人?”
陆正垂眸去看,片刻后,他楞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抖着手去接李玉娇手里的东西。
☆、1514
那是一个青灰色的小荷包。
很小,正面绣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正’字。
说来好笑,这正是出自陆正的手笔。
陆正生下来就没了娘,他从小的衣服不是别人帮做的就是买的,衣服裤子哪里破了的话也是他爹替他缝缝补补。
等到他八岁的时候,自己也学会了一些简陋的针线活儿。
有天他爹没依他,他生气,偷了他爹的荷包就给扔粪坑里去了。
事后想想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挨打,于是就自己找了块布,给他爹缝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