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姈拧了拧帕子,怯生生上前一步,道:“姐姐,我知道我不该随便出门来的,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姜媞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对于这个庶妹敢上门来找她颇为意外。
“什么消息?”她的声音淡淡的,显然对于对方口中的消息并不感兴趣。
“姐姐,我昨天听说齐大人要娶妻了,是二皇子殿下私下与大伯父说和的,他们要选个姜家的女儿嫁过去。”姜姈一脸替姜媞难过的表情说道。
可在她说完这话以后,这个在她看来该激动的姐姐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就好像是一滩死水,惊不起半分涟漪。
“我知道了,你回去好生孝敬父亲,旁的事情无须多关心。”姜媞说完这话便起身。
姜姈忙追了上去。
“姐姐,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姜姈不可思议道。
“没有什么想法不想法的,你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就回去吧。”姜媞冷淡得很。
姜姈拦着她半步也不肯挪,咬了咬唇,在姜媞耐心耗尽之前开口道:“姐姐,你让我过来帮你吧,姜家其他姐妹都很瞧不起咱们三房,不管是她们谁过来了,都不会对你手软的,不如让我和你一起伺候齐大人……我们互相扶持,让三房立起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少都有些害羞,只微微垂下了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姜媞拧眉,看她目光愈发复杂。
她虽对这个庶妹没有什么感情,但也却没有想过对方会迫不及待地在她面前暴露出这样赤|裸裸的野心。
再者说,三房何曾需要女人来立?
“我不会帮你的。”她拒绝地十分果断,果断到姜姈连表情都没有准备好。
姜媞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抬脚便离开。
姜姈霎时间恼羞成怒,冲着姜媞的背影喊道:“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姜媞顿住脚步,似嘲似讽道:“上赶着做妾的女子何曾令人瞧得起过。”
“你……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姜姈咬牙道:“你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
“所以我从来没有要求旁人看得起我。”姜媞抬眸,那黯然的目光里乍然闪现一道冷光。
☆、姨母
等姜姈一回到家里, 阮姨娘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脸色灰败, 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挫折一般。
“玉芍,今天带姑娘去了哪里?”阮姨娘问姜姈身边的丫鬟,神情冷冷。
玉芍抬头看向姜姈忍不住咬了咬唇。
阮姨娘这个人看起来是亲和, 可这句话明显是想将姑娘任性出走之过失按在她头上了。
她一个做奴婢的,怎么会有资格带小姐出走呢?
玉芍低声道:“今日……去了齐府。”
阮姨娘眼角霎时一跳。
“去齐府?”
姜姈一阵心烦意乱,道:“娘,你别问了, 我只是去找姐姐说说话而已。”
她的语气极不耐烦。
阮姨娘一听这话抬手猛拍桌面, 随即又拿着食指戳对方脑门,怒道:“你当我傻了不成, 我叫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还去找大姑娘,想必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出去。”
姜姈忙捂着脑袋躲开了, “娘, 她不肯帮我, 难道你还要怪我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从小就心野,只知道和别人攀比, 可你没有那个本事,还是早点死心。”阮姨娘道。
“你怎知道我没有,我可不一定就比她差!”姜姈说道。
“你!”阮姨娘怒极,“你爹语气不好, 若是坚持这样必然会惹恼他,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阮姨娘下定了决心不管姜姈说什么她都不听。
“呜……我知道我自己不争气,既然娘嫌弃我丢了脸,那我还不如就毁了脸去庙里做姑子!”
阮姨娘皱着眉回头,却见姜姈拿了根细簪压在脸上,簪尖压得肉凹现,仿佛随时会刺破粉嫩皮肤一般。
阮姨娘吓得大惊失色。
“姈儿快住手!”
“姨娘,外头有个年轻妇人想见您。”
外面老妈子敲了敲门没有进来。
阮姨娘问道:“是哪个?”
“是个年轻的妇人,说是与您有亲。”老妈子说道。
阮姨娘捏着帕子一时想不出来,转头狠狠瞪了姜姈一眼道:“你若有本事便毁了容去吧,我瞧你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同旁人攀比了……”
她说罢便随着老妈子过去查看。
姜姈见她人走远了气恼地将簪子扔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面颊。
阮姨娘会客的地方在一个偏僻地,好在小厅四面通风,倒也雅致。
待走到门口,她扶了扶脑后的簪钗,理了衣襟儿悠然迈步进去。
屋内人与她几乎是同时抬头,二人对视了片刻都怔愣起来。
“你……?”阮姨娘看着对方有些不可置信。
“姐姐,我来京城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您捎个信,刚到京城那会儿家中主母身体诸多不适,我伺候大半个月才得闲来看您。”说话的人与阮姨娘眉眼有几分相似。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邵府邵流海家的那位“阮姨娘”。
“珍娘,你……真的是你?”阮姨娘还有些犹疑。
阮珍娘忙上前亲热地抓住对方的手,“姐姐,咱们可是太久没有见面了。”
阮姨娘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笑意,可心里却直犯嘀咕。
这个好妹妹当初攀得比她高,邵流海还没有因为犯错断腿而退休之前,阮珍娘可都是用鼻孔来看人的。
如今邵家光景不再,竟又重回京城?
阮姨娘和这妹妹不亲,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和齐琅的之间的缘故。
“珍娘,我本不知道是你,现下见了你知道你不是旁人,你随我去上房吧。”阮姨娘这些日子的待遇是极好的。
姜承禀一直没有提过要再续一房,后院子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想要住得不舒坦都不行。
阮珍娘点点头,颇好奇如今这个同样做了旁人偏房姨娘的姐姐最近的处境。
阮姨娘将人领进了屋,便喊屋内姜姈出来迎客。
“姈儿,快些出来。”
阮珍娘往里看去,便瞧见一个身穿银红撒花织锦褙子的娇俏姑娘走来。
“呀,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我是你姨母,你可还记得我?”阮珍娘问道。
姜姈茫然地看向她又看向自己母亲。
她不记得也不奇怪,当年阮珍娘风光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却年纪尚小还不记事情,后来阮珍娘出了京城,便再也没有和她娘有过机会来往了。
“这是你姨母,你小时候还被她抱过呢,快过来叫人。”阮姨娘说道。
有外人在,姜姈便做出乖巧的样子,怯生生喊了声“姨母好”。
阮珍娘觉得甚是喜欢,便顺手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脱下来塞到姜姈手里,道:“姨母这次来也没有准备点什么好的,这个就当个小玩意儿拿去玩吧,你可千万不要嫌弃不收啊。”
“你能来看我们已经是很客气了,给她东西做什么?”阮姨娘笑说。
两人坐下闲聊起来,时隔久了,二人便愈发怀旧。
“一转眼,姈儿竟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阮珍娘颇感叹道。
“可不是嘛,可真叫人愁呢。”
阮珍娘抿了口茶水,看向姜姈,柔声道:“姈儿喜欢什么样的人家,姨母可以给你介绍些好人家呢。”
她本以为小姑娘会娇怯怯害羞低头,哪知道对方却毫无反应。
姜姈无聊地正低头望着手腕上刚才阮珍娘硬塞过来的手镯,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嫌弃。
“姨母若是真有什么好人家的话,还是给自己女儿介绍吧。”
☆、谈婚
气氛瞬间变得有几分僵硬。
阮姨娘抬眸看向姜姈, 口吻颇不满道:“姈儿,你这没规矩的丫头, 谁准你这样说话!”
姜姈抬头咬了咬唇,便离开了座位走到阮珍娘面前福了福身,面上无辜得很, “姨母,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惹您生气了,我……是我不懂事。”
阮珍娘放下茶盏,脸上笑意仍旧在, 但心地气得牙痒痒。
这小丫头和她娘一模一样, 都是个人精儿。
真当她眼瞎了没看见这小丫头一直在嫌弃手上成色中下等的玉镯子么?
说白了还不就是嫌弃她看不起她,觉得她拿不出什么好人家来嘛。
越是这么想, 阮珍娘就愈发憋气。
她自幼不论是从样貌上还是才艺上都压着姐姐一头,到最后,却被姐姐家的孩子嫌弃, 真真的意难平。
尤其是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叫她下不来台。
她伺候邵流海这么多年, 上头有个严厉的主母看着, 别说儿子了,就是女儿也没生养过一个。
“姈儿,跪下。”阮姨娘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姜姈微错愕, 未料到母亲会这般要求。
只是她还未开口,阮珍娘便懒洋洋道:“姐姐,我这个做姨母的都没有生气,你急什么呀。”
姜姈闻言忍不住往无害的姨母身边靠拢。
阮姨娘笑说:“她这样不懂事, 以后出去也是丢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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