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礼脸色隐隐发青,神色凛然,也不去看傅景荣,而是望着景秀,一番思量后才道:“秀儿,你有没有牵涉在其中?”
意思是大哥毒害母亲已落实,她是不是同谋还有待商榷?
景秀缓缓的抬起眼,发现他的头发有凌乱,两眼也是红红的,在明媚阳光的照映下显得苍老而颓废,心下忽明了,发生这样的事,最难过的莫过于他了。
不等景秀说话,傅正礼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道:“昨日你一言不发,后来问你,你也承认了,是不是为了你大哥承担责任?”
他是想保住景秀,这个家闹成这样,全是他们长辈犯的错,却报应到下一辈身上。如眉的两个孩子,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失去了,能保住一个便是一个。
景沫听父亲这样说,气的脸色涨红,她含着怨恨的泪光,又给三叔公打眼色。不管如何,景秀都得从她眼前消失!
便是景沫不使眼色,三叔公也不耐烦的道:“咱们傅氏世代书香,门第清白,在滁州是名门望族,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在。正礼你身为族长,又是滁州的父母官,家里的事这样都处置不好,把纲纪伦常置于何处。要再不发落这两个孩子,这族长之位,教众人如何心服口服?”
二太太不以为意道:“三叔公,这话就不好听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是大哥亲生的,哪里下的了手,把他们都送到牢狱去?”
关乎大哥族长一位,二老爷也帮腔道:“正是,大哥的族长之位是族亲里的长辈们挑选出的,这么多年,大哥全心全意打理族内的事,哪个是不服的,只是今日的事,大哥心里难受不好判定。”
三叔公冷着面道:“族里的家法清清楚楚,族长更应以身作则。再说闹出这么大的事,迟早会传到外面,到时候正礼这知府说不定还会遭上峰弹劾,那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受牵连,你们夫妻二人担得起责任吗?”
的确,谁都担不起责任,无人再出声了。
傅正礼万般无奈,沉痛的挥了挥手道:“把景荣和景秀关押去牢狱……”
他话音刚落,陈丰家的急匆匆的赶到道:“太太有救了,太太有救了……老爷,太太没事了……”
陈丰家的来报喜讯,徐大夫从昨日起一直给太太扎针,直到现在,才把太太的毒压制了,还说过两日就会醒。
她边跑边欣喜的唤道:“老爷,太太要醒了……”
景沫心口一跳,怎么会偏偏在父亲就要发落他们时就来报信?
她提裙走上前,拦住陈丰家的:“陈妈妈把话说清楚,我母亲是不是睁开眼了?”
陈丰家的歇了一口气,摆头道:“太太身子虚弱,一时半刻哪里能轻易醒来,只是徐大夫说,已查出了毒源,不出三日,太太就能大好清醒了!”
“一派胡言。”景沫脸色一阴:“那徐大夫是和他们一伙的,他的话怎可当真,熟知不是拖延之策?”
陈丰家的被景沫训的顿时脸色不好看,太太的教导白费了,大姐儿还是沉不住气啊!
傅正礼正声道:“你母亲的病情为重,徐恒岂是胡言乱语之人。先去探望病情,暂时把景秀和景荣关押去柴房去,听候发落。”
景沫紧咬贝齿,想张口的话生生咽在了喉咙里。
只看到几个下人把傅景荣和景秀带走了。
她目光变了又变,直到宗祠里的人没在多说,都赶着去远香堂探望。她用力一跺脚,气郁凝滞。
母亲的生死关乎族内大事,紧张她是理所应得,却轻易的饶过了景秀和大哥,她又用力的咬紧了下唇,感受到一股血腥从唇里冒出,才惊痛的松了牙齿。
空落落的宗祠里残余着烧焦的味道,让她置身在这里,干呕欲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景秀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能逃脱?
难道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而她是失道寡助,只有她一个人。
忽而,面前有一方青色汗巾伸到眼前,景沫烁目一睁,欣喜的移开目光。只是看清那张脸后,明亮的神采黯淡开去。
江枫恭谨道:“大小姐的唇破了。”
景沫挥开了江枫面前的手,冷清道:“不关你的事。”
江枫面无表情的眉目变得有些复杂,坚硬的手臂却还伸的笔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不管太太是否醒来,大少爷和六小姐逃不过谋害一罪,现在老爷不发落,要是太太醒来,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人。”
“你简直愚蠢!”景沫喝道:“父亲正要下令,陈丰家的就赶到,显然是徐恒使的拖延之策,为了要救景秀编造出的话。再说母亲中毒成那样,徐恒就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短短一夜就解了毒。可笑的事,父亲心里清楚,还要护着那对兄妹。”
景沫说到这里,眼中强忍的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江枫看了看四周,见周遭无人,走上前壮着胆子为景沫擦泪。
景沫吃惊,退后一步,用力挥掉他的手,怒目道:“你再敢放肆,明日就给我滚出傅府!我一手提拔你做护卫首领,你却一点用都没有!”
江枫脸色一沉:“今晚属下就去把六小姐杀了!”
正文 第二零五回 坐以待毙
景秀和傅景荣被三四个护卫压着去柴房,说是柴房,但也整洁干净,不大不小的平屋子简单摆着两张小圆几,一张红木漆桌,桌上零星茶碗,再无他物。
护卫们上了锁,在屋外把守候着。
傅景荣扫视屋子一圈,哂笑一声,掀了下摆席地而坐,后背靠在白墙上,环抱着双臂,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景秀唇角轻轻一颤,转开脸,坐在小几上,倚着手肘思忖。
两人安静坐了近半个时辰,屋内的空气像是如胶凝脂,沉缓而压抑。而窗外此时日薄西下,更显得屋子晦暗,偶有漏窗外洒进点点稀光,犹自能看清彼此。
景秀再好的耐心,此刻也坐立不安,抬脸望向靠在墙上的傅景荣,唤道:“大哥。”
傅景荣闭暇的眼睫微微闪动,景秀看的清楚,知道他未睡熟。
“我真是看不懂大哥了,母亲都已中毒,怎么屋子里还会留下那些毒药,还让大姐姐抓到把柄?”景秀看他始终沉默,把话讲明,一针见血。
傅景荣一听此话,眼睛猛地睁开,望向景秀,嘴角一翘笑道:“一时疏忽!”
景秀见他这般口气,倒也不忙,只淡淡道:“这样的疏忽,不像大哥的作风?”
“六妹想说什么?”傅景荣直言道。
“我想知道大哥要做什么?”景秀顺其自然接住话。
傅景荣轻轻一嗤,又复沉默。
景秀唇边凝了一点笑涡:“那我陪着大哥坐以待毙好了。”
旋即轻松的抬起手,拿起桌上小茶炉,斟了满满一杯茶,茶杯刚碰到唇角,大哥的声音蓦地传来:“别喝!”
景秀被惊吓的手腕一颤,杯里的水全漏了出来,顺着手肘湿透了右手水袖。
她忙放下茶杯,拿出腰间的手帕擦拭,边道:“大哥有这样的警觉,那些毒药怎么都不该被大姐姐发现才是。”待擦去袖上沾满的些许茶叶,她凑到鼻尖细细一闻:“没毒,若我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大姐姐,她不会这么傻吧!”
傅景荣沉着脸,一句似呢喃的话轻微跳出:“真不知说你天真还是什么?”
景秀耳朵好,听的分明,身子颤了颤,侧脸看着大哥,见他那一双幽黑眸子,在幽闭的室内看来,亦有暗转的光泽。她从容不怕的轻叹道:“我若不是天真,便不会被大哥再三玩弄于鼓掌了……”
傅景荣脸色变了变。
门口传来嘈杂的响动。
“让我进去!”
一听这口气,便知是霍婷婷。
景秀咬了咬唇,转眼望向门外的方向。
“我进去看表哥,你再敢拦着,当心你们的脑袋!”霍婷婷语气拔高。
两个守门的护卫,纹丝不动的站立,任凭霍婷婷如何言语不敬,他们也都不吭一声。
让屋里的景秀颇感欣慰,傅府的护卫也算尽忠尽责了!
听着外头霍婷婷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傅景荣终于忍不住喝道:“别闹了,回去!”
霍婷婷听到傅景荣的声音,焦急的高声唤道:“表哥,你怎么样啊?我马上就让人把这门砸开,放你出来!”
霍婷婷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话也随之传来:“把大小姐拉走,关起来。”
是霍然。
霍婷婷见了霍然,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般,这几日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出现!眼下哪肯依,极不情愿地道:“二叔,表哥身子本就不好,这里湿气重,他怎么受得住,你去跟姑父求情,求他放了表哥吧!”
“胡闹!”霍然眉峰一轩,凛然道:“你知道你姑母是怎么中毒了吗?一个女孩子家成日缠着你表哥,你也不害臊。”
霍婷婷从来没见过霍然这般发怒,这个二叔一向好脾气,却会当着下人面吼怒,瞬时不自在的垂了脸。她也听说表哥给姑母下毒的事,可她始终不信表哥真会那样对姑母,所以才着急赶过来询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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