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媞看着那个孩子,只觉得曾经从心口剜去的那块肉的伤口又被重新撕裂。
“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你欠我的,又要如何清算?”齐琅唇角一抹冷笑。
姜媞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却朝那男孩的方向走去。
那孩子怯生生地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小手已经说明了他是很害怕的,可他却咬牙坚持住了没有走开。
姜媞眼中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般,眼前只有这个孩子。
仿佛过了大半个世纪,她终于走到了这个孩子面前。
那孩子望着她。
姜媞向他伸出了手……
她的目光下移,却落在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荷包。
那是……一个陈旧的荷包啊。
姜媞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立马就缩回了手。
她眨了眨眼,退后几步,似不可置信,扫过齐琅和这幼童的脸,逃也是的从门口跑了出去。
孩子眼中满是无辜与错愕,很快,他的眼睛里边蓄满了一层水光。
“你想哭?”齐琅问他,“我教过你,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流泪。”
对方蓦地挺直了腰背摇了摇头。
“我不想为这个抛弃了我们父子俩七年的女人哭。”
他的声音稚嫩却坚定。
齐琅的目光瞬间转黯,仿佛一颗陨落的星星,坠入了无尽深渊。
是啊。
不管他有多厉害,多狠心,都改变不了这个女人抛弃了他们父子俩嫁给另一个男人整整七年的事实。
☆、亏欠(修改)
天色骤变, 狂风席卷地面,俨然有暴雨欲来之势。
碧思匆匆寻了雨具正要出去寻人, 却见姜媞蓦地出现。
“夫人,你跑哪里去了?”碧思忙将姜媞拉进屋里去。
姜媞推开她搀扶的手,叹息道:“他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碧思下意识反问。
可很快, 她就反应过来了。
“难道是那件事情……”连带着碧思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姜媞闭了闭眼,无力的点了点头。
长德十六年,花轿吹吹打打绕城三圈,最终进了李府的大门。
围观的群众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讨论着新娘新郎双方的家世和杂闻。
十六岁的姜媞坐在刺目大红的帐子里, 她盖着盖头,静静地等着来人。
夜深时分, 新郎姗姗来迟。
“姜氏。”
床上的新娘丝毫没有动作。
那男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随即便伸手将对方的盖头揭开。
一张秀雅姣丽的面容映入眼帘。
“就如你我说好的那样,彼此互相保守秘密。”他看着她, 眼睛里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凭什么?”女子红唇微启。
“就凭你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笑说。
姜媞面上如面具般完美的表情霎时破裂。
“我的继母给我用了断子绝孙的药, 你觉得, 你生下来的孩子他们不会怀疑吗?”李孝广扬唇,看着姜媞的表情意味深长。
姜媞闭了闭眼,未料及上天会这般弄人。
不早不晚, 她嫁入李府的当天晚上被她名义上的丈夫亲口告知,她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只是若是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和李孝广做交易。
若是不嫁,她更保不住这个孩子。
可后者却让她连孩子一面都没有见过。
在李府被人推翻一片狼藉的时候, 她才庆幸,幸好她的孩子被藏了起来。
李孝广言明十年之内要去做一件事情,而姜媞需得为他掩护。
李家倾覆之际,姜媞便已猜想到这一切和李孝广有关。
可李孝广唯恐她会走漏风声破坏他的事情,决意不肯提前告诉她孩子的下落。
到最后这般曲折,他写进了一封信中,却还被齐琅看到。
滴血认亲,抑或是直接端看那孩子的脸,只要稍作调查,齐琅便轻而易举地查出这孩子时他亲生骨肉。
他会怎么告诉这个孩子?
这个女人贪慕虚荣为了嫁入高门,才将幼小的他丢弃在外,让他做一个无父无母之人?
姜媞身形踉跄,头痛剧烈。
“夫人,撕破了脸皮更好,也省得你永远将这事情藏在心里折磨自己。”碧思咬牙安慰道。
“不……”姜媞抬手扶着额头,指尖仍旧微微颤抖,可她的目光却变得愈发坚定。
“我不欠他。”
“夫人……”碧思错愕。
可那个孩子在外无父无母七年却是铁打的事实。
只一想到那孩子的目光,羞惭和噬心之痛铺天盖地砸向姜媞,叫她毫无招架之力。
齐琅啊……
难怪他说他不需要两不相欠。
难怪他说他欠她的早就还清了,她欠他的,又要如何清算?
因为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他要姜媞露出追悔莫及的样子,要打碎她古井无波的伪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原章节名回忆,整理了一下回忆内容感觉散发的太远,和上章衔接不紧凑,和下文也不好衔接,所以删改了,原内容最后写在番外里。
☆、论亲
一场暴雨中断了晴天, 零星的人影奔走在雨幕之中,再过一会儿几乎都看不到人影。
邵府的下人躲在远处的廊下, 听着府上主子们吵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彼此挤眉弄眼, 传达着无声的嘲讽。
“母亲,你不要再埋怨爹了……”邵玉媛刚劝走了父亲,又忙着劝她母亲,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乖囡囡, 别哭了, 这不关你的事情,都是你爹, 当初带回来一个白眼狼,那齐琅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还拒绝娶她的女儿!
邵母每每想到这些, 都气得肝疼。
她女儿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怕是那姓齐的眼瞎吧!
抛开这事情不说, 她身边亲戚都没了齐琅的帮持,一个接着一个倒霉起来了。
至如今,导致她一看见邵流海就觉得哪哪不对付。
邵流海被吵得心烦, 转身便去了阮姨娘那里去。
“老爷,您是怎么了?”阮姨娘人如其名,声音软绵,性子也极为温柔解语。
“哼!”邵流海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阮姨娘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了。
待她伺候邵流海睡下,后半夜邵流海都还在翻来覆去。
阮姨娘被吵得难以入睡,只好打起精神来,柔了嗓音道:“老爷,外面下着雨,我怎么也睡不着,您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邵流海睁开眼睛,问她:“你想说什么?”
阮姨娘也听说了白日的事情,对邵流海发火的事情多半猜到了些。
“老爷,既然那齐大人答应了您一个条件,咱们为何不向他提一个保命的要求呢?”
邵流海冷笑,“保命?哼,他是根本就没有打算继续庇佑我们邵家了,我又岂会是那等不识趣之人,当初留下这个条件,你以为我真的想要叫他能帮我什么嘛,不过是想留个把柄,日后好叫他难堪而已。”
阮姨娘一听,有些惊讶,忍不住道:“可是咱们有现在光鲜的日子可都是他给的,要是得罪了他全都拿走了怎么办……”
她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果然这话正好就戳在了邵流海的心窝子上。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他说罢便起了身去。
阮姨娘忙爬起来点了蜡烛,却见他坐在床上穿衣服。
“老爷……”阮姨娘认错的话都还没说出口,邵流海便喊外面的丫鬟来抬他走。
阮姨娘见人走远被衾都凉透了,只能暗自咬唇后悔。
雨淅淅沥沥下得没完没了,整个京都仿佛笼罩在一片没有月光的迷雾中,漆黑模糊。
二皇子明翰此刻躺在温柔乡里,正与佳人温存。
“桃娘,你长得这样美,竟然也没能留在齐府?”他挑起对方的下巴,打量对方的面容。
桃娘抿唇一笑,“我脾气大,齐大人把我赶出来也不奇怪,我还以为我没完成您的任务,您该抛弃了我呢。”
她眸中波光流转,娇嗔一句,衣衫半解却尽是撩人风情。
她那日奉了二皇子的命陪着齐琅回去府上在齐琅的寝室留了一夜,第二天只是刁难了个小丫鬟就被他给丢回了青楼,也叫她是一头雾水。
“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抛弃了你,倒是那个齐琅不解风情,竟连我的脸面也不给,就这样直接把你送回了青楼。”
明翰只要一想到这点,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对方虽然是为自己做事,可却总有些地方不太服帖,叫他用起来都不太舒心。
“您不高兴啦?”桃娘揉着他心口笑嘻嘻道。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既然不喜欢你,我再给他安排一门亲事。”明翰抓住对方纤嫩柔荑,脸上露出抹笑来,“以他的身份地位,娶妻门第太高,我自己都不放心,所以我已经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亲事。”
“是哪家的?”桃娘问道。
“是姜家的女儿。”明翰提到姜家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三皇弟想拉拢姜承文为他办事情,姜承文会听从自然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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